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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餵,阿予,周子駿他出獄了……」
謝昳剛說完這句話,本就電量不足的手機竟然沒電關機了。
她不確定江澤予有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冷靜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剛剛的反應確實過分激動了。
誠然周子駿這個人讓她充滿了心理陰影和恐懼,可他既然是保外就醫,行事也不會太過囂張。
何況,她已經不再是十二年前那個如履薄冰、孤身一人的女孩子了,她現在有他。
狂跳的心髒逐漸回復正常的跳動頻率,她一遍一遍說服自己,然後對著洗手間的鏡子補了一會兒妝,才將將遮住泛紅的眼圈和蒼白唇色。
十五分鍾後,謝昳和韓尋舟分別,今天兩人都沒有開車,家又在相反的方向。
韓尋舟叫的車先到,謝昳替她將買的大包小包一一放進車裡,正站在咖啡廳門口等車時,路邊忽然停了輛黑色布加迪。
是江澤予的車。
車子剛剛停穩,駕駛座的門便被推開,衣著講究的男人動作卻急促到魯莽,那雙berluti高定皮鞋甚至在下車的時候被路邊的碎石子絆了一下。
可他毫不在意地大步走到她身邊,伸手緊緊摟住她肩膀,把人往懷裡按。
是按,不是抱。
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以至於謝昳整張臉都被死死埋在他懷裡,差點沒法呼吸。
盡管北京城現在是座空城,可這地段是繁華商業中心,依舊有幾個路人經過,紛紛因為這對在豪車旁邊相擁的年輕男女而側目。
謝昳有些疑惑:「阿予,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應該是聽到了電話,可她還沒有來的及告訴他她在哪兒啊。
擁抱著她的男人語氣很沉悶:「我查了你的定位,昳昳……」
他像是有很多話要說,可又統統沒能說出口,最後隻別扭地來了句:「我闖了紅燈,得吃罰單了。」
臨近春節,北京城的氣溫到了零下十五度,謝昳穿了厚厚的羽絨服和毛衣,裡裡外外裹成了一隻熊。
這樣被他抱著,其實並不好受,隻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何況他方才大概是開車開得很快,以至於車裡的暖氣還沒能夠起作用……他的懷抱沒有絲毫溫度,摩擦著她臉頰的大衣領子甚至和路邊的雪一般冰涼。
可謝昳方才恐慌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所有的恐懼與疼痛的回憶如同遇上熱水的冰塊,迅速融化。
她抬起手摟著男人的月要背,側過臉看著眼前熟悉的城市。
許多上個世紀的廢舊工廠和建築已經被拆除,城市裡多了許多繁華的商業中心和嶄新的寫字樓。
目之所及處,有一座摩天大樓尚未封頂,一些工人們戴著安全帽,在高高的建築上作業。
路上人們身上穿著的衣服和曾經的風格也有了改變,那些年流行的大麵積飽和度很高的衣服逐漸缺乏市場,取而代之的是更為簡潔舒適的款式。
謝昳恍然發覺,在這戰戰兢兢的五年裡,由於恐懼和背負,她逐漸把自己封閉在一個殼子裡,竟然忘記了去接觸並觀察這個世界。
原來那些歲月,不論是十二年前昏暗又絕望的廢舊工廠,還是五年前歇斯底裡的警察局,都已經離她很遙遠了。
此刻他們在一起。
荒蕪了許多年的心髒,在這一瞬間萬物復蘇,冬天還未過去,她已經聞到青草的味道。
平靜下來找回理智之後,謝昳才意識到他們這擁抱實在是又難受又引人注目,她輕輕掙了掙,想要把腦袋從他的大衣領子上挪開。
可抱著她的男人好像比往常都倔強幾分,用了一些力氣箍著她的月要,任憑她怎麼掙脫都不放手,手臂力量隔著羽絨服都令她膽戰心驚。
江澤予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立刻鬆手的,因為隻有真真切切抱她在懷裡,渾身的焦躁與不可名狀的恐慌才有處釋放。
零下十五度的冬天,他的後背冷汗涔涔,此刻冷風吹過,脖頸一陣發涼。
鬼知道剛剛的十分鍾他是怎麼度過的,簡直不亞於人間酷刑。
方才謝昳在電話裡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沒了聲音,再打過去便提示對方已關機。
他滿腦子都充斥著她發著抖的哭音,腦子裡不受控製地湧現了許多令人肝膽俱裂的猜測。
在北京市區內,車速飆到一百二,還闖了紅燈,吃罰單不說,如果不巧全部被拍到,恐怕駕照都保不住。
可他此刻卻竟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
「沒有……我手機剛剛停電了,不是人為關機。
我沒有見到他,就是聽舟舟說他保外就醫了,我怕你不知道,就想著給你打個電話。」
等車子開到下一個紅綠燈路口的時候,謝昳才明白她之前的那通電話讓江澤予造成了何等恐怖的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