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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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都沒睜開,還二哥棒棒噠?」太子不樂意,卻是興頭不減,伸手戳一戳那胖胖的小臉,又很高興起來,「汗阿瑪答應二哥給你開蒙了。二哥好好讀書,給你開蒙,你一定學習好,將來要做二哥的輔弼棟梁……」

自己說著,先樂了起來,也不管弟弟能不能聽懂,搖頭晃腦地唱誦新新的詩詞,「花開酒美盍不歸,來看南山冷翠微。憶弟淚如雲不散,望鄉心與雁南飛——」

發現四弟望著自己帽子上的紅寶石,小俊臉上笑容加大響亮地親一口弟弟:「汗阿瑪新賜的寶石不能給你,二哥新作的牡丹荷包給你。將來二哥和四弟,就如同蘇軾蘇澈兄弟一般兄弟同心、肝膽相照。」

然後那?

四爺凝目望著天上永遠不變的雲頭月亮,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的血脈兄弟姐妹們聚在無逸齋,無論是讀書還是吵架打架,哪怕是被罰做作業,也是一起,天倫和樂……

「四哥?四哥?」

幾道呼喚的聲音響起,四爺一眨眼,也沒回頭,淡淡的一句:「八弟,有事?」

「都說紫禁城的杏花是春天的一絕,色白微紅,讓人心動,每年春天等到滿樹花開,無數文人等著名單在無限的榮光下進來觀賞寫詩作畫……四哥你說,這杏花在陽光的照耀下,像不像害羞的少女,襯著湛藍的天,溫婉地綻放美麗?」

八阿哥慢慢悠悠的吟唱句不答反問,長長的一串,忒是有天家貴胄的矜持。

眼前一陣帶著小雨點的夜風拂過,杏花緩緩飄過,天上宛如飄了一場潔白的雪,地上仿佛鋪上了一層杏花造就的地毯。

四爺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八爺看一眼四哥,也笑:「怪道世人都說唯有紫禁城的雕梁、畫棟,才能讓這抹粉白色變得格外清新脫俗。前兒八弟來和三哥說話兒,三哥的一個侍女一身紅衣舞姿翩翩,三哥在杏花裡吹笛子的情景,甚美。」

蓮漏三聲燭半條,杏花微雨濕紅綃。那將紅豆記無聊。春色已看濃似酒,……這是容若懷念先頭福晉的詩詞,容若的文人擁簇們都喜歡和紅顏知己們來一段。

四爺舉起酒壺對嘴用一口,空空,晃晃,最後一滴進了嘴巴,遺憾地望著空酒壺,真個兒空了?八爺抽抽嘴角,遞上自己左手的一個,原來他一隻手拎著一個酒壺。

四爺順手接過來滿足地用一口:「謝謝八弟。」

八爺看著他一口一口,克製地用著,沉默。

曾經的雍正,對比種地養寵物狗,同樣喜歡玩cosy戴法蘭西大波浪假發,玩鼻煙壺、喝酒……尤其喜歡和隆科多一起喝酒,喝醉了寫詩作賦。他其實真的是一個酒鬼,世人罵他嗜酒如命,他還喜歡狡辯說淺飲小酌。

「四哥,三哥是真的要走文了。四哥你說,人真的能改變別人嗎?」

四爺一仰頭,酒壺的壺嘴到了嘴邊頓住,放下酒壺,回身看一眼他。

「八弟,人改變自己,是成長。人要改變其他人,是戰爭。」

八爺心口驀然疼的刀割一般,他強行忍住了,冷冷地笑:「四哥倒是真成佛爺了,十三弟也是嗎?」

「十三弟也是。」頓了頓,「他永遠都是十三弟。」

八爺想嘲諷大笑,想破口大罵,張張嘴巴,失聲了一般。

八爺抬起頭,極力地克製自己的情緒冷靜地麵對兩輩子的仇人,身體前傾近的能聞到四哥身上淡淡的酒味兒,壓住了嗓子,嘴巴對著他的耳朵,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

「四哥,如果不是你,尼布楚條約會割地,失去西伯利亞和尼布楚。如果不是你,汗阿瑪這一次西征,打敗了噶爾丹卻也至今無法收復喀爾喀失地!」

「如果不是你,黃河治水不會這樣順利,於成龍為了贖罪今年就累死在黃河上!可是四哥你做了這麼多,你得到了什麼那?四哥……你到底要做什麼?」

雍正不是這樣高調的性格,八爺心裡的雍正,比小人更小人,比君子更君子,如此他才能突破九子奪嫡的無望瓶頸,走出歷史必死局麵的夾縫,為自己贏得一席之地。他對待不同的兄弟,總能使出不同的招數,而這樣的招數事後都證明都是天才的設想,是一個現實主義者和野心家合謀的結果。

八爺咬牙切齒,聽著自己的磨牙聲,恨不得直接咬住混蛋四哥的耳朵咬得血淋淋的:「四哥,弟弟好奇呀,你到底要做什麼那?」人人都說你不懂帝王之術,簡直是無稽之談。你明明知道你該低調隱忍,即使為了救格斯泰,也不會去拿軍功,即使知道索額圖的逼迫也會忍著太子!

四爺微微睜眼。

兄弟兩個四目相對。

火花四射!八爺臆想中的!單方麵的!

四爺瞧著他眼裡那始終未從褪盡的戾氣血腥,微微一笑,懶洋洋的。

「八弟,你著相了。」他還拍拍八弟尚且稚嫩的小肩膀,眼角低垂,摘下來他肩膀上的一朵杏花,拈花一笑。「八弟,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還不懂?八弟呀,」伸手拍拍他全無血色的美麗小少年臉:「果然越長越好看了。」

好似拍著百福大狗狗的狗臉!

八爺血壓上升拳頭直接揮出去。

四爺閃身躲過去,右手在他月匈口輕輕一點,八爺:「!!!」瞬間不能動了。

「四哥剛學的點穴手,八弟來說說體會。」

八爺定在一個撲上去的姿勢,除了眼珠子渾身上下哪裡也動不了,那眼珠子都紅的滴血了。

四爺「哈哈哈哈——」大笑著,端的笑得春華無邊,將右手空的酒壺放在一個杏花樹枝上,騰出來一隻手,對著八弟捏捏戳戳擰擰耳朵。

「八弟啊,四哥還記得你叫的第一聲『四哥』?很是好聽。哦,對了,那一天你哭得最慘,哭得嗓子都啞了,哭得昏了過去。四哥很高興。來,四哥給你解開,哭一嗓子聽聽。」

八爺都能聞到自己嘴巴裡的鐵鏽味!

雍正!

混蛋四哥!

四爺伸手拽一拽他烏黑的小辮子,逍遙自在地用一口酒,又是一陣肆意快活憊懶的「哈哈哈哈——」

他右手一伸,在八弟身上一點,瀟灑地一轉身,口中曼聲吟唱著:「八弟呀~~你的大字作業還是不合格呀,明天重寫五遍~~」

八爺「嗷」的一嗓子撲上去,不防撲了一個空,「砰」的一聲摔在地上摔的他五髒六腑都掉出來一般,腦袋嗡嗡的眼裡冒金星,模糊的視線裡,是三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一起瞪著他的憤怒。

他被仇人四哥攙扶起來,耳邊都是天雷炸響一般地疾言厲色。

「四哥你別攙著他,要他就趴在地上得了。」

「八弟,你平時最是和善好脾氣的,怎麼和四哥鬧起來?你是弟弟,四哥是四哥,你忘了你小時候四哥是怎麼疼你的了,四哥現在還要每天費心批改你的狗爬字作業!」

「八弟,居然敢和四哥打架?八弟,七哥且不問你原因,你和四哥打架就是大錯!快和四哥道歉!」

八爺渾身疼的麻木失去知覺,眼淚鼻涕的一起流在臉上,他極力地睜大眼睛看著自己仇人的大笑臉,卻是眼淚越來越多,哭花了眼,哭花了心。

阿彌陀佛,長大到十歲的八阿哥,再次嚎啕大哭,哭得昏了過去。

阿彌陀佛,四阿哥且歌且舞,酒意正興,笑得別提多開心了。

滿宮的人都陷入回憶中,想當年啊,四阿哥疼八阿哥啊,現在還疼啊,八阿哥都長這麼大了,還掛心要他多哭一聲……

八爺滿臉悵惘頹喪,腳步恍惚地跟在七哥的身後去迎接汗阿瑪的歸來,眼前一黑,瞧著眼前波光粼粼的閃亮,愣愣地伸手一勾,身體一栽,「撲通」一聲響起,九阿哥的尖叫聲響遍歡迎隊伍。

「八哥掉進金水河了!~~~」

侍衛們忙慌地去救八阿哥。

兄弟們大臣們宮人們都驚動了。

八爺浮在冰冷的金水河裡,眼見如此情景,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兩眼一閉,真恨不得化身水鬼算了,白眼一翻暈了。

雍正!

混蛋四哥!

康熙歸來的第一天,滿是歡喜的。卻不想八阿哥掉進了金水河,真嚇了一跳。

康熙一驚,急傳太醫,一路匆忙跟著抬著八阿哥的人趕了過去,四爺也跟著,心中卻是更驚百千,知道肯定是昨天惹出來的禍患,但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兒。

進了翊坤宮,所有人一同去看麵色變得更為青白的八阿哥。

八阿哥牙關無意識地緊咬,全身打著顫,似乎還有些抽搐,讓人看了頓生惻隱之心。

連康熙都泛上怒意來,這春寒天裡,冰剛消融的河水,八阿哥怎麼受得了這個,狠狠朝這哥倆瞪了過去。

都怪八弟自己不小心,討厭的心機鬼……隱約猜到是昨天晚上鬧得那一場的原因,太子到底是護著四弟的,看康熙眼神,腦袋更低了低,又梗起來。

兒子也沒想到,四爺驚訝老八脆弱的承受力。

就你們兩個喜歡欺負老八!康熙洞察細微,一眼斷定!

……

康熙親自守了半天,四爺不敢走,所有人都不敢走,直到八阿哥停下了打顫。

卻是發起了高燒。

「胤礽!說,臨走的時候要你看護一家人,這是怎麼回事!」斥退了一宮婢子,康熙的火才爆發出來。

「汗阿瑪息怒,可能是八弟昨天沒睡好沒看清……」太子自覺找到理由,臉上還有幾分懊喪晦氣。

「沒睡好!沒看清?」康熙拍著外間桌子簡直暴跳如雷,「說的好輕鬆啊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天氣?!那水又有多冷?!把你也扔進去試試?!」

話說到這份上就嚴重了,四爺趕忙跪下聽訓:「汗阿瑪,昨天晚上兒子和八弟玩鬧一場,可能是他哭得太過了一夜沒睡好,兒子認錯,和太子二哥無關……」

太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轉而就聽見康熙仍是怒氣未平,「你還敢說!你平日看著還妥當,怎麼越長大越是沒個穩重?」再轉為嘆息。「胤禛啊胤禛啊,你就不能緩一緩『心疼』你八弟?啊!」康熙手指著裡間床上八兒子的方向,一抖一抖地顫,那是真不知道心疼還是同情哪一個多。「你看看,你看看,他都成什麼樣子了?真要燒的傻掉了。你聽聽,你八弟燒成這樣還惦記你,還喊著你。」

「你惹出來的,你來照顧。一直到你八弟醒來,好了,你再回去你的院子。」

康熙這次是真擔心八阿哥變傻了,關鍵時刻還是信任小四胖。

國事繁忙。康熙才剛回來北京,剛在這呆了一會兒,外間又有急事報了進來,康熙皺了皺眉,他是一個愛護孩子的慈父,即使要自己心裡還有疙瘩的老八。卻萬萬不肯誤了國事。

「汗阿瑪請放心,兒子一定照看好八弟,以解內疚之情。」四爺這話倒不是假的,他確實覺得老八這次有點可憐無辜。

康熙再去裡間去看看八阿哥,瞧見他瘦小的身體躺在床上,燒的稀裡糊塗的,臉紅通通的,又開始說夢話了,夢裡連連喊「……四哥……」一抹臉,麵對跟來的四兒子,一揮手,要其他人都退下,抬腳就踹。

四爺第一次沒躲,耷拉著眉眼。

康熙的第二腳踹不下去了。

康熙、太子、大阿哥等人都離開了。四爺一個人在小床邊上趴著,借著宮女的手親自給他擰了個冰帕子換了,看他臉上身上滾燙滾燙的,一塊冰包放上去一會兒就熱了,心裡越發震驚,更多了幾分內疚。

八阿哥這燒,直到第二日清晨才退,四爺前晚迷迷糊糊抓著他的手趴了一夜,早上用膳的時候也依舊守著,太陽升起,開了窗,他盯著那張清俊白嫩的小臉發呆。

老八確實是越長越好看了啊,朕說的大實話。手欠地拍拍。

「四哥……」八阿哥被拍醒了。

耳邊軟軟的病人聲音響起,四爺呆呆盯著他,伸手指頭戳戳腦門,試試溫度,放了心。

「……小八……八弟,這是怎麼回事?」四爺眉眼淩厲起來。「怎麼會落水?」

八爺的腦袋無法思考,乾裂的嘴唇輕輕地喚一聲:「四哥……?」模糊的視線裡是混蛋四哥冷著的臉,嘴巴好似有自主意識一般地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八爺內心的執念強烈:雍正皇帝討厭八爺黨一群人,但他更討厭懦弱無能的人。八阿哥這般落水發燒,在他心裡就是降了一級分量了。可是八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在雍正/混蛋四哥的心裡,連對手都不是,變成一個隻會自殘示弱的人。

四爺眼睛一眯。

「不是故意的就好。燒的有點重。你別動,乖乖躺著。」四爺對待病人還是很有耐心的。

一把按住他掙紮要起身的架勢,叫了太醫來診脈。

正讓人去通知康熙,就見蘇培盛直愣愣撞了進來,扯著嗓子叫了一句:

「爺,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鬧著要找您。」

四爺:「告訴他們都好生上課。」

話音一落,梁九功小跑進來,急得臉發白地喊:「四爺,皇上喊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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