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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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嬤嬤收到母親的消息,腿一軟要暈過去。全憑本能地包了自己所有的私房給老母親,囑咐家裡人一定要多多地使銀子,千萬不要弟弟在牢裡受罪,更不能被屈打成招,自己慌張張地就來找皇貴妃。

皇貴妃一聽,眉心一皺。孫嬤嬤是四阿哥的奶嬤嬤,四九城哪個不知道?黑市一些幫派的狗鼻子更靈避開都來不及,這是故意要對付自己或者四阿哥不成?

她思索一會兒,想不出明確的仇家對手要這般對付自家或者胖兒子。自己打理宮務,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四阿哥受寵,這就是原罪,上次那巴彥家不就是?

「這個事情,不要慌張。王嬤嬤你出宮一趟,找佟佳家的管家,去順天府衙門一趟。再去孫嬤嬤的家裡看看。對了,出宮之前,去太醫院找到上次的學徒小太醫,要他跟著去牢裡一趟,要保證孫嬤嬤的弟弟,身上不要有傷,尤其不要有暗傷。」

「奴婢給娘娘磕頭。奴婢給娘娘磕頭。」孫嬤嬤隻知道磕頭了。

「孫嬤嬤起來。」皇貴妃起身,雙手扶起來她,麵帶憤怒和哀痛,「這事情不簡單。你這幾天就在承乾宮,哪裡也不要去。忍著,過這段時間就好。你放心,我一定會查明真相。」

「奴婢知道,奴婢都聽娘娘的。」

孫嬤嬤激動地哭著。作為四阿哥的奶嬤嬤,宮裡的爭鬥看的多了,既然做了皇子嬤嬤,接了這份榮耀,自然要承擔可能會有的風險。要她最慶幸和感激的是,自己的主子是能抗事的,更不會不管不問甚至拿下麵人的命去算計。

皇貴妃派人去看望家裡,是去送銀子,也是安定人心。還派小太醫去牢裡,這要她銘感五內的無從報答。

孫嬤嬤哭著退下,皇貴妃俏臉一寒,很是生氣。這個事情是在打她和四阿哥的臉!但她這個時候並沒有認為自己處理不了。她自覺有佟佳家出麵,一定能成的。也沒打算和皇上提起,自然也不會要小孩子,比如四阿哥知道。

四爺得知孫嬤嬤身體不舒服,這幾天不能照顧他,還移到後院的一個屋子裡休養不出門,很是擔心。

「嬤嬤,痛痛啊?」四爺心疼地看著嬤嬤。嬤嬤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麵色淒惶。

「嬤嬤不痛。」孫嬤嬤望著自己奶大的四阿哥,擔心弟弟的事情,更擔心這個事情一旦鬧不好,自己作為殺人嫌疑犯的家人,就不能做四阿哥的奶嬤嬤了,眼淚咕咕地流到麵頰。「阿哥爺,時辰不早了,您去進學,乖啊。不要擔心嬤嬤,嬤嬤一定盡快好起來。」

「進學不著急。嬤嬤不要哭,不要害怕吃藥哦。」四爺說著話,轉身從水盆裡絞一個毛巾,踩著凳子站在床頭就要給嬤嬤擦臉,嚇得孫嬤嬤連忙阻止:「阿哥爺,阿哥爺,奴婢沒事奴婢沒事。」

孫嬤嬤接過來毛巾攥在手心裡,好似攥著一份難得,要她無以為報的情意,望著眼前關心她的胖孩子,眼淚更多。

「阿哥爺,奴婢是高興。奴婢是高興的。」孫嬤嬤抱著小孩子,嗚嗚嗚地哭著,「阿哥爺,您去上學,乖啊。嬤嬤一定乖乖地吃藥,早日好起來,去照顧您。」

四爺小大人地拍拍孫嬤嬤的後背,哄著道:「嬤嬤不哭。」

「嬤嬤不哭。阿哥爺是勇敢的巴圖魯,嬤嬤也要勇敢。」

「乖哦。爺陪著嬤嬤一會兒,再去進學。」

孫嬤嬤平時是一個笑口常開的人,剛開始被這件事嚇得丟了魂了,卻又因為四阿哥的關心鼓起來勇氣。她怎麼舍得離開懷裡的胖孩子那?她還沒看著他長大成家,做阿瑪。

四爺陪著孫嬤嬤用了早膳,出來房間,一眼看到院子裡搖籃裡鍛煉翻身的八阿哥,上前一步,戳戳戳。

八爺胳膊一揮打在混蛋四哥的胳膊上,憤怒地「啊嗚」一聲。

四爺再捏捏捏他的胖臉蛋兒,臉上懶懶地笑:「六個月了,快會說話了,記得,要學會喊『四哥』。不喊『四哥』,四哥天天打屁股。」

八爺怒,抓過來那隻惡魔手張嘴就要咬:他長牙了。

哪知道四阿哥「哈哈,咯咯」,八爺就咬不下去了:萬一混蛋四哥這次真沒洗手咋辦?

四爺瞧著八弟糾結的小模樣,笑容更懶:「八弟真聰明,這是會心疼四哥了,不舍得咬了不成?四哥今天不大開心,見到八弟就開心了。走著,我們去無逸齋。」

八爺氣得臉通紅:孫嬤嬤病了你不開心,你欺負弟弟就開心了!你個混蛋四哥!

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兒,八爺還是被董佳嬤嬤抱著,隨同一大群宮女太監們一起,來到無逸齋。

到了無逸齋,但見四阿哥沒有課室聽課,而是在他的菜地裡轉悠,轉悠完菜地,又去麥地和稻田裡轉悠。六月裡都換了夏天yi服,但因為來無逸齋上學穿的整齊的三件套,今年的夏天比往年冷一些,好似一股海上的什麼冷風吹來,六月裡的天跟往年的四月天一般,穿這麼多倒也不熱。

八爺在搖籃裡一翻身一抬頭,瞧著四阿哥一身淺藍色的緙絲織金馬褂袍服,掛著珠珠串串東珠玉佩的,手腕上還有小孩戴的虎牙狼牙,用紅線穿著,虎頭鞋上的白石頭藍寶石黃寶石低調奢華,亮亮的和清晨的太陽比光輝。

八爺一扭頭:騷包的混蛋四哥!

四爺望著滿天地的莊稼,沉甸甸的麥穗和稻穗,心情好了很多。聽著樹上知了「知知」的歡快叫聲,回頭看一眼八弟,一彎月要,拿著小鋤頭在地裡挖了挖,挖出來一條蚯蚓,用兩根樹枝夾住了,跑到八弟的麵前。

「八弟來看,四哥抓到一個小家夥。好可愛。」

八爺告訴自己不要轉頭,不要看。上次四哥說抓到一個可愛的小家夥,嚇得他魂飛魄散。

四爺笑笑:「真的可愛哦。紫色的,小小的,軟軟的。不咬人哦。」

八爺:不要看不要看。

「四哥放在八弟的脖子上了哦。長長的細細的,哇,還有泥巴啊,它開始爬了哦。」

八爺毛骨悚然,真的感覺脖子上有東西。

「哇,是蚯蚓啊!」

「哇哇!」八爺嚇得嚎啕大哭,無助地揮舞胳膊要打掉那可怕的軟體動物。「哇哇,哇哇……」天打雷劈的混蛋四哥!刻薄寡恩的無情雍正!

四爺開心了。

八弟這晶瑩的小淚花兒,在太陽底下真好看。哭得也更好聽了。

「八弟乖,繼續哭。哭完了嚎幾嗓子,四哥今兒有獎勵。」

扔掉手裡的蚯蚓到地裡,四爺的心情真的好了一點兒。

蘇培盛拿著毛巾給擦手,扶著小主子躺到一張躺椅上,吩咐一個宮廷藝人在不遠不近的地頭吹笛子,四爺閉目養神。

八爺卻是真怒了。

混蛋四哥!

嚇哭了弟弟聽著弟弟哭著,還要伴奏的不成!

八爺在搖籃裡一翻身,對著混蛋四哥發出一陣一陣的狼嚎,恨不得化身為狼,狠狠地咬這個混蛋一口。

四爺眼睛沒有睜開,口中懶洋洋地道:「嚎的挺好,有進步。」

八爺一口氣沒上來,一個後仰,月匈膛一起一伏地喘著粗氣。

董佳嬤嬤上前哄著:「八阿哥餓不餓?要不要吃奶?嬤嬤給你擦擦眼淚哦,乾乾淨淨的哦。」

八爺一動不動。

董佳嬤嬤瞧著八阿哥氣到臉通紅,脖子都紅了的樣子,更是笑。她已經發現了,八阿哥隻有在四阿哥的麵前才有情緒,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沒有情緒那?幸虧四阿哥不嫌棄,天天帶著逗著。董佳嬤嬤很是感激四阿哥的。

八爺眼皮子一動,不用猜也知道董佳嬤嬤乃至他親娘的心思,他鬱悶到了極點,卻是實在無法裝出真正的小兒模樣哭鬧嬉戲。

一陣腳步聲傳來,有人對四阿哥行禮。

「臣等給四爺請安。」

「起來。花樣子都畫好了?」

「都按照四爺的要求畫好了,請四爺看看喜歡不,不喜歡我們再改。」

八爺好奇地一探頭,霍!畫院的幾個畫工大家低頭哈月要地討好四阿哥,手裡拿著的,不是畫兒,而是花樣子!

雍正喜歡狗狗,喜歡各中小動物,上輩子就曾經親自給狗狗設計衣服鞋襪。這是,他自己還不能拿筆,使喚畫院的人了?!

四爺拿著幾個花樣子翻看,小小的滿意。

「汗阿瑪喜歡清新脫俗的,爺喜歡的不一樣。要記得。瓷器的樣式、釉色、花紋,往秀氣裡收拾,往薄裡磨做,往細處收拾……做精,做巧,做的秀逸出塵。現在的滿地青花釉裡紅,滿瓷器的花兒朵兒好看,但也太多了。兩根線畫畫就成。」

畫工們:「臣等一定記得四爺的喜好。」

畫工們:「臣等一定再做改進,力求去繁留簡。」

「嗯。不知道線條美的,去看看西洋的《幾何原本》,看看三角形、四邊形……多美?那是和宇宙星辰一樣奧妙無窮的美。多多地體會。」四爺語氣嫌棄。

畫工們的笑容更討好:「臣等遵令。臣等一定好好學習。」

八爺:「……」

混蛋四哥啊啊!你是要怎麼樣的作死啊?你隻是皇子阿哥,這麼使喚指揮畫院的人,真的好嗎啊啊?

四爺一抬眼皮。

「給爺的八弟也畫幾個花樣子出來,交給內務府去做。沒有靈感,去看看八弟的小臉兒,多水靈,多秀氣。」

八爺:「!!!」

你才水靈!

你才秀氣!

八爺怒,沖著混蛋四哥狼嚎一嗓子。

但是畫工們一副「反抗不了就躺平享受」的表情:「臣等遵令。」

畫工們可不敢和四爺對著來了。四阿哥就是一個小魔頭,別人都是喜歡皇上喜歡的,他就是要喜歡自己喜歡的,偏偏皇上還寵著,說四阿哥有靈氣有主見。他們能怎麼辦?

畫工們湊到八阿哥的搖籃前,發現八阿哥的身上,確實素了一些,這麼好看的孩子,哪裡能沒有珠寶的陪襯那?以前是作為小透明皇子沒有條件,現在有四阿哥護著,這運道就來了哦。

畫工們發現八阿哥鬧脾氣的模樣,對八阿哥討巧地笑,做鬼臉哄著,手裡拿著毛筆宣紙寫寫畫畫不停。

其中一個年輕的畫工還很是擰巴地問:「四爺,也用各色寶石嗎?」

四爺眼一眯:「用。八弟是水做的,戴上寶石一定更晶瑩。曹宣,你的梅花少畫兩朵。」

「四爺,臣謹記。」

八爺恍恍惚惚的,烏溜溜的眼珠子看看四哥,看看自己的手,難道我也蹭上四哥的大腿了?

列祖列宗在上,難道重生真有福利?

八爺狠狠地一閉眼,告訴自己千萬要穩住穩住,不能因為這一點好就忘記混蛋四哥怎麼欺負他的!謹記還要報復上輩子的仇恨!

理智一回來,八爺瞅著其中一個小畫工,有點眼熟。

剛四哥說「曹宣」?這是,曹寅的弟弟曹宣?

曹宣是曹嬤嬤生的兒子,曹家內部的爭鬥很是激烈,曹寅和曹宣兩兄弟的關係很是緊張,盡管曹寅一心緩和,但架不住曹宣本人性格孤僻耿介,瞧瞧,在幾個畫工裡麵,他還是最傲氣的一個,那偶爾露出來的真實表情,好似他笑一下就是卑微討好誰了就要全世界的人哄著。

要不上輩子曹寅去世後,康熙對曹家隻有舊情,到雍正時候一點舊情也不念嗎?因為曹寅續娶後也沒有兒子,曹寅到死也不肯過繼曹宣的兒子。還是康熙擔心他的墳頭沒有香火,在他去世後給他過繼的曹宣的兒子,後世人口中的曹雪芹,壓根就是曹宣的親孫子。

此時此刻,曹宣認為他年紀輕輕進了畫院,一手梅花畫的人人稱贊,未來前途無量,一定能壓過曹寅。其實,他認為的起點,也是他的終點。他一輩子也就隻是一個心高氣傲的畫工。

可是曹宣,是在曹家裡,最大力支持他的一個。

八爺看著曹寅年輕清秀的麵容,不知道是什麼心情,麵對故人,隻有他記得他們,他們卻不記得他。而他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上曾經的人生道路。

八爺苦笑。他自己重生了又如何那?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嗎?所謂的重生改變命運,不過是意想罷了。八爺很有自知之明,雍正那樣的魔鬼若是重生,不做龍傲天也是龍傲天,隨意擺弄就是傑克蘇中的傑克蘇。自己?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最清楚。

人啊,要認清自己。

八爺閉眼,開始睡覺了。

四爺等畫工們都走了,八弟也睡了。蘇培盛給小主子戴上圍兜,端來一碗果泥,四爺慢慢地用完,淨了手重新躺好曬太陽,腦袋裡開始思考。

孫嬤嬤不是病了,而是有事情。

四爺上輩子就通醫術,做了幾百年的老鬼,什麼都會一點。他在孫嬤嬤抱著自己的時候偷偷診脈,也沒聲張。

上輩子孫嬤嬤無故離開宮廷,時間他記不得了。但差不多就在這兩年。如今因為他的重生,一些事情細節有了變化,保不齊這是提前了。

所以,到底是誰動的手那?

上次,巴彥家欺負六妹妹的額涅端嬪,是因為他。

這次,有人欺負到孫嬤嬤的頭上,還要皇貴妃親自安排孫嬤嬤休養避開,也是因為他?

巴彥家為什麼對付自己,四爺不想去問。

皇貴妃和孫嬤嬤也都不會告訴他。

四爺琢磨著,要去找誰打聽那?

「蘇培盛過來。」

「阿哥爺,奴才在。」蘇培盛隨時候著。

四爺拉過來他的耳朵,聲音小小的清晰,保證隻有他聽到,其他人都聽不見。

「你悄悄地去一趟慎刑司,找到曹寅,悄悄問他:孫嬤嬤的病。記得,誰也不要說,也不要去問孫嬤嬤。」

蘇培盛歪著腦袋,正琢磨阿哥爺的小手捏著耳朵舒服,一聽這話,腿肚子打顫:「主子,奴才去慎刑司問?」

「去。」

蘇培盛要哭了:「主子,奴才去了還能回來嗎?」

四爺胖臉一板:「你還要在慎刑司當差不成?」

「……」

可憐蘇培盛,哭哭啼啼地走了。

四爺擔心這事還是牽扯到巴彥家,或者什麼人,曹寅要告訴康熙,正好。他等著蘇培盛回來,懶懶的,不知不覺在太陽底下睡了過去。

另一邊,王嬤嬤聽皇貴妃的命令一大早出宮,去見佟佳家的佟國維老爺,佟國維一開始也沒當成大事,自己這方沒有殺人,憑自家的身份,誰還敢做冤案不成?也隻是派管家跟著走一趟順天府衙門。

王嬤嬤去了孫嬤嬤娘家送了銀子,帶著太醫學徒葉桂去了順天府大牢。卻不想下午回來佟佳家聽消息,卻聽管家匯報說:「老爺,王嬤嬤,順天府的大人說,這案子,要等候細審。」

佟國維一聽,這就是拖延之詞。好好的一個年輕人,在大牢裡拖延個一兩年,不是殺人犯也變成殺人犯了。可是,誰有這麼大的麵子,要順天府不給佟佳家麵子?

王嬤嬤也想到這一層,心慌了:「老爺,可要救救那個年輕人啊,奴婢剛在牢裡看了,那是一個絕對不會殺人的孩子。如果這個年輕人的案子遲遲不判,那孫嬤嬤就要離開皇宮了,哪有殺人犯的姐姐做四阿哥的奶嬤嬤?老爺,孫嬤嬤是個好的,娘娘和阿哥爺都喜歡,太皇太後都誇過。」

佟國維一個激靈。

「你剛說什麼?」

「我說,孫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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