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2 / 2）
康熙在歷朝皇帝中，是具有非凡的科學素養的一位，他在天文、氣象、數學、測繪、治河、音樂等方麵無不精通，在醫學方麵的造詣也令人嘆為觀止。
溫病派他知道，吳有性也是他重用的一個太醫，目前被派往科爾沁推廣人逗種痘法。他看向這個小學徒，麵容清秀，目帶靈光，更難得的是眉眼間的一抹善良，他的情緒穩了穩，語氣也變得溫和。
「你且說說，怎麼調理八阿哥？」
葉桂大著膽子偷瞄一樣四阿哥，吞吞吐吐的：「皇上，老太醫的診斷對，八阿哥不用吃藥，就是多哭哭，長大了就好了。」大著膽子再偷瞄一眼四阿哥，欲言又止。
四爺氣得再踢他一腳：「別裝死，快說。」
葉桂嚇得一哆嗦，牙齒打顫：「……草民說……草民說，草民大膽建議，要四阿哥多和八阿哥接觸接觸，就，多接觸，和帶著六公主一樣。」
康熙：「……」
四爺：「……」
當時一屋子的人的第一反應：難道八阿哥嫉妒他四哥喜歡六公主更多，帶著六公主，所以有了燥氣？
第二反應：這不對啊。八阿哥才幾個月大啊？
可不管怎麼不可置信，事實就是，八阿哥醒來後的表現證明，這個調理方法是對的。
太皇太後沉思一會兒，望著小四胖那福氣的小胖臉，不確定地問道：「胤禩睡著了？」
四爺腦袋一歪，靠在太皇太後的身上，做一個打呼嚕的睡覺表情：「睡著了，小豬一般。」
太皇太後笑了出來，摟著重孫兒，眼裡也有了慈愛：「時間不早了，你皇額涅今天累得狠了要她早點休息。你今兒在慈寧宮住，和你五弟一起。」
「好哦。要蘇茉兒嬤嬤講故事。」
「好~~蘇茉兒嬤嬤講故事。蘇茉兒，聽見了嗎？」
蘇茉兒嬤嬤捂嘴笑，行禮，牽著明顯犯困的四阿哥去洗漱休息。
屋子裡一燈如豆。康熙和太皇太後對坐在炕上的茶幾兩邊，拿著一個小榔頭給皇祖母敲核桃。
小核桃吃在嘴裡咯嘣脆，太皇太後瞧著皇帝孫兒沉下來的龍臉，嘆了口氣：「我們人啊，有很多不解之謎。可能胤禩和胤禛上輩子就有緣分，這輩子做了兄弟，也比一般兄弟親近。皇帝也不要多想，長生天賜給皇家胤禩這個孩子，總有原因。」
「皇祖母，玄燁知道。」「咚」的一聲敲碎一個硬核桃，慢慢地去殼剝皮。
「胤禩的去處，皇帝要拿一個主意。皇貴妃管著宮務，養著小四一個孩子，再養一個小八估計忙不過來。小八，和小四胖不一樣，皇帝的心裡要有分寸。」
康熙眼裡幽光一閃，他倒不是懷疑覺禪氏拿兒子吸引關注，即使他懷疑可能是覺禪氏有孕期間思慮過重導致孩子的問題。
「皇祖母，玄燁明白。皇貴妃和玄燁提過，說惠妃最合適。之前大阿哥被送出宮養著，惠妃不若榮妃還有一個三公主在跟前，給她一個小八在跟前，也是補償了。」
德妃、通嬪……這些人，都是包衣旗出身，宜妃家裡也是剛抬旗，但包衣旗的各家不同，皇家有皇家的考量。覺禪氏答應擅自留下孩子，偷偷留到大肚子才爆出來要皇上不得不認了，這樣的行為必須打壓，給下麵的人一個警示。
好一會兒，太皇太後感嘆道：「皇貴妃自從養著小四，心軟了很多。既然她有這份心要給胤禩一個體麵，就給惠妃養著吧。」
按照太皇太後的想法，送給敬嬪這樣類似端嬪的透明人養著最好。
康熙皇帝明白太皇太後一貫是清醒理智的，念著皇貴妃的那句「都是皇上的兒子，皇太子的位子早定了，還有什麼高低之分不成？胤禩是聰慧的孩子，將來啊，可能成就不低於前頭幾個哥哥……」緩緩開口：「既然皇祖母也答應了，就要惠妃養著。」
八阿哥胤禩的命運，在兩個大佬的言談間決定了，等四阿哥出發去承德，就安排八阿哥住到惠妃的栩坤宮，這樣小哥倆也不會因為**辣的分開傷心了。
四爺和五阿哥胤祺睡在一件屋子裡，眼見皇太後和蘇茉兒嬤嬤等等人對待五弟的態度，大約明白為何五弟不學漢話不學四書五經：太皇太後要五阿哥健康長大就成，做一個閒散王爺。
當然，他也猜到了，此刻太皇太後和康熙一定在商議八阿哥的事情，皇額涅是副後，未來的皇後，八阿哥是一定不能養在皇額涅跟前的。
四爺躺在他的小床上，聽著蘇茉兒嬤嬤講述長白山狼神的傳說，眼前好似看到上輩子的，八阿哥跟著大阿哥，拉下來太子的一幕一幕：狼神後人的八旗子弟，除非你把他養成狗，否則他注定了要去撕咬爭鬥。
四爺打個哈欠，懶懶地抱著蘇茉兒嬤嬤的胳膊，呼哈大睡。
另一邊，八爺夜裡起來尿尿，忍不住思考他的未來，皇貴妃這裡是住不久的，必然和上輩子一樣搬出去。他擔心，經過他今天的一係列糟糕表現，汗阿瑪一怒之下，會把他送給誰養著？還可能是惠母妃嗎？
八爺活了上輩子，唯一的教訓就是，人生千萬不要有期待，這樣活著才沒有更大的傷心。
就好像，今天所有的關注，抱抱，親親，唱著兒歌哄著自己睡覺的四哥……都是一場夢，夢醒了，什麼也沒有了。
八爺打個哈欠，不再去想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暮氣沉沉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淺淺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太陽東升，明媚地照耀人間，紫禁城上的黃色琉璃瓦越亮得晃花人眼。從床頭睡到床尾的四爺，聽著鳥鳴聲聞著牡丹花的香氣，烏龜爬的一樣蠕動身體，睜開了眼睛。在慈寧宮用了早膳，慢騰騰地挪步來到承乾宮。
得知皇貴妃在和覺禪氏答應說話，他在後院院子裡找到花壇邊搖籃裡的八弟，瞧著他一副「生無可戀」的小模樣，頓時有了興致。
「八弟真乖，是在等著四哥？」戳戳手手。
「四哥要去曬太陽，四哥今兒心情好，帶著八弟出去見識見識。」捏捏臉頰。
八爺不為所動。
四爺瞧著他鬧脾氣的小樣兒，更樂了：「果然汗阿瑪說對了，生氣的小美人八弟更好看。外頭的太陽，八弟見過嗎？八弟一定沒見過。四哥疼你，帶你出去看看。」
什麼是小美人八弟！
八爺告訴自己不氣不氣，可還是好氣！
「八弟答應了，八弟歡喜的說不出來話了，四哥體諒八弟。董佳嬤嬤，帶著八弟的一應物事，跟著四爺走著。」
八爺被董佳嬤嬤抱在懷裡，真個出來後宮來到前朝，還來到無逸齋了。八爺稀奇，鬧不明白四哥這個歲數怎麼就進學了，不過他也知道四哥打小就是除了太子，最受重視的皇阿哥，甚至在生活方麵比太子還受親近，也不奇怪。
八爺的眼裡，提前進學，這是莫大的榮譽。他以為四哥會帶著他直接去課室，正擔心自己跟去要老師生氣，卻又開心於四哥即將會受到的遲到處罰……
「八弟你看，這是四哥的田地。好看嗎？」
八爺傻眼。
董佳嬤嬤抱著八阿哥蹲在地頭，一副狗腿的模樣，八爺強迫自己眼不見為淨，可他真的被這片綠油油的莊稼震撼到了。
這是一種生命的力量。
從地心裡長出來的，最原始最強大的力量。
眼前多了一顆薺菜，開著白色的小花兒，和他被圈禁的院子裡牆角長出來的那一顆薺菜真像。
八爺一時愣愣的。但見小惡魔四哥拿著小鏟子，一邊揮舞著薺菜一邊對他嬉笑著：「八弟喜歡嗎？可惜八弟不能吃呀，八弟還沒長牙，薺菜好吃呀，涼拌，包餃子，都好好吃。」
八爺控製不住地流口水。
飯菜的味道，他真的想念了。他伸手，一把抓住那顆薺菜，好似抓住前世今生的連接點，張嘴就要朝嘴巴裡塞。
董佳嬤嬤快速阻止了，八爺死死地抓住薺菜不撒手，氣得「哇哇哇」大哭。四爺跳起來鼓掌笑：「八弟哭得真好聽，八弟多哭哭，求求四哥，四哥就給你薺菜玩兒。」
八爺繼續嚎著：老天爺給我這麼一個四哥，大不了再被圈禁一次，再被抄家一次！但我要這顆薺菜！
董佳嬤嬤犯難地哄著：「八阿哥，不能要，你還小那。不能吃。」
八爺死命地攥著不撒手：就要就要。爺連一顆薺菜也不能要了嗎！
八爺掙命地哭著，要那顆薺菜。下來早課的皇子皇女們聽到哭聲都過來圍觀，一起對著小四胖哈哈哈大笑。
「四弟，你這是要當保姆哥哥了不？」大阿哥的直言直言，有時候那就是毒舌。
「四弟，你怎麼帶著八弟來無逸齋了？這裡是田地，都是土。千萬不能給八弟碰。」太子眉眼閃亮地笑著。
三公主更是笑：「四弟你帶八弟來田地，是要送田地給八弟嗎？八弟抓住薺菜不放手了。」
四爺大眼睛一瞪圓，低頭對著憤怒哭嚎的八弟，做一個鬼臉嚇唬道：「四哥帶你來玩，你卻想著四哥的菜地。打屁股。」
「啪啪」兩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打屁股，八爺離奇憤怒了，小臉上都是眼淚，沖著四哥齜牙咧嘴地吼著，「啊啊」地叫著，好似一個被惹急了的小狼崽子。
八爺的怒吼：我連一塊地也不能有了嗎雍正！
四爺驚奇地睜大眼睛「哇哇」地叫著，眼裡光彩連連閃耀：「八弟棒棒噠，八弟再來吼兩聲，好聽。」
八爺差點背過氣去。
哥哥姐姐妹妹們笑得前仰後合，老師們宮人們侍衛們都不忍直視八阿哥的淒慘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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