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1 / 2)
這日一大早,姝兒便興沖沖地來喊楚稚等人用餐,她做了極為美味的山菜雞蛋煎餅,清香之味遠飄數裡。
不止是楚稚,龐州迫不及待地想嘗嘗鮮,就連那對兒夫妻也忍不住垂涎。
山中天然食材充裕,姝兒還給那戶人家也單獨盛出來了兩張薄餅,這幾日熟悉了,姝兒做膳食時,也會給他們做上一份。
楚稚緩緩用著早膳,一臉沉靜地看天上雲卷雲舒。
山崖之中,日子好像過得格外慢些。
仔細想想,從大婚到如今,也不過才十幾日的時光,但楚稚卻常常覺得,已經半年有餘。
想起在雍國的種種曾經,甚至有恍若隔世之感。
楚稚緩緩搖頭,不讓自己順著雍國再想下去。
吃罷飯正在怔忡,這家夫妻的小兒子九月卻抱著球歡歡快快地跑過來,滿臉都是欣喜之色。
圓嘟嘟的小臉配上圓嘟嘟的球,望去煞是可愛。
楚稚接過球便笑了,這家的小兒子剛剛三歲半,恰是最可愛迷人的時候,他又生得愛蹦愛跳極為活潑,楚稚和龐州等人早就將他當成親友之子悉心照顧。
「哥哥……」九月話都還說得不甚清晰:「陪九月玩……」
楚稚忍俊不禁,知道九月最喜歡的便是傳球遊戲,大約就是自己踢上一腳,他便會噠噠噠跑過去,順著方向去找球,找回來後再踢著球奔向自己,如此周而復始。
楚稚有的是耐心,便在山間和九月玩了起來。
九月邁著小短腿奔跑,望著翻滾的球咯咯咯笑個不停。
楚稚唇角噙著微笑,心底一直以來的陰霾也稍稍減輕。
那夫妻兩個看楚稚已是十幾歲的翩翩少年,便笑道:「公子想必也有幾個兒女了吧?」
楚稚:「……尚未婚配。」
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在這個世界的人眼中,竟然都快要生娃了。
那夫妻對視一笑道:「那總有定下的親事吧?公子如畫中人一般,定然能贏得不少小姐的芳心呢。」
定下的親事……
認真說來,倒還真有一樁。
可惜他這婚事已然夭折,更不可能有什麼孩子。
「之前倒是有一樁婚事,但是我們二人……有緣無份。」楚稚苦笑搖頭:「至於孩子,那更不可能……」
他正要想說下去,忽覺一陣難以自抑的惡心,忍不住地乾嘔起來。
那一對兒夫妻忙關切地走上來問道:「公子是身子不舒適嗎?」
楚稚臉色微紅,垂眸道:「已經無事,失禮了。」
這惡心之感幾日來頻繁發作,每次不適隻是短短持續了幾秒時間,想要探尋又無蹤跡,讓楚稚頗感蹊蹺。
「也許是山間水土不服,九月又總是鬧你。」那夫人斥責孩子道:「九月,不許再鬧公子。」
「莫要訓斥他。」楚稚溫聲道:「我去房裡歇息片刻便好了。」
望著楚稚轉身回房的背影,那對兒夫妻凝目許久。
一襲青衫如染山水,翩翩似仙。
他們在山間,還從未見到過如此清雅出塵之人。
可惜公子的身子卻不好,總是動不動就乾嘔反胃的……
「媳婦兒……」那山夫凝望著楚稚背影,壓低聲音道:「我怎麼越發覺得,這公子的症狀……越發像是你當初懷孕的時候那會兒……」
「呸呸呸!」那少婦登時怒了:「你個下作的東西,每日就是猜山裡頭誰要懷崽,這麼個神仙似的公子,你也敢編排!!」
「怎麼說他就急了。我說的哪次不靈驗!?」那男子哼道:「說不定這神仙公子,還真的懷了哪個男人的孩子呢!」「……哪兒有男子能懷孕的?!」
「前頭的趙四,那不就是用了那山間的鬆子草懷上了夫君的崽,鬆子草如今還是名貴的草藥呢,楚國好南風,私下好多達官貴人來咱們村裡采購,你說我們要不要也栽培點……」
「哎哎……」那山夫正一臉自豪地講著未來規劃,忽然一抬頭,卻發現妻子早就走遠了,忙高聲喊道:「你怎麼這就走了,我話還沒說呢我!」
楚稚回房準備休息片刻,九月卻悄悄尾隨而來。
他也知道大哥哥身子不適,不能陪他玩球了。
但是……大哥哥可以陪他玩別的呀!
九月背著小手噠噠噠溜進來,偷偷望了望房內仙子一樣的大哥哥。
楚稚望著那小臉便笑了,擺擺手示意他進來:「你又有什麼鬼主意?」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孩子的人,但近幾日也許是煩悶無聊,對孩子越來越有一種難言的親近和喜愛。
九月把小手張開,一個掌心裡躺著小小的箭簇,另一個掌心握著一塊泥巴,上麵是他未雕刻好的小鴨子小羊小狗。
倒是都惟妙惟肖。
楚稚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九月掌心,不由得提起那隻小羊左右看了看。
九月掌心中的小羊,讓他想起了某個人。
九月看著楚稚緩緩翹起的唇角,眨眨眼睛:「大哥哥喜歡小羊啊?」
楚稚一怔:「你為何怎麼說?」
「因為哥哥的眼神隻看到了那隻小羊,而且哥哥還笑了。」九月一本正經:「從來沒見過哥哥笑得這麼開心。」
之前哥哥的笑意不達眼底,但方才看向小羊時,眼神卻全然不同。
楚稚微微一怔,沒有再說話。
九月把那箭尖遞到了楚稚手中:「哥哥再雕一個小羊給他作伴吧!」
楚稚沒有拒絕,含著淡淡的笑意,將手中的雕刻之物放在那小羊身邊。
但不是小羊,而是一隻兔子。
這是楚稚的屬相。
一直站在他身畔的龐州望著那箭簇,卻眉心輕皺:「殿下,讓我看一眼那箭。」
這箭尖的樣式,分明是楚國之前所製,隻是如今不再廣為使用,但龐州在楚地從過軍,自然是知曉的。
這東西又為何會到九月手中?
九月撓撓頭道:「這東西就在山穀上麵,我和爹爹出去散心,看到它插在固定山石的泥土裡,就撿了回來清洗乾淨。」
龐州和楚稚對視一眼。
看來除了孟慶,還有其他的楚國人來過此地,並用箭試圖射鬆並卡住山石。
楚稚凝望著那箭,冷笑道:「右相並不願寶華嫁到雍國,也許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動手了。」
「殿下的意思是,大婚路上發生的一切都是右相在暗中布置?」
楚稚淡淡道:「聯姻可以讓楚國皇室實力大增,右相自然不願看到這一幕。」
「他想在大婚路上動手,倒也是情有可原……」
龐州低聲道:「屬下離開前,孟守大人曾囑咐過聯係以蛙鳴三聲為準,屬下今日會上去看看,是否能聯係到大人所派來的人。」
楚稚點點頭道:「去吧,還是要謹慎小心。」
約莫到了日暮時分,姝兒已做好了菜餚,楚稚等得也略微焦灼時,龐州才現身。
楚稚皺眉道:「山下如何了?」
「孟守大人果然來找我們了。」龐州低聲道:「屬下已經和他們聯係上了。」
龐州道:「這是孟守大人親自給您寫的信,還請殿下過目。」
楚稚一目十行地看完,已經知道楚國大概的狀況。
倒是和自己想得無甚差別,無外乎右相妄圖專權,費盡心機在楚國國內散布利於篡位的傳言罷了。
「報信的人還說,右相的人日日去府邸鬧事,說您已經養病那麼久,如今若再不露麵,便是誤國誤民……」
「為了楚國的基業,也隻能事急從權,另有安排。」
楚稚冷笑一聲。
這些時日他隱居在山中,倒是看了不少楚國歷史的書籍,知曉楚國歷史上有丞相代為攝政的傳統。
右相口口聲聲說以史為鑒,事急從權。
說白了,還是想趁機名正言順地手握楚國大權罷了。
楚稚沉吟。
右相在朝中有很多勢力盤根錯節,不容易分辨。
不如趁著此次機會將計就計,讓那些可疑之人通通浮出水麵。
楚稚緩緩道:「繼續放出楚稚病重,無法理政的流言,就說如今楚國形式緊急,不知何去何從……讓臣子們暢所欲言,提出自己的見解。」
秀才起兵,十年不成。
右相雖然在朝廷中有盤根錯節的勢力,卻並無兵權,縱使吵嚷得厲害,相信也能彈壓住。
自己既然要露麵,不如就找準機會好好露一次,直接讓右相的人啞口無言。
龐州一一記了下來,望著楚稚麵色泛白,卻想起另一件事兒:「殿下這幾日總是食欲不振,等我們回去了,還是要找個太醫看看。」
「應該隻是最近水土不服。」楚稚點頭道:「過幾日大約會好。」妄圖專權,費盡心機在楚國國內散布利於篡位的傳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