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第7章
江澤予沒走多久,謝昳便換掉那副乖巧模樣,再次拔掉針管成功溜出了醫院,對他臨走前說給她請了護工的事恍若未聞。
明目張膽地從住院部大樓走出來,她心下咕噥,這麼快出院並非怕再見到江澤予,根本原因是她太忙……周末便要交稿的合作美妝視頻還沒剪,還得錄在微博、b站還有油管征集的fiftyfactsabout(關於我的五十個問題)的視頻,哪有時間耗在醫院裡。
這麼一想,她心裡瞬間痛快許多。
回到家才傍晚,謝昳順手把保溫桶放在料理台上,先給自己倒了杯冰牛奶,想了一會兒,又破天荒地把牛奶放進微波爐裡轉了三十秒。
微波爐運轉的聲音「嗡嗡」作響,等待的時間裡她擰開台麵上的保溫桶,裡頭的粥還溫著,剩了一小半。
她作勢要往水池裡倒,轉念一想又從洗碗機裡拿出一個碗,把剩下的粥倒進去,放進冰箱。
不能跟糧食過不去,不喝白不喝。
「叮……」,三十秒過後,謝昳打開微波爐,把微溫的牛奶端出來,往客廳走去。
客廳靠窗的一側有個巨大的實木工作台,專門用來剪視頻、寫文案。
謝昳戴上眼鏡坐進大大的轉椅裡,點開reerero,導入巨大的視頻素材包,熟練地操作起來……博主這個工作,看著光鮮亮麗又輕鬆,其實非常需要自律,每天都得給自己安排合適的工作時間。
一晃過了兩個多小時,已經入夜。
視頻才剪到一半,她導出來看了一下成品,這才發現鏡頭銜接生硬、視頻邏輯不順暢,甚至連最基本的字幕都病句百出。
簡直就像個剛入門的菜雞。
謝昳沉默地看著那亂七八糟的視頻,就像她此刻亂七八糟的心情。
她毫不留情地按了刪除,兩個小時的成果瞬間作廢。
謝昳抬起頭,茫茫然環顧四周,忽然覺得家裡好像有點冷。
周遭環境太黑暗又太安靜,電腦屏幕發出的熒光照得她麵色慘白,桌上那杯兩個小時前還溫著的牛奶忘了喝,重新變得冰涼。
這才恍然記起,這麼長的時間裡竟然忘記開燈,也忘記開空調。
她「啪」的一聲關上電腦,從衣帽間拿了睡衣沖去淋浴間,把蓮蓬頭的水開到最大。
……「謝昳,五年不見,看來你過得不怎麼樣。」
再次見麵的所有細節像一部循環播放的電影,在腦海中滾動了兩個小時,然而到了最後最讓她在意的竟然是這一句,不,應該說是這兩個字。
「謝昳」。
時隔五年的重逢,他把她的名字念的四平八穩又字正腔圓,這樣的稱呼不是陌生人更非密友,倒像是那種認識了許多年的泛泛之交。
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他這一聲稱呼明晃晃地挑起來,讓她難以忽視又不甘心,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公寓樓層太高,每一次出熱水都很慢。
噴頭裡的水冰涼,臉上卻有另外的一片溫熱,謝昳抬起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
「靠。」
明明在她的印象裡,他從來沒有這樣連名帶姓地叫過她。
……
大一那年的聖誕節,整個工學院考完了c語言,而謝昳在「憶湘園」定的整整三個月的青椒炒肉蓋飯,也在前一天送完。
教學樓下,紀悠之見江澤予往食堂的方向走,不免好奇:「江澤予,你今天怎麼去食堂吃飯了?
你的青椒炒肉呢,老板忘了送?」
他和江澤予是室友,平時關係不算近,卻也知道他這人有很多怪癖……比如對於青椒炒肉的熱愛簡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整整吃了三個月不帶惡心的。
以至於連他看到青椒和肉出現在同一個盤子裡,都會引起些許的胃部不適。
「嗯,從昨天開始不送了。」
時值初冬,寒風凜冽,教學樓下高達的銀杏樹落光了葉子。
江澤予穿著件薄棉襖,回答中莫名透露出一絲不舍,似乎這份青椒炒肉他連吃了三個月都沒有膩。
他說完,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你要一起去嗎?」
紀悠之受寵若驚地抬頭,成為室友一個學期,他還是第一次被江澤予邀請共進午餐,隻可惜……
「我去不了,一會兒和幾個朋友有個聚會。
對了,韓尋舟和謝昳是你們自動化係的吧?
你應該認識的。」
江澤予聞言驀地停住步子,脊背似乎僵硬了半分,然而紀悠之忙著在qq群裡回消息,壓根沒看到。
「你和謝……」,唇齒之間似是被粘住,後一個字在舌尖轉了一圈沒能說出口,江澤予咳嗽了一聲:「你和她很熟嗎?」
紀悠之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說的是「她」而不是『他們』:「是啊,我們幾個是發小,基本上都住在同一個小區。」
他一邊應付江澤予的問題,一邊手指飛快地在qq群裡打字:「一會兒十二點在小翠大排檔啊,誰遲到誰買單。」
發小群裡迅速飛躍出好多條信息,最活躍的得數莊孰:「我他娘的這次還聽你們就是孫子,前兩次都是我買單。
你們這幫s大的,每次聚餐都挑離s大近的,太不夠意思了。
這次誰先到誰買單,s大了不起啊?」
賀銘懟他:「那是,哪有你了不起,咱們幾個沒本事上三本,隻能委屈你了。
要我說,誰吃得多誰買單,你不買誰買?」
有錢人一貫摳門,一群富二代為大排檔誰買單都能爭個頭破血流。
紀悠之看樂了,正打算回復,卻聽到江澤予又幽幽砸了個問題過來:「你和……你們是朋友?」
「當然啦,從小一起長大的,你說是不是朋友。」
「……嗯。」
紀悠之莫名地覺得這個「嗯」字似乎帶了些許令人捉扌莫不透的味道,像是羨慕,又像是嘆息,以至於他竟然想看一看江澤予說這個字時,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
隻是等他從一堆信息中抬起頭,那人早就收斂了神色。
冬天裡,少年衣著單薄,孑然一身。
作為一個衣食無憂、呼朋喚友的富二代,紀少爺突然覺得心裡有點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