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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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舅舅,你和爺說一說,你和舅媽到底是怎麼回事?」四爺好奇呀,忽閃忽閃著大眼睛,一副要聽故事的架勢。

隆科多磨牙,可他確實需要傾訴一番委屈,更需要四阿哥的指點,漲紅著臉道:「阿哥爺,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臣寄東西回家,一封封信件,這都有十封信了,可福晉一封也不回來……」

四爺眼睛微微發亮,等候。

隆科多伸手一蹭鼻子,眉眼糾結得來,似乎難以啟齒:「……阿哥爺,每次阿瑪和額涅給臣回信,都沒有福晉的信。」

頓了頓,瞅著四阿哥等著聽故事的模樣,咬牙道:「……信件來來去去的花費時間,目前收到五封家裡的信件,阿瑪和額涅在信裡都沒有提及福晉,隻說什麼都好,不用擔心。」

「阿哥爺你說,這不是要臣更擔心嗎?」隆科多氣得喘著粗氣,急躁不安地轉圈走動著,渾然忘記了,他麵前的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四爺瞧著隆科多這終於可以一抒情緒的模樣,眯著眼睛。

初冬的蘇州和北方不一樣,細雨飄飄,這裡的雨很有特色,乎而雨起,乎而雨歇,就像蘇州當地柔軟溫和的女子。

四爺抬頭,蘇州織造局的老屋,一落雨,椽簷滴滴答答就如同斷線的珍珠,在這柔軟的天氣裡格外的溫情脈脈。

他伸手,接住一滴雨水,看著雨滴在手心裡暈染開,笑了出來。

「隆科多,湯斌說今天的江南格外的冷,可能會下雪哦。你知道江南下雪的樣子?這樣的老屋子,一旦落了雪,銀色的厚厚的雪線與漆黑的簷線劃出特別好看的弧,像空中的音樂線譜,……」也像極了後世商店櫥窗裡讓人垂涎欲滴的奶油蛋糕。

隆科多傻眼:「阿哥爺,您說什麼?什麼下雪?要看雪花,當然去關外,那可是江南人一輩子都看不見的『燕山雪花大如席』。」

四爺對著漫天的雨絲笑著:「隆科多,傳說中,江南的雪是那樣的,下了一夜的雪停了,太陽出來了,西洋奶油一般的雪水便順著椽簷往下掛,凍成一條條透明的冰棱,尖尖地利劍般森寒。一個個母親拉著頑皮的孩子大喊:『今早冷得結冰棍個,著絲棉棉襖吧。』吳儂軟語,軟化人心。」

隆科多抽抽嘴角,待要說「阿哥爺您雖然六歲,臣也知道您真不是傷春悲秋的人咱能不裝嗎」不敢,瞧著四阿哥不滿意的小眼神,忙作揖打千兒地討饒:「阿哥爺,您說的對,臣一定好好地欣賞江南的雨,江南的雪。」受不住地哭道:「阿哥爺,臣在和您訴苦……」

「嗯。爺知道了。」四爺完全沒當這是一回事兒。「舅媽不給你寫信,你可有問過家裡人原因?」

「阿哥爺,這如何問得?」隆科多震驚地張大嘴巴,似乎在震驚:「阿哥爺,這可是男兒郎的尊嚴!」

「哦~~」四爺看一眼隆科多,這輩子估計是學不會軟和一點了,也好。四爺朝躺椅上一趟,慢悠悠地搖著,隆科多機靈地接過來蘇培盛手裡的奶湯,雙手端給四阿哥,笑容諂媚:「阿哥爺您慢用著。」

「嗯。」四爺用著香噴噴的奶湯,江南人不用牛奶,這是康熙決定帶著四阿哥南下後,特意吩咐養的奶牛。四爺細細地體會老父親的一顆愛子之心,用了一碗奶湯,眼睛鼻子腸胃渾身裡外都滿足了,隆科多趕緊地接過來空碗,端著茶杯拿著毛巾仔細地照顧著漱口擦手。

四爺滿意了。

「隆科多舅舅啊,爺認為啊,你做到了你該做的,其他的,就是無愧於心。至於舅媽不給您寫信,……你到了蘇州,可有和往常一樣寄禮物回北京?」

「臣還要寄?」隆科多鼓著臉橫著眉頭大不樂意,憤怒道:「阿哥爺,臣不要寄了。」

四爺抬起腳來,向他虛踢一腳,笑道:「我現在踢你一腳,抵得過將來踢你二十腳。爺問你,你寫信給你福晉,為什麼是你阿瑪和額涅回信?你當真不知道?」

隆科多撓頭,苦著臉,氣急敗壞的,隨即耷拉著臉:「臣猜測福晉是膽子小,不敢回信。阿哥爺您說這氣人不?哪有這樣膽小的人那?」

「一樣米養千樣人。這就是妙處了。爺現在不管什麼原因,你將你自己該做的做好,其二,」發現隆科多要噘嘴,一瞪眼,等他乖了,繼續道:「其二嘛,既然有可能是舅媽膽小,不知道你突然改變為了哪般,不寫信來,你就在信裡更關心舅媽,問問她,嗯,仆人聽話嗎?婆媳矛盾,姑嫂矛盾……有沒有?拿出來你的關心。」

四爺瞅著他目瞪口呆的蠢樣子,皺巴小眉頭:「爺都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女子嫁人後,不都是這些事情?」

隆科多張張嘴巴,好一會兒找到自己的聲音:「阿哥爺,臣不知道,臣奇怪,您,您怎麼知道的?誰和您碎嘴說這些破事兒?」隆科多眼冒殺氣,動了真怒:「阿哥爺,這都是女子們之間的事情,我們是男兒郎,辦大事。家裡的事情都交給她們。」

「哼!」四爺斜視他一眼:「爺知道,是因為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兒,男兒郎誌在大事不假。可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

眉眼嚴厲,懶怠的胖臉上掛著一抹訓斥。

隆科多嚇得一個哆嗦,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怕四阿哥怕的要命,當即求饒:「阿哥爺,您別生氣,您說怎麼做,臣就怎麼做。」

臉白生生的,可見是真怕了。四爺卻沒有就此放過他。

「老祖宗教導爺,將來爺的福晉是一家主母,打理家務,統管家產,教養子女,一大家子的風氣素養,都在福晉的身上。爺要敬著,要教導著,要幫著,就算她沒有子女,她也是主母,明白?」

「明白明白。」隆科多嚇得點頭如搗蒜。這次是不明白也必須明白了。「阿哥爺,臣知道,福晉關係到臣的差事升職子女後人,臣一定好好地教導她,敬著他,幫著她,她沒有孩子也不妨礙她的地位。」

「這才對了。大家女兒,性格再懦弱也是教養極好,汗阿瑪給你指婚,一定也是有考慮你的性格喜好的,你怎麼知道自己就不喜歡?」

隆科多一愣,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彎著月要,張著嘴,似乎進入賢者模式。

四爺不搭理他的豬頭樣子,吩咐蘇培盛拿來宣紙和顏料盒,在茶桌上開始作畫兒。

好一會兒,就聽「啪」的一聲巨響,隆科多拍著大腿驚喜地歡呼:「阿哥爺,臣明白了。之前那容若娶媳婦,也是不喜歡,後來喜歡的,現在還念念不忘。」抓住四爺的胳膊忘情地喊著,眼睛亮亮的:「阿哥爺,我們皇上識人方麵最是準的,赫舍裡家好幾個姑娘,為什麼單單選了一個這麼弱的?一定有道理的。」

「……」無言以對的四爺,給他一枚淡淡嫌棄的小眼神,要他自己體會。

果然隆科多懊惱地一拍腦袋,感嘆著:「阿哥爺,之前容若和臣說,要珍惜,臣沉浸在傷心裡,光耳朵聽了,壓根沒聽懂。哎呀,怪不得皇上也訓斥臣家事不平,鬧得四九城家家戶戶都知道。臣這是辜負了皇上的一片苦心了啊。」

四爺專心畫畫兒,繼續深沉。

隆科多著急地轉圈圈,雙手一擊掌,越發沮喪。

「阿哥爺,臣上次在書信裡說了,到了蘇州買一些蘇繡寄回去,給她們做衣服穿。臣都給忘記了。」

四爺倒出來幾樣顏料兌著自己想要的顏色,頭也不抬地嫌棄:「那還不快去?」

「哎哎哎。臣馬上去。」隆科多抬腳就要朝外沖。

四爺:「打傘。」

「哎哎哎。」隆科多又跑回來,搓著手一臉感動地笑:「臣謝阿哥爺的關心,這點小雨臣不怕。但阿哥爺關心,臣就打傘。」

蘇培盛提著一把油紙傘遞給他,牙疼的眼神。他還是歡喜地笑。

蘇培盛等隆科多打傘的身影看不見了,窺著阿哥爺的表情,小聲說道:「阿哥爺,奴才有點想頭……」

「說。」

「隆科多福晉不寫信來,可能是因為隆科多侍衛突然的變化不知所措,不知道怎麼應對。也可能是,有人告訴她,不要回信。奴才猜測啊,還可能有人在隆科多福晉麵前說三道四的,說可能是隆科多在外頭胡來犯了錯兒,才心虛寫信的。」

四爺一抬頭,看了蘇培盛一眼,笑道:「行啊,蘇培盛,這你都想得出來?」

「嘿嘿。」蘇培盛搓著手笑,一臉顯擺的謙虛:「阿哥爺,您是不知道,隆科多福晉這樣弱的性格,身邊一定有強勢的人壓著,可能是奶嬤嬤,也可能是她的母親,或者哪個姐妹,一個貼身丫鬟也有可能。這呀,都是奴才常見的。」

四爺點頭。這個舅媽在他的印象中,最深刻的優點是堅韌,受了那麼多磋磨,始終留著一口氣活著,活到兒子長成辦差,替她告到大理寺。

「性格弱的人,往往最有韌性。這就是詩歌裡說的,『蒲草韌如絲』了。不知道隆科多舅舅這塊頑石能不能開竅了,接替這個人的強勢位置了。」

「一定能的。」蘇培盛很有自信,與有榮焉的模樣:「隆科多侍衛有阿哥爺的提點,要是做不來,奴才都覺得不可思議。」

四爺微笑,毛筆蘸著顏料,在宣紙上畫出來一片一片的「奶油蛋糕」,銀色的厚厚的,按照節拍在天空中歡快地跳著舞蹈。

蘇培盛因為阿哥爺眉眼間的那抹笑兒,不由自主地探頭一看,看得愣了眼。

等四爺畫完這幅畫兒,提筆寫上「甲子年冬蘇州聽雨思雪」,掏出來月要上荷包裡的私人印章,蘸著印泥輕輕地蓋印,喚一聲「蘇培盛去拿著畫兒去晾著」,沒有回答,一抬頭,發現他居然看著畫兒哭了。

哭得一臉淚,和外頭的雨水一般。

四爺看看蘇培盛下雨一般的眼淚,入了魔障的模樣,再看這其實很是喜慶的一副畫兒,忒是納悶兒。

傍晚,康熙一群人打著傘從衙門回來,看到這幅聽雨思雪的畫兒,心裡一震。

「這是你的畫的?胤禛?」康熙麵容嚴肅到冷漠。

「兒子畫的。」四爺迷糊,「湯斌說今年江南冷,很可能會有大雪。」

康熙臉上的表情緩一緩:兒子不是看了什麼邪書,而是聽湯斌隨意說了一句,就畫了這麼一幅畫出來,這要他放心之餘,又多了一份擔憂。隨即又遷怒湯斌,一轉身,對身後的湯斌瞪眼:

「確定今年四阿哥能在江南看到雪?看不到看朕怎麼罰你。」

湯斌光看了那畫兒的色調,已經心裡湧出陣陣悲傷,聽了這話,眨眨眼睛,眨去眼裡的淚水,認錯道:「皇上,是臣多嘴。」一轉頭,對上四阿哥疑惑的眼睛,動動嘴巴,艱難地說道:「阿哥爺,都是臣胡說那。江南的雪不好看,稀稀拉拉的,還是北方的大雪好看。」

四爺揮揮手,不樂意:「汗阿瑪莫要罵湯斌,江南的雪兒子要看,江北的雪也要看。兒子記得那年跟著汗阿瑪在黑龍江、長白山的大雪,兒子還要去看。」

康熙勉強笑道:「好,等朕再帶著你去盛京走一趟,要你看個夠。」目光落在畫兒上,脫口而出:「本來是要畫畫兒展示一番,既然如此,這幅畫朕收著了。胤禛再畫一副,就『冬夜喜雨』。」

「汗阿瑪拿著兒子的畫兒,是去展示的?」四爺瞪大了眼睛,控訴康熙的壓榨行為。

康熙卷著裱糊好的畫兒,樂嗬嗬地笑:「江南文風鼎盛,容若詩詞好,不擅長畫畫,其他的幾個畫畫好點兒,都不如你突出,不拿你的展示拿誰的?」

「兒子要工錢!」四爺抱著康熙的胳膊耍賴,「兒子打聽到黃履莊在蘇州,兒子的三千兩銀子花完了。」

康熙叫他鬧得差點站不穩,氣惱道:「一個不好好讀書一心做匠人的年輕人,也值得你牽掛?」

「汗阿瑪不講道理,兒子在揚州看到黃履莊做的木頭自動小狗,汗阿瑪還誇來著。」

「好~~要黃履莊去北京給你做木頭小狗狗。朕可告訴你啊,黃履莊這樣的倔人,你給銀子是沒有用的,你要動腦袋。」

四爺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轉,討好地抱住汗阿瑪的胳膊撒嬌:「兒子請汗阿瑪指點。」

康熙將畫兒給梁九功,拖著無賴的胖兒子轉身,對湯斌等江蘇大臣們笑道:「看看你們的四阿哥,忒是頑皮厚臉皮。」

眾人:「!!」四爺:「!!」四爺因為眾人不敢笑實則可勁兒笑的模樣兒,氣得索性不要臉皮地抱著他搖晃鬧騰:「汗阿瑪~~汗阿瑪~~」

康熙這個時候還是看不起黃履莊一個小匠人的,隻笑著:「這樣的小事也要朕動腦袋?湯斌,你教教我們的四阿哥怎麼和匠人們打交道,可別鬧得和在揚州一樣,像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四爺決定不搭理康熙了,一轉頭,沖湯斌道:「湯斌,你給爺辦了,辦不了,等你娶兒媳婦,爺要汗阿瑪和太子二哥不借你銀子。」

大清官·家徒四壁·湯斌真著急了:「阿哥爺哎,臣一定辦好這差事。臣家裡娶兒媳婦,急需聘禮啊。」

「哼!辦好了,求求爺,爺給你銀子,你就不用借。爺有銀子,老祖宗、皇祖母、皇額涅、額涅都給了爺一張大銀票。」頓了頓,咬牙道:「雖然都在汗阿瑪的身上,但也有大事可以動用的哦。」

康熙撲棱他的光腦門,無奈寵溺地笑。

眾人都看著四阿哥笑不可仰。湯斌更是哭笑不得,卻也真心覺得,如果能用功勞換銀子,那真比和皇上借銀子強百倍啊,無他,就憑他的清廉能力,再乾十年巡撫也還不起那銀子。

「阿哥爺,您不知道,江南這邊的厚嫁厚娶之風,哎,臣準備好的五千兩銀子不夠了,還需要五千兩。阿哥爺,臣一定給您將事情辦好了。臣不敢要五千兩,兩千兩就成。」

四爺:「……」

康熙心疼自己的大清官,對胖兒子點頭:「你在江蘇這幾天,但凡有事情,就找湯斌,看他能不能辦好嘍。」一轉頭,忒是無力吐糟的表情:「這小子的銀子都在朕這裡,他呀,實際上比朕還富裕,隻是年齡小,太皇太後說,等他長大到十五歲,再要他自己管著。」

四爺驕傲地一抬下巴:「兩千兩是什麼?辦好了,兩萬兩,爺給你。哼。」

湯斌及眾人目瞪口呆:早就聽說太皇太後、皇上、太子都疼著四阿哥,精油作坊有四阿哥一份子,玻璃作坊也有一份子,原來是真的。

貧窮且富裕的四爺,在蘇州城裡頭一亮相,那真是霸王出街的橫著走,萬人側目。慢吞吞地挪步,懶洋洋的小表情,宛若他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悠閒散步體會江南煙雨,誰也不能打擾,細雨小風落在他身上,都輕輕的,柔柔的。

納蘭容若跟著一路護著他不要人碰到他,納蘭容若的好友們顧貞觀等江南才子們,隻得也都跟著,還有湯斌這次要成親的小兒子湯準,算是不小規模的一個隊伍。

小耳朵動動,隱隱的有人吆喝:「藏書羊肉開鍋了哎……」四爺瞅著幾個加快步伐的行人,心動。

「容若,爺要喝羊肉湯。」

納蘭容若擔心四阿哥的肚子到底有多大,猶豫道:「四爺,隻能小喝一碗。」

四爺從善如流,端著矜持的範兒,搖著手裡的折扇:「爺隻是要嘗嘗味道。」

不大的店堂裡,三四張擦洗得很乾淨的八仙桌,圍桌的是一圈長凳。桌上放三隻蓋碗,分別是雪白的細鹽、碧綠的蒜葉,通紅的辣火醬,這是藏書羊肉店的標配。

作為無錫人的顧貞觀義不容辭地解釋:「四爺,江南人吃羊肉有不同的方法,煮羊肉時不放鹽,湯也是淡的,一碗羊湯放在桌上時,還是淡的,食客自己加鹽和佐料,鹹淡由己。」

四爺點頭,帶頭坐下來,瞅著半敞開的廚房門口,大師傅稱一塊塊羊肉,利索地切成薄片,用一勺熱湯溫一下,再溫一下,但見那滾燙的、乳白色的原湯沖入碗中,店小二接過來,一一端上桌。

容若仔細地照顧他淨手漱口,根據他的口味給添加了蒜葉和少許鹽,叮囑道:「不能吃辣醬,小孩子陽氣足,一碗羊湯就夠暖和了。」

四爺乖乖地點頭,麵對一群不敢動筷子的人,大方道:「爺不能吃,你們喜歡吃,盡管吃。」

容若笑笑,對好友們道:「都不用拘束,四爺最是不講究的人。」

四爺暗瞪他一眼,倒也給麵子,接過來勺子和筷子開始。

其他人一看,膽子大了一點點,現在大清國流行吃辣子,即使不能吃辣的也要少放一點點,這才是靈魂。是的,辣子很快風靡大江南北,現在辣醬是很多菜的靈魂了。

四爺用了一口湯,點點頭。記憶裡的味道,回憶裡的味道,這便是一碗蘇州人冬季享用的美味羊湯了。

「湯準,爺聽說你也有才,你寫一首來聽聽。」

湯準年輕人自從跟隨父親來到江南,對於隨時詩詞歌賦很有準備,當下略一沉吟,就有了。

放下筷子,曼聲吟誦:「四爺,各位兄台,那我獻醜了。之前我一直琢磨一首《桃花詩》不可得,今兒有了。柴桑便是羲皇世,智慧相忘息眾喧。能使此心無魏晉,寰中處處是桃源。」

「好!」納蘭容若第一個喊出來,顧貞觀等人細品片刻,齊齊拍掌叫好。

顧貞觀大贊:「湯公子大才。這首詩詞首二句借用陶淵明數篇作品中的詞意,可謂大妙。其中心境修為,深得陶詩底蘊,愚兄佩服。」

四爺看向納蘭容若,容若笑著轉頭解釋道:「四爺,陶淵明的家鄉是潯陽柴桑,今江西省西南一帶。他在《與子儼等疏》一文中雲:五六月中,北窗下臥,遇涼風暫至,自謂是羲皇上人。羲皇上人,伏羲時代以前的人。《桃花源詩》雲:……雖無紀歷誌,四時自成歲。怡然有餘樂,於何勞智慧。這就是湯淮化用的『智慧相忘』。」

四爺了然點頭,對湯淮誇道:「湯淮有才,記得多和你父親對抗對抗,別跟著那老頭學理學學傻了。」

湯淮:「……遵命。」

顧貞觀憋著笑,突然不服氣道:「四爺,我們也會寫詩詞。」

四爺嫌棄:「爺當然知道你們都會寫詩詞,爺不稀奇。爺倒要看看今兒你們要帶著容若去哪裡耍。」

咳咳咳,顧貞觀臉紅脖子粗的,尷尬地辯解著:「不是耍,哈哈哈。」

朱彝尊清瘦的麵容上帶著一抹傲然道:「四爺,論詩詞,這裡就屬陳維崧、容若、我們三個好。」

四爺凝視他眼底深處因為妻子去世的悲傷,哼哼:「文與汪琬並驅;詩與王士禎齊名,並稱為南北兩大詩人,人稱蘇浙詞派創始人,爺知道。待會兒到了地方,你們都寫一首。」

咳咳咳。顧貞觀偷瞄四爺用羊湯的完美側臉線條,露出來半個飽滿的額頭,再偷瞄容若,發現容若點點頭,齊齊震驚地倒吸一口氣:去那樣的地方,容若也能帶著四爺?就皇上管著皇子們的嚴厲不扒了容若的皮?

容若坦然微笑。

四爺對他們的眉眼官司視而不見。用完了一小碗羊湯,漱口淨手,一起身,和店老板道謝:「好吃,店家要保持這樣的原汁原味哦。」

店家誠惶誠恐地點頭不停。

店裡的其他食客都偷偷地瞄,緊張又興奮地爭取多看幾眼貴人。

顧貞觀等人邁著赴刑場的步伐,領著四爺和好友容若來到一處清幽的小院子,院子的主人家前來迎接,一眼看見打頭的胖孩子,頭戴棉花裡子的瓜皮絲綢小暖帽,抹額中間的紅寶石鴿子蛋大熠熠生輝,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馬蹄袖棉袍大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身上掛著項圈,寶玉,寄名鎖,護身符等物,尤其身邊跟著熟悉的大家公子們,這一看就是大家中的大家。

「撲通」「撲通」地齊齊磕頭。

四爺瞅著年輕的沈宛,鼎鼎有名的江南才女,恍惚間是年邁的她,帶著容若的遺腹子進京見他的畫麵,眯了眯眼。

「起來。帶著爺進去坐一坐。」

「奴婢遵命。」

沈宛已經猜出來四阿哥的身份,膽戰心驚地提著心,恭恭敬敬地領著四爺進來自己的院子。

顧貞觀傻眼了,看向容若,貼著他的耳朵問:「四爺認識沈先生?」

容若更傻眼了,無語地看向好友們,動了真火:「不認識也知道!你們居然帶我來這裡?我以為是顧炎武先生的家!」

「別氣別氣。」好友們也嚇到了,討饒地趕緊解釋,「我們這不是看你孤單,給你介紹一朵解語花嗎?我們和沈先生是以文會友,清清白白的,可你也知道她寡居,在江南也是孤獨終老,我們也不忍心,就想著撮合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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