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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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

從身後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喚。

一人一狼對視一眼,秦鬱之慌忙回頭。

一個身影遠遠朝這邊揮著手,王導正從坡下氣喘籲籲的朝這邊跑來。

小孩子就是愛亂跑,他找了一下午,人都差點跑沒了,終於找到了。

秦鬱之忙從闕安背上下來,推了一把闕安:「快,毛絨絨你從小路跑下去。」

不能讓大人發現毛絨絨。

他們會像電視上說的一樣,用毒液和弓箭對付毛絨絨。

王導跌跌撞撞往這邊趕來,冷汗順著往下流。

他注意到小孩兒正靠著一塊灰色石頭樣的東西坐在懸崖邊上,腳再往旁邊挪一點就會掉下懸崖。

秦鬱之視野裡他的身影逐漸變大,沖這邊揮著手大吼大叫:

「少爺,危險,危險,你千萬別動,等我來接你!」

「哎喲——」

稍不注意他被碎石子絆跌了一下,匆忙低下頭去看路。

闕安看一眼坡下,甩了甩尾巴,站起身徑直朝小路走下坡。

秦鬱之坐在地上,望著闕安一次沒有回頭的背影。

秦鬱之抹了抹泛紅的眼角,吸了吸鼻子,不舍的垂下頭,準備慢慢往下走。

再見了毛絨絨。

走到一半,屁股被一個硬硬的東西戳了戳。

秦鬱之驚喜的回頭。

闕安站在他麵前,收回狼爪,嫌棄的看著他臉上的淚珠:

「你住哪兒,晚上我來找你。」

秦鬱之回來的時候,全身都是泥,興奮的就差帶著泥點子再在地裡滾一圈。

秦母心有餘悸的抱住孩子,差點沒落下淚來。

孩子在荒郊野外丟了。

從白天找到傍晚。

最後在懸崖邊找到了。

這三句話無論哪一句,單拎出來都是能嚇死孩子他媽的程度。

秦母恢復心跳頻率後讓秦鬱之站到牆角反思罰站,嚴厲的教育了秦鬱之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裡無論秦母說什麼,秦鬱之一直保持著不變的笑容,傻嗬嗬的一直樂。

她說得口乾舌燥,說完後戳了戳他的頭,認真道:「你到底聽進去沒有?今天萬一有點什麼意外,你想沒想過後果,王導說找到你的時候在懸崖邊上,一不留神摔下去怎麼辦?原來你就出過一次意外,這次再——」她說著說著又忍不住眼眶泛紅。

秦鬱之連忙從毛絨絨中抽回神來,恩恩的點頭,抱著秦母的手撒嬌搖晃:「我錯了媽媽,我以後再也不了,讓大家擔心了。」

秦母收起情緒瞪他一眼,但沒推開他:「山上多危險你知不知道,那上麵全是野獸,傍晚的時候還有狼叫。」

秦鬱之眨巴眨巴眼,試圖掩飾慌亂:「哪裡有狼叫啊,我怎麼沒聽到。」

秦母扌莫扌莫秦鬱之的頭,故意嚇唬小孩兒:「狼嗷嗚嚎一聲,一口把你吃掉,你怕不怕?」

秦鬱之搖搖頭,認真道:「不怕。」

他一字一句道:「媽媽,狼沒有那麼可怕,他們不吃人類的。」

秦母笑著哄孩子:「是,不吃人類,但你如果看見了,也要記得走遠點,保護好自己的安全,知道嗎?」

秦鬱之失望的撇撇嘴。

大人無知又固執,固執又自以為是。

他索性早早回了房間,鑽進了被窩,緊張的看著牆上的鍾一點點滴答轉圈,等著夜幕一點點變黑。

仿佛在聖誕夜等待著聖誕老人給自己襪子塞滿禮物盒的小孩子。

毛絨絨告訴自己,他今晚會來敲他窗子。

時針一圈又一圈,從十到十一,再從十一到十二。

秦鬱之以往□□點就合上的眼皮子,靠著興奮勁撐到了十點十一點,撐得實在太困,迷迷糊糊合上了幾次,沒睡一會兒又驚醒。

反反復復幾次後,窗外終於有了動靜。

秦鬱之眼前一亮,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拱著身子,做賊一樣溜到窗邊,搬來小凳子,站在凳子上打開窗戶。

闕安晃著尾巴,掃了一眼秦鬱之:「出來,帶你去玩。」

秦鬱之啊了一聲,驚詫道:「現在嗎?」

闕安不耐的嗯道:「去不去,不去我走了。」

秦鬱之心跳打鼓。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一種隱秘的叛逆在他心中悄然生長,像是十幾歲的孩子背著父母去酒吧,向往渴望之下還藏著乾壞事的刺激感。

闕安等的不耐煩,掉頭就走。

秦鬱之伸出手:「等等!」

闕安回頭。

秦鬱之緊張的問:「我們去哪兒?」

星星點點的螢火蟲一閃而過,灰白色的殘影在林間飛逝。

秦鬱之把頭埋在闕安頸間,風聲拍打著耳畔,吹的他耳廓生痛。

恍惚間,他被喚醒了更多的記憶。

被蜜蜂蟄,在山洞裡躲雨,還有闕安馱著他拖著血跡走的十幾裡路。

他頂著風聲,沖著闕安的耳朵大吼:「謝謝你,毛絨絨!」

闕安耳朵豎起來,在淩亂的腳步和風聲中大吼:「什麼?!」

秦鬱之咯咯的笑,身子跟著狼的奔跑上下晃盪,低下頭輕輕親了一口狼的耳朵。

動盪奔波過後,是一片遼闊的平原。

草地連著天際,天上掛著個月亮,月光又均勻灑下來,溫柔觸扌莫著野草。

像極一歲時他們躺過的草地。

秦鬱之哇了一聲,坐在闕安的背上,哇哇哇激動:「好好看啊!」

闕安懶懶的趴著地上,看著每天都能看到的千篇一律的景象:「這玩意有什麼好看的。」

秦鬱之指著大月亮盤子說:

「好看的好看的,月亮好大!」

他把頭蹭到闕安毛裡,晃了晃道:「毛絨絨你好厲害!」

闕安得意的揚了揚頭顱,看著撒落下來的月光,想學著老和尚的樣子,把酒吟詩借景抒一下情,無奈又沒有酒又不會詩,想了半天才艱難的想到一個從老和尚那兒偷來的詞語:

「我們這叫偷情,是不是很浪漫?」

秦鬱之懵懵懂懂,幼小純潔的心靈對文字也一知半解,堅定的嗯了一聲,大聲道:

「對!好浪漫的!」

「啪嗒——」一個青中透著點紅的蘋果從樹上啪嗒一下掉下來,砸到了秦鬱之腦袋上。

秦鬱之捂著腦袋,好奇的望著樹上滿樹的蘋果,留下垂涎的口水:「果子!」

蘋果小而澀,還沒到成熟的時節,果皮也是看上去就酸掉牙的青色,但是對於隻在籃子和超市裡見過切好蘋果的秦鬱之而言,有著格外強大的吸引力。

闕安不屑:「難吃。」

又苦又澀。

秦鬱之輕輕拽了拽闕安的耳朵,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闕安看他一眼,嫌棄道:「煩死了。」然後乖乖把身子支棱到了秦鬱之麵前。

秦鬱之興高采烈爬上闕安的背,闕安腿往前一蹬,正打算勾住樹乾上樹時,被秦鬱之一把叫住:「毛絨絨,我想自己上。」

闕安懷疑的打量了秦鬱之一眼:「你?」

這個身子骨,別被摔死了。

秦鬱之使勁點頭:「嗯嗯嗯。」

他沒有坐過過山車,就把這個當過山車玩好了,反正都是在高處,一樣的。

趁著媽媽不在,剛好體驗一把,要是被媽媽知道了,估計又要被教育一頓,教育完了還要讓自己反思。

闕安哼唧了一聲:「那就上,別磨嘰。」

萬一摔了他接著。

秦鬱之嗯了聲,抬頭看向樹乾。

一人能抱住的粗細,倒也不算很高,但是對秦鬱之實實在在算個挑戰。

他鼓足勇氣,伸出小胳膊小手,抱住樹乾夯吃夯吃往上爬,奈何爬一步滑三步,細嫩的手被磨得生疼,過了半小時還在原地。

哧溜一聲,當他第二十一次劃回起點時,突然屁股上感到一陣熱乎的力,頂著他往上。

秦鬱之抓準機會,哼哧一聲,使出吃奶的勁兒,手臂一使力,前進了一大步,掛到了樹半中月要。

有了這一大步,他仿佛找到了訣竅,手腳並用奮力往上爬。

十分鍾後,他坐在樹上沖著闕安揮手:「毛絨絨,我在這裡!」

闕安不屑一顧的搖搖尾巴回應。

秦鬱之興奮的從樹枝上費力摘下幾個蘋果,沖著樹下大吼:「毛絨絨,接著!」說著不待闕安反應,直愣愣把蘋果丟下去。

「砰——」

幾個蘋果悶聲砸在闕安腦袋頂上,闕安被砸的腦袋起了個包,跳起來看著坐在樹上高高晃著腳丫的崽子,恨得直咬牙:「小兔崽子你給我下來!」

秦鬱之哈哈大笑,坐在樹枝上捧著肚子道歉:「對不起毛絨絨哈哈哈哈——」

闕安恨恨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看在這樹枝乾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他早就扒拉上樹去打崽子的屁股了。

摘下來的蘋果果然沒熟,酸澀得要命,但秦鬱之跟個寶貝一樣捧著,拽起衣袖把它擦了又擦,鄭重其事收到懷裡:「我要留好,這是我第一次爬樹的見證。」

闕安不屑,揮了揮尾巴打蚊子。

收好了蘋果秦鬱之從闕安背上下去,在半人高的雜草叢裡跟著螢火蟲跑。

闕安晃著尾巴,眯著眼曬著月光。

恬適安逸的時光不慌不忙,像月光一樣緩緩流淌。

秦鬱之抓到了一隻螢火蟲,緩緩微張著手心,明黃色的光芒就從裡麵透出來。

好漂亮啊。

他喃喃道。

突然,一陣急促的疼痛從心髒裡鑽了出來。

秦鬱之大口喘著氣,眼前的螢火蟲泛起重影,在他眼前晃盪。

犯病來得猝不及防,他手指無力垂下,一隻螢火蟲從他手裡緩緩飛了出來,他蜷縮在地上,捂著心髒。

他吃力的扌莫索著口袋,掏出棕色的小瓶子,手抖著倒了大堆藥片,灑到了地上,他撿起兩片沾著泥土的藥餵到嘴裡,緊接著意識開始朦朧,恍惚中聽見有聲音在呼喚:

「小兔崽子?」

「兔崽子?」

「崽子??」

「……」

秦鬱之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境被切割成不均勻的碎片,白色的病房裡很高很高的天花板,輸液袋裡一滴一滴往下墜的藥液,還有鋪灑在他身上漸冷的月光和越走越遠的背影。

「不要走。」

他朝背影大叫。

背影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置若未聞往前走。

秦鬱之滿頭冷汗。

「不要不要。」

「啊——」

他大叫一聲,睜開眼睛!

入眼是一片黑暗和蒙著夜色輪廓的房間。

是自己的房間。

秦鬱之懵懵懂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做噩夢被嚇醒了。

但是草原呢,螢火蟲呢,月色和毛絨絨呢?

秦鬱之一瞬間懷疑半夜的那場旅途才是自己做過的夢。

他走到窗戶邊,在窗戶縫裡拾起一撮灰色的毛。

毛絨絨的毛在這裡,不是做夢。

「咯吱——」

門口傳來輕微的開門聲,秦鬱之嚇了一跳,下意識趕緊把手背到身後,藏起毛看著走進來的秦母。

秦母穿著睡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著站在窗戶邊的秦鬱之,疑惑道:

「大晚上的,怎麼站那兒啊?」

秦鬱之這才趕緊瞄眼牆上的鍾。

剛好指向四點。

秦母看了看一臉木楞的秦鬱之,心疼的走過去:「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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