第33章 第三十三隻(1 / 2)
秦鬱之垂下的眼睫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陰影, 懸在頭頂的吊燈星星點點的細碎光芒被映撒到他墨色的眸子裡,像是被船帆攪碎的平靜湖麵,波光一點點瀲灩開。
闕安失神的盯著秦鬱之的眼, 某個呼之欲出的比喻在腦中一閃而過,剛要捕捉到時, 秦鬱之的手機響起一陣震動,剪斷了他的思緒。
秦鬱之沉默的聽了半晌,末了對著那頭道:
「好。」
秦鬱之放下手機, 言簡意賅道:
「我媽說她也在這邊吃飯,我們吃完後過去見一麵。」
「你媽?」
闕安有些意外,立馬放下刀叉:「我也要去嗎?」
秦鬱之拿紙巾擦了擦嘴:
「我媽一直想讓你搬出去住,但我沒同意,這次估計是想從你身上下手。」
幾個月前, 秦母就聽說秦鬱之資助了個山區少年, 心中疑惑。
這不太像是秦鬱之的作風,於是她懷著好奇,一直想著見一麵, 奈何管家說這孩子前幾個月不在家, 好不容易今天遇上了,怎麼著得打個照麵, 看看是什麼樣的孩子。
不止如此,她還有著一絲私心。
公司發展一直很穩定,無論是業務還是市值都不用秦鬱之太操心。
但秦鬱之二十五六的年紀, 卻一直投身於工作,別說女朋友,連場戀愛都沒談過。
秦母本就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如今除了工作, 家裡又多養了個男孩子,這孩子成為了自家兒子戀愛道路上,除工作以外的又一大阻礙。
早先時候她就勸過秦鬱之,但兒子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有要把她的話聽進去的意思。
闕安若有所思,某種影視劇經典片段浮現在他腦海:
「她會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你嗎?」
不待秦鬱之開口,一百萬的欠條浮上腦海,闕安仿佛抓到了生財之道:
「那我可以答應她吧?」
秦鬱之不置可否,正欲說話,從月匈腔裡不受控的輕輕傳出幾聲低咳,難受的彎下月要去。
闕安的夢想在聽到這聲咳嗽後立馬被破碎,遞了杯熱水,給秦鬱之順氣:
「算了,我還得肩負起照顧病人的職責,我不在你哪天死在猝死在家裡都沒人發現。」
喝完水後,秦鬱之氣順了不少。
闕安問道:
「對了,我是什麼身份來著。」
太久沒鞏固復習,他快忘乾淨自己是誰了,闕安努力回想並斟酌用詞道:
「我是你收養的——」
秦鬱之眉頭不動聲色皺了皺,抬眼示意他用錯了詞。
闕安噢了聲,換了個說法:
「我是你□□的——」
秦鬱之剛順下的氣又浮了上來,揮揮手打斷闕安:
「資助。」
闕安學習能力不錯,要非得說有偏科情況的話,那一定當屬語文。
秦鬱之揉了揉眉心,覺得這趟見秦母之行或許不會太順利。
對麵的人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若有所思道:
「……等等。」
秦鬱之抬起眼。
闕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挑了挑眉:
「有校服嗎?」
秦鬱之:?
秦母所在的餐廳離得不是很遠。
宋清和宋母也在,一見到秦鬱之,宋母忙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這裡。
秦母眯起眼,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目光落在秦鬱之身旁的少年身上。
饒是她見多識廣,心中也不住謔了一聲。
少年穿著破敗的校服,校服已經被洗褪了色,黯淡而單薄,衣擺下方磨出了小球,線頭脫了大半,不知道穿了幾年。
他眉眼低垂,雙手局促不安的捏著校服邊緣,似乎覺得這樣不太妥帖,又小心翼翼的放開,雙手仿佛離開了安全區域,趕緊去尋找下一個安全區,緊緊貼在褲縫處,像極了軍訓時因姿勢不標準怕被教官訓的新生。
秦母不動聲色收回眸子,緩緩攪拌著咖啡。
闕安和秦鬱之麵對秦母坐了下來。
短暫的點了餐,互相介紹了一番後,幾人開始閒聊。
宋清好奇的打量著闕安。
最近她聽說秦鬱之收養了兩條狗,還資助了個山區少年,不光自足,還把人接回了家。
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個貧困山區的孩子?
看上去……還真挺可憐的。
不諳世事的宋清,一見到闕安殘敗不堪的校服和耷拉在額前的幾縷小碎發,心頓時就軟了,柔聲道:
「你叫什麼,之前在哪兒上學啊?」
秦母和宋母也紛紛抬起眼,看向闕安。
闕安依然微垂著眸子,雙手放在桌下,局促不安的撕扯著手:
「我叫闕安,沒有上過學。」
他抬起眼,在接觸到秦母的眼神時又立馬垂下眼,聲音小如蚊蠅:
「多,多虧了秦總資助我,謝謝秦總。」
悲慘的身世、病懨懨的無力語氣,再配上少年優越卻憔悴的容顏,宋清簡直要心疼死了,頓時母性關懷被激發出來,讓她恨不得把人摟過來抱在懷裡哄「崽崽不哭」。
蟹黃羹被端上桌,鱈魚也跟著端了上來,色香味濃的流下魚汁。
闕安抬起眼,目光膠著黏在菜餚上,喉結微動,做出上下吞咽狀,但最後隻是失落的收回眼神,小口往自己嘴裡塞著米飯。
宋清把這一切盡收眼底。
太可憐了!!
太慘了!
宋清心疼的挑了幾塊魚腹的肉,盛了一大勺蟹黃羹、夾了個雞腿,把闕安的碗盛的滿滿,放柔了聲音,生怕聲音大了點嚇著小心翼翼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