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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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日,楚稚下旨,邀三品以上的官員一同來宮中赴宴。

如今災象異變,楚稚又龍體欠佳多日,又在此刻召集朝廷大員赴宴……

所有人心裡都不由得開始犯起嘀咕——

在這場宴會上,八成會有極為重要,能影響楚國格局之事要下詔。

楚稚通過秋闈提拔的寒門臣子卻不由得憂心忡忡,接連嘆氣。

如今朝堂上一直有傳言,說是陛下身子此前便身子不好,如今又騎馬受傷受驚,閉殿不出,八成生死難料,想必撐不過這個冬天。

他們費盡心機才讓朝堂有了新氣象,但若是陛下一倒,自然前功盡棄,就連楚王的位置,恐怕也要到右相手中了……

另一邊,幾個大臣簇擁著右相,正在言笑晏晏。

「相爺,你看陛下此刻宣我們赴宴是何意啊?」

「還能有何意?」右相哼道:「人有旦夕禍福,陛下如今元氣大傷,還能有什麼幺蛾子?八成是囑托後事罷了。」

「聽說雍國那位,還在陛下身邊,也不知他會不會有什麼動靜……」

右相點頭道:「此人倒是不得不防,你在本相進宮時安排三千人的兵馬,若是有風吹草動,你立刻動手!」

孟守道:「大敵當前,右相就放心吧。」

宮廷禦宴。

楚國三品之上的大臣齊聚一堂,酒盞,茶點放置在長案上,一片悠然愜意氣氛。

眾人寒暄幾句,把盞對飲。

孟守親自捧著酒盞走到右相麵前笑道:「右相大人,如今強敵在楚,咱們還是要同心抗敵啊。」

他壓低聲音道:「陛下也是如此想的,才特意召開這次宴會,想讓楚人聯合起來對付雍人。」

右相點頭道:「這畢竟是我們的地盤,也沒什麼好怕的,若是雍國那位想動手,那老夫就非要和他死磕到底。」

正在說話間,便聽得太監道:「陛下駕到。」

他們心中一驚,登時跪地請安:「臣拜見陛下!」

心裡卻不由得想,陛下這幾日一直在殿中靜養,還不曉得會是什麼模樣,皆是暗戳戳抬頭去看。

楚稚端坐在輪椅之上,雖不良於行,但氣色尚好,並未嚴重到幾日都上不了朝的模樣。

站在他背後推輪椅的男子,身著玄色繡金邊的長袍,氣質冷硬,眼瞳如墨,恰是人人畏懼的雍國陛下塗曜。

楚稚開口時透著寒氣:「都起來吧。」

眾人從地上站起,目光不由自主的劃過塗曜。

就算雍國和楚國曾有姻親之好,那也是過去之事,如今公主去世,塗曜卻總在楚國逗留,定然沒什麼好心思。

此時,楚稚已經開口:「諸位皆是孤倚重的大臣,今日召你們前來,是有一件要事相告。」

楚稚聲音沉穩,昔日的青澀氣息已經褪去,舉手投足皆是沉澱的貴氣:「如今楚國有一人,包藏禍心,潛伏在孤身側,令孤日夜難寐,他在一日,則楚國一日不寧!孤是想聽聽諸位的意見,究竟要如何應對。」

這些大臣都不由得看向塗曜。

這些特點,好像都是在影射雍國國君?

誰知楚稚話音一轉,冷冷點明道:「本王所說之人,正是右相!」

右相登時一怔,臉上的笑意一寸寸冷了下來:「本相??」

楚稚冷道:「若寶華大婚之日安好,如今雍楚已結姻親之好!可如今拜右相所賜,卻物是人非!」

右相額角青筋直冒:「楚寶華死於山難,和老夫有何關係?」

「是山難還是人為,右相心知肚明,山石上有磷火燒灼的痕跡,」楚稚厲聲道:「孤已經查明,那磷礦正是出自你管家名下。」

楚稚一字一句:「孤前幾日馬場出事,山石滾落的手法和當初對待寶華的如出一轍。」

楚稚每說一句話,塗曜的眸中便冷一分,緊盯右相的眸子宛如可怖的寒潭。

塗曜咬著牙擺擺手。

登時有幾個人被侍衛押送進來。

他們鬢發鬆散,破爛的衣衫下隱隱能看到鞭笞的痕跡。

塗曜冷道:「這是當日馬場中的侍衛和來搜查楚王的禁衛軍,大家不妨聽聽看。」

兩個人跪地,瑟瑟發抖道:「屬下是得了右相的命令,才去動馬場上的山石,右相說可以偽造成自然之災,沒有人會懷疑到屬下身上……」

「還有我還有我,右相那日派人來吩咐,讓我們從西邊查找,還說做個樣子就成,不必太過用心……」

一時之間,楚臣議論紛紛。

他們雖然知曉右相和陛下分庭抗禮多時,但大部分人都不曉得,右相竟然有了弒君的念頭。

「放肆!」右相冷道:「這些人分明是你塗曜屈打成招,你身為雍國國君,為何要乾擾我國內政!」

「為何要乾擾你楚國內政?!」宛如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塗曜仰頭大笑,笑聲中卻滿是陰鷙:「就憑寶華是雍國皇後,而你,卻敢害了朕的皇後!」

右相已經大喊道:「來人!來人!這是在楚國,你怎敢動我!」

塗曜按劍逼近右相,目光散發著森森寒氣:「所有參與此事的人,朕一個也不會放過——今日,就從右相始!」

話音未落,塗曜霍然拔劍,寒光閃動,他直接將右相的頭顱一劍斬下:「朕親自取此人頭顱,上可慰朕妻在天之靈,下為楚國除奸除害,你們誰有異意,上前來就是!」

他淩厲的目光依次掃在眾人臉上,手持利劍尚在滴血。

楚人向來都是溫潤客氣的,哪兒見過直接拔刀殺人的陣仗,嚇得兩股戰戰:「……陛下英明。」

楚稚緩緩從輪椅上站起,袖袍一拂道:「孟守,你派人親去右相府邸,將全府上下全部捉拿!」

孟守:「是!」

右相的屬下此時才曉得這從頭徹尾就是一場鴻門宴。

從楚稚裝病,到送禮示弱,再到孟守假意示好,和他們一起商量除塗曜的法子……

都是為了讓他們麻痹大意罷了。

羽林衛聚集在大殿之上,不等他們有再多的反應,已經將他們全部拉了下去。

隨後,右相的親信,故交,門生皆因謀逆之罪被誅殺。

朝堂之上的士族,人人自危。

……

這一次清洗極為慘烈,百年大族力幾乎死的死,免的免,或是流放到了遠離京城的荒涼之地。

右相的勢力完全盪滌。

楚國人上上下下也都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上任的楚王早就想提拔屬於自己的勢力,那必定要清掃之前留下的餘孽。

隻是楚國國風溫和,他們本以為就會如此博弈平衡下去。

想來若是沒有雍國那位陛下毫不留情的鐵腕手段,也不會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如此快速清除新帝執政的障礙。

塗曜一身白衣,終於踏足了寶華在楚國的宅邸。

落日餘暉下,他靜默良久。

當時他來楚的初衷,便是為了查出真凶,為寶華報仇。

如今右相已除,真凶已死。

也算是可以勉強告慰寶華了。

楚稚陪在塗曜身邊,落日灑在他纖細的身子上,漾起溫潤的柔和光暈:「這次右相伏誅,多虧了陛下幫襯,查清寶華一事,陛下也能安心了。」

塗曜目光深沉,麵上卻仿若無事:「是啊,朕此番來楚,心事已了。」

他腦海中倏然劃過陸徽奉上的一段證詞,那時右相派去炸毀山石之人供述的,山石鬆動,像是本來就被人動過手腳。

可那手腳卻並不會致命,像是刻意製造出的一場風險可控的山難。

隻是被右相的一番籌謀完全掩蓋,所以之前雍國才未調查出而已。

那這些事,楚稚是知曉還是未知?

塗曜望著遠方天際的落日,眸光漸沉。

又過了幾日,天氣轉涼,深秋來臨。

楚國上下彌漫蕭瑟氣氛。

楚人多愁善感,秋日會舉辦水祭節,在菩提葉之上抒寫心意悼念亡靈。

臨水思悼,逐漸成為楚國獨特的儀式。

清晨禦河畔,塗曜露水沾衣,緩緩看著禦河之中漂來的葉片。

「這是菩提葉,相傳是佛祖傳經的葉子。」陸徽在旁科普道:「聽楚人說,隻要將這些葉子放進水中,讓葉子順水漂流,這哀思便能傳遞到另一個世間。」

塗曜微微眯眸。

之前因未見屍身,他始終不相信寶華已死。

特別是聽罷那方丈之言,更是佐證了自己的執念。

可如今幾個月過去,他派去追尋寶華蹤跡之人,再無消息傳來。

再加上右相一事,即使再不願相信,塗曜也不得不麵對。

塗曜低聲道:「你……幫朕去拿些菩提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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