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210 他來陪你了,你高興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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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西駕著馬車在夜色中狂奔。

從大慈寺到連小霜宅院所在的錦西坊馬川街,最近的路是沿著錦江夜市一路往西,繞過南二坊,過西市。此時已近亥正,臨近錦江夜市關市的時間,路上擠滿了小攤販、貨郎和行人,摩肩擦踵,莫說駕車,就算步行也是舉步維艱。

皮西見林、花二人著急,便毛遂自薦抄小路送二人過去,還別說,此人不愧是段九家首屈一指的車把式,哪條巷子現在人少,哪條巷子能容馬車通行,哪個坊門已形同虛設,哪條街道能縱車狂奔,皆是一清二楚,駕著車七扭八拐,五鑽六繞,竟然繞過錦江夜市,穿過衙城到了城內區,從西市的坊牆門洞裡鑽了進去,又繞了兩個圈,穩穩停了下來。

林隨安推窗一看,停車的位置就在連小霜宅院後門外的巷子裡,車身恰好卡在兩輛貨車中央,停車技術不可謂不精妙。從這條後巷往東走到盡頭就是西市坊門,坊門外就是凶手拋屍的暗渠。皮西是從西側南側的坊牆洞鑽進來的。

花一棠很滿意,拋給皮西一片金葉子,「皮西小哥簡直是益都活地圖。」

皮西樂得合不攏嘴,「花四郎過獎了,小的日日駕車送段娘子出行,自然對益都大路小街都熟悉,我就在這門外候著,若二位還要用車,大聲喚小的便是。」

後門上還貼著府衙的封條,沒有任何破損,花一棠揭掉封條,二人快步走了進去。

連小霜的宅子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更靜更黑了,花一棠掏出照明夜明珠繞過繡坊,前方便是正廂。

蒼白的月光下,一隻孤零零的風鈴吊在屋簷下,夜風穿過屋簷,風鈴叮、叮、叮地響著,好像在呼喚一個永遠都得不到回應的名字。

二人不覺放輕腳步,林隨安縱身一躍取下風鈴,鈴聲戛然而止,靜靜躺在花一棠的掌心裡。

這隻風鈴的形製花紋與月老祠的姻緣風鈴一模一樣,隻是內外都長出了斑駁的鏽斑,應該很長時間都沒有養護了,風鈴下的紙簽退了色,字跡早已無法辨認,花一棠舉起夜明珠,瑩瑩的光照著風鈴內部,一邊轉著,一邊細細辨認。

林隨安抻著脖子,也湊過去看,可實在是看不清楚,越湊越近,幾乎貼到了花一棠的肩膀上,「有字嗎?」

花一棠肩膀一僵,突然噔噔噔旁移三大步,漂亮的大眼睛瞪著林隨安,眼裡的光比夜明珠還熒惑動人。

林隨安莫名其妙,「乾嘛?」

花一棠用手背飛快抹了一下耳垂,林隨安剛剛一口氣恰好吹到了這裡,又癢又燙,可看她的表情,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心中一片鬱悶惟天可表,「咳,有字。」

林隨安大喜,「是那個男人的名字嗎?」

「不是名字,」花一棠長籲一口氣,穩住心神,將夜明珠遞給林隨安,蹲下身,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四寶放在地上,左手細細摩挲風鈴的內側,眯著眼,右手快速在紙上寫畫。

林隨安蹲在旁邊舉著夜明珠,看著一串字符從花一棠筆尖流淌到紙上,眉頭越蹙越緊,她認出來了,是小篆。

她早該想到的,那個男人如此雞賊,將他和連小霜之間所有的聯係都消除了,怎麼會輕易在姻緣風鈴裡留下自己名字。

既然他敢將風鈴留在這裡,想必是知道無人會發現風鈴裡的秘密,或者說,就算發現了,也不會猜到他是誰。

「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林隨安問。

花一棠皺眉:「子兮子兮,見此良人何?」

林隨安:「啥?」

「出自《詩經》的《綢繆》。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花一棠道,「是一首情詩。」

林隨安:「莫非這是連小霜和他情郎的定情詩?」

花一棠嘆了口氣,「問題是用這首詩做定情詩太常見了,無法根本無法判斷指的是誰。」

二人沉默。

林隨安看了看了風鈴,又看了看屋簷,突然靈機一動,將風鈴又掛了了回去,推門進了主廂房,推開窗扇,坐在連小霜的妝台前。

花一棠立即明白了林隨安的用意,站在林隨安身後,蹲下身,從林隨安的身後觀察風鈴的方向,「連小霜每日梳妝時,抬頭就能看到風鈴,風鈴直直對著的是——」

二人對視,「散花樓……」

二人距離甚近,林隨安甚至能看清花一棠的長長的睫毛顫了三下,瞳中流光溢彩,攝人心魄。

林隨安:誒?

「你倆不要太過分了!」靳若人未到聲先至,一路嚷嚷著沖到了窗外,跳腳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倆還有空花前月下?!」

花一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林隨安騰一下站起了身,胡亂拍了拍身上的雞皮疙瘩,故作鎮定道:「何事?」

靳若啪啪啪拍著窗欞,「淩老六傳話,說在瞿慧身上發現了殺死連小霜的凶器,可能是繡線。」

「什麼?!」林隨安大驚失色。

「瞿慧呢?」花一棠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問。

「瞿慧不見了。」靳若飛快道,「今天馬氏的幾個紈絝去了秋月茶坊鬧事,瞿慧也在,那幫二世祖說了一堆有的沒的,還說吳正禮找了個新歡,掛了個破風鈴在床頭,淩六郎推測,瞿慧定是受了刺激,去找吳正清家找吳正禮的晦氣了,讓咱們趕緊過去呢!」

「且慢!」林隨安急呼,「你剛剛說什麼風鈴?」

靳若語氣酸溜溜的,「師父你裝什麼傻,不就是你倆剛剛去大慈寺旁邊的月老祠看的姻緣風鈴嘛,害我跑了好多冤枉路——」

花一棠:「你說吳正禮的床頭掛了一個姻緣風鈴?」

靳若怔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家師父和花一棠的表情都不太對,當即肅整了神色,「對。」

花一棠:「風鈴裡麵可有人名、或者詩詞?」

「裡麵不知道,聽說風鈴下麵的紙簽上有一句定情詩,」靳若撓頭,「說什麼今天喝稀的,明天喝涼的——」

花一棠:「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靳若:「對對對,就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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