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201 或許,我們都不了解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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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紅凝閨房在段九家三院小樓的最頂層,光線最好的一間。

迎麵是一張六扇刺繡屏風,繡著一簇怒放的海棠花,光影變幻間,海棠栩栩如生,仿若迎風搖擺,。

繞過屏風,入眼處是一張朱紅色的臥榻,臥榻臨窗,三四個大軟墊扔在上麵,所有的窗戶都是打開的,陽光和風纏繞著掠過臥榻上的軸書,書頁如龍鱗翻動,沙沙作響。

臥榻左側,是一張紅木妝台,立著半人高的銅鏡,光可鑒人,妝台上放著五層妝盒,兩大排晶瑩剔透的琉璃瓶,琉璃瓶的光衍射成一束束細小的彩虹。

左側圓拱門內,能看到是一間雅致的茶室,右側的拱門掛著層層疊疊的賬幔,隨著風輕輕飄動著,應該是段紅凝的寢室。

引路的丫鬟似乎與劉青曦很熟,言談間很是親昵,劉青曦進了屋,沒有去茶室,而是先將臥榻上的軸書收好,和她的書篋一起擺在榻邊的小案上,直接脫了鞋,盤膝坐上臥榻,還招呼林隨安一起。

林隨安汗都下來了,「這、這不合適吧?」

「無妨,都是女子,不必拘謹。」賬幔後傳出段紅凝的聲音,「林娘子既然是劉娘子的朋友,便也是我段九娘的朋友。」

林隨安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客隨主便,和劉青曦一樣脫鞋盤膝坐下,拉出衣襟蓋住了腳丫子,還是覺得別扭,眼珠子尷尬轉了兩圈,沒話找話,「劉娘子這書篋裡裝的是什麼?」

劉青曦打開書篋,裡麵竟都是五彩繽紛的脂粉盒。

「九娘是益都城有名的妝容大家,對脂粉、粉膏、唇脂、梳發、首飾皆有研究,這些是我劉氏脂粉鋪子的新品,特來請九娘賞評,若是能得段娘子稱贊一二,定能暢銷益都城。」

劉青曦口中的九娘應該就是段紅凝,林隨安心道,原來段紅凝是這個時代的美妝博主。

丫鬟很快送來了托案,兩盞茶,一碟水晶龍鳳糕,茶色清澈澄明如琥珀,林隨安嘗了一口,是青州城縣的上品百花茶。益都淨門百花茶的銷售渠道剛剛鋪開,段紅凝就能買到如此正宗的茶,果然是人脈資源豐富。

寢室賬幔飄動,一名女子身著薄衫緩步行出,長發隨意披散,赤著腳,腳趾探出裙擺踩在陽光裡,一點蔻紅,很是誘|人。

林隨安張大了嘴巴,腦袋飄出一串問號:姐姐,你誰啊?

眼前的女子身形窈窕,發絲如雲,行走間,風姿卓越,唯有這張臉,麵色黯黃,眼皮紅腫,黑眼圈和方刻有一拚,鼻翼兩側還有許多雀斑。

「之前在散花樓承蒙林娘子照拂,紅凝本想著尋個時間,攜禮去府上致謝,未曾想,林娘子與劉娘子成了朋友,我們當真是有緣啊。」

女子一開口,林隨安聽出來了,的確是段紅凝的聲音。

劉青曦掩口輕笑,「莫非沒上妝的九娘驚到林娘子了?」

林隨安撓了撓額頭,「段娘子肯素顏相見,想必是不拿林某當外人,林某受寵若驚。」

段紅凝頷首施禮,提裙走到妝台前坐下,拉開了第一層妝盒,裡麵裝滿了各種造型的袖珍容器,圓的、扁的、長的、方的,材質也是五花八門,金的、銀的、玉的、琉璃的,容器中是各種顏色的粉膏,除了常見的白色和緋色,還有紫色、綠色,灰色等等,二層裝盒是顏色從深到淺的碳筆,三層是幾十盒唇脂,四層分兩格,一格是造型各異的花鈿,另一格是鑷子、剪刀、和造型各異、大小不一的刷子,五層全是琳琅滿目的發飾。

就見段紅凝先將桌麵琉璃瓶裡的液體倒在手心,以指腹融合均勻了,對著鏡子,沿著皮膚紋路一點一點塗抹均勻,臉上肌膚漸漸變得清透濕潤,段紅凝似乎並不著急上妝,而是取出一個乾淨的玉盒,將一個琉璃盒裡的白色粉狀物倒了進去,又摻了些琉璃瓶的液體,取出細細的銀棍慢慢攪拌著,很快,裡麵的粉狀物變成了粘稠狀,表麵泛起絲絹般的光澤。

「林娘子此來,莫非也想問彌妮娜和連娘子的事兒?」段紅凝問。

林隨安伸長脖子瞄著段紅凝的手法,「啊,對。……這裡麵是啥?」

「是雲母。」段紅凝瞥了眼林隨安的表情,嘴角勾了勾,「我所知道的,昨夜已經盡數告訴淩司直了。」

「啊,哦。」林隨安點頭,又吸著鼻子聞了聞,「這是乾嘛的?」

「這可是九娘的獨家妝容秘法,不外傳的。」劉青曦笑道,「林娘子可仔細瞧瞧。」

段紅凝從一層裝盒裡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羊脂玉盒,打開,裡麵是薄如蟬翼的輕紗,以銀鑷子夾起一片,小心翼翼覆在臉上,用手指輕輕壓住,輕紗竟然奇跡般貼在了臉上,取出袖珍的小刷子,沾了雲母,細細密密塗在輕紗上,再以粉撲沾了蜜粉修飾細節,不消片刻,輕紗和雲母便成了段紅凝第二層肌膚,絲滑細膩,光彩照人。

林隨安下巴都掉了,「哇哦哦哦哦!」

劉青曦笑出了聲,「林娘子你也太誇張了。」

「厲害!」林隨安吧唧吧唧鼓掌,「如此出神入化的技術,天下第一盜雲中月看了都自愧不如。」

段紅凝也被逗笑了,選了一支碳筆,開始描眉,「林娘子當真和雲中月在莫愁湖上大戰了五百回合?」

林隨安托著腮幫子津津有味觀賞著段紅凝的手法,「怎麼可能,也就打了三五十個回合吧。」

劉青曦:「雲中月真的如傳聞一般,千人千麵?」

「雲中月那廝會易容術,不僅能扮成唐人、胡人、男人、老人,更可怕的是,他會縮骨功,能扮成老婦人,甚至小女娘。」

段紅凝眉筆一停,「你可見過雲中月的真容?」

林隨安遮住半張臉,「隻見過一半。」

此言一出,段紅凝和劉青曦都有些好奇,「好看嗎?」

林隨安重重點頭,「好看!」

劉青曦:「比花家四郎還好看?」

林隨安:「有過之而無不及。」

「哇——」

段紅凝笑了,放下眉筆,換上了腮紅,「坊間傳聞說,瞿娘子是雲中月擄走的,後來又被林娘子救了回來,是真的嗎?」

林隨安目不轉睛盯著段紅凝的臉,「假的,將瞿慧帶出吳家別院的是我,揍了吳正禮的也是我。」

段紅凝豁然轉頭,劉青曦「咦?」了一聲。

林隨安豎起一根手指,「二位可要為我保密啊。」

劉青曦瞪大了眼睛,段紅凝眨了眨眼,林隨安挑起眉毛,三人同時笑出了聲。

「林娘子果然是個妙人。」段紅凝放下腮紅,拿起唇脂膏,用小刷子一點點沾了,小心描繪著唇線,「所以,林娘子你到底想問什麼?」

林隨安:「我小霜是個什麼樣的人,性格如何,喜好如何,習慣如何。」

段紅凝的手頓了一下,「林娘子問案的方向著實與眾不同。」

「實不相瞞,連小霜一案線索幾乎都斷了,我們查案查得焦頭爛額,隻能病急亂投醫。」

段紅凝放下唇脂,轉過頭直直望著林隨安,她的妝容幾乎已經全部完成,與之前判若兩人,膚若凝脂,唇紅似櫻,眼中清光流轉,含了淚一般楚楚動人。

「連小霜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繡娘,無家人,無背景,又無錢銀,這樣的人,益都偌大一個城池,每年死一堆,這樣的人,死就死了,又何必刨根問底?就算破了此案,於你又有何益?」

林隨安:出現了,送命題!

散花樓一案,就如花一棠所說,段紅凝明顯知道些什麼,但她並不信任官府,不信任花一棠、淩芝顏,當然也不信任林隨安,所以什麼都不說。

今日,自段紅凝說第一句話開始,林隨安就感覺到,她在試探自己。

為了盡快打消她的戒心,融入她們的小氛圍,林隨安極力投其所後,又是誇妝容,又是說江湖秘聞,甚至雲中月都拉出來當話題了,似乎有些效果,氣氛緩和了不少,但——段紅凝剛剛那一句話,又將氣氛降到了冰點。

不過這樣林隨安反而鬆了口氣——這可能是段紅凝今天唯一的一句真心話。

現在的問題是,該如何回答呢?

各種答案在林隨安的腦海裡飄過,又被一一否決。

那些高大上的,冠冕堂皇的,花團錦簇的話,說出來固然好聽,但對於段紅凝來說,隻怕早就聽膩了,太空,太假,沒用。

麵對這樣的真心話,唯有用真心回答,方能破冰。

林隨安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我挺倒黴的,一路行來,總是碰見各種各樣的倒黴事,尤其遇到花一棠之後,更是走哪哪死人。」

段紅凝顯然沒料到話題竟是這樣的走向,一時怔住了,劉青曦捂住了嘴。

「我是個頂頂怕麻煩的人,每次都煩的要死,真想撂挑子不管了。」林隨安頓了頓,抬起眼,「可是我——看不慣!」

林隨安雙手平平放在千淨上,掌心下的千淨發出低低的嗡鳴,「我看不慣被害人死不瞑目,看不慣真凶逍遙法外,看不慣普通的小百姓訴冤無門,看不慣那些高高在上的狗屁東西作威作福,我要告訴那些害人的人,天底下,總有人盯著他們,總有人看不慣他們,總有人會一查到底,還天下一個清明!」

窗外的風吹了進來,溫軟的陽光飄到了林隨安的頭頂,幾根碎發倔強地支棱著,少女的瞳子清澈如水。

段紅凝神色微動,眼梢泛起淡淡的緋紅,飛快垂下了睫毛,避開了林隨安的視線,她避得太快,林隨安並未看清她眼中的神色,隻是感覺屋內的氣氛突然鬆弛了下來。

劉青曦微微露出笑意,「林娘子,當為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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