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124(1 / 2)

加入書籤

白十六郎死了,死在了他家的祖宅裡。

祖宅與鐵氏醫館同在秋門坊,位於千重巷,聽名字就知道,距離百夜巷很近,出了鐵氏醫館,向東走五百步,轉兩個彎就到了。

白十六是個貨真價實的賭徒,宅中值錢的、不值錢的都輸了個精光,連家中的仆從都遣散了,宅院中一片荒蕪,林隨安還以為白向領錯了路。

白向也是大為震驚,他離開廣都不過三個月,白十六家居然荒廢成了這般模樣,以前起碼還有些充門麵的擺設,如今窮得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妥妥的家徒四壁。

白十六的屍體躺在主廂房的地上,尚未腐爛,還算新鮮,脖頸有一處駭人的傷口,血跡呈噴射狀。白向當場就嚇暈了,被不良人抬到院子裡通風透氣。

方刻一日之內檢了兩具屍身,精神大為振奮,檢屍格目寫得又快又詳細,乾枯的字形甚至多出幾分龍飛鳳舞的快意。

「死者白十六,男,身高七尺四寸。死亡時間大約在十二個時辰前,致命死因是被利器割斷了動脈,當場死亡。隻有一處傷口,傷口切麵乾淨利落,凶手下手十分果斷。凶器刀刃鋒利,寬約三指,與殺害鐵海的凶器應該是同一把。」

趙正止皺眉:「鐵海死後第二日,我還尋白十六問過話,怎麼就死了?」

花一棠:「應該是在府衙問過話後,回來被殺的。當時白十六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趙正止想了想,「他見到玉牌時,一口咬定玉牌是白嶸之物,神態坦然,言之鑿鑿,我便信了。後來白嶸失蹤,我等隻顧著追捕白嶸,自是無人留意白十六的動向。」頓了頓,「唉,是我倏忽了!」

花一棠用扇子敲了敲下巴,沒說話。

靳若在屋裡轉了一圈,小繩仔細丈量白十六的腳底,小腿骨長度等部位,嘴裡嘖了一聲,「此人就是去鐵氏醫館的甲,屋中還有乙和丙的足跡,如果不出意外,凶手亦是此二人。」

方刻:「白十六後背、右手臂外側、膝蓋、右小腿外側皆有淤青,看顏色,應該是死前兩三日被人用硬物擊打形成的。」

林隨安:「他和人打過架?」

方刻:「看淤傷位置,恐怕是單方麵被人毆打。」

「還有一個人也來過這間屋子,大約身高六尺,體重一百七十至一百八十。」靳若看了眼趙正止。

趙正止:「難道是白嶸?」

靳若聳了聳肩膀,「有可能。」

車太守扌莫著胡子焦躁轉圈,「之前那個目擊證人說曾在鐵氏醫館附近見過白嶸,莫非白嶸去的不是醫館,而是來了白十六家——他為何要來白十六家?他與那兩名殺人凶手有何乾係?難道是同夥?白嶸如今又去了何處?」停步,「花縣尉,林娘子,二位有何見解——誒?」

車太守怔住了,他看到林隨安走到了白十六屍體旁,撩袍蹲身,花一棠緊隨而上,蹲在她半步之後,輕輕握住了林隨安的手腕,林隨安小心扒開白十六的眼皮,整個人一顫,不動了。

花一棠緊蹙著眉頭,定定看著林隨安的側臉,眸光異常專注。

車太守不知為何有些臉紅,尷尬移開了視線。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趙正止問。

靳若撓了撓頭,又搖了搖頭。

方刻耷拉著眼皮,「非禮勿視。」

一句話臊得趙正止忙轉過了腦袋。

過了足足十息時間,林隨安突然倒吸一口涼氣,身體晃了一下,花一棠忙扶住她,低聲問了句「如何」,林隨安低聲回句什麼,花一棠眉頭更緊了。

車太守和趙正止的脖子都快伸出二裡地去,極力想聽清二人說了什麼,花一棠突然轉身道,「方兄,借筆墨一用。」

方刻淡然打開木箱,掏出一打毛邊草紙,又遞過一根細狼毫筆,花一棠挑了塊乾淨的地麵,盤膝坐下,將紙張鋪展,筆尖垂直懸於紙上,林隨安在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著極細極碎的詞語。

大家明明同處一室,可此二人四周仿佛有一層神秘又曖昧的結界,所有人,包括靳若和方刻在內,都無法進入其中。

車太守很快看出來了,花一棠在畫畫,落筆精準,運筆如飛,很快畫好了一稿,林隨安指了幾處,搖頭,花一棠換了一張紙,畫了第二稿,林隨安又提出幾處修改,於是,第三稿、第四稿、第五稿——花一棠畫得越來越慢,越來越細,修改的部分也越來越少。第九稿的時候,林隨安終於點了點頭。

林隨安點頭的那一瞬,被緊張氣氛代入的眾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花一棠站起身,捋袖整衣,將畫遞給了車太守。

「二位久居廣都,可見過畫中的物件?」

畫裡是六個骰子,呈梅花狀散落在瓷盤裡,皆是紅色的「四」字麵朝上,乃為賭局中極為罕見的「六紅大色」。除此之外,還能看到其中一枚骰子的另外兩麵,一麵寫著「六」,一麵刻著木棉花。畫麵左下角特別標注了骰子的材質:象牙。

車太守一頭霧水,「這畫是何意?」

花一棠:「自然是此案的重要線索。」

車太守瞪圓眼睛,「這、這——線索從何而來?!」

花一棠笑了,從月要間抽出掐絲檀木扇,啪一聲甩開,踱步晃到門口位置,華麗轉身,掃擺袍袖,逆著光擺了個睥睨天下的造型,道,「花某師承茅山派金光洞十燁道長,最擅九宮推演之術,適才,經花某一番嘔心瀝血的推算,方得出畫中之物,為白十六生前最看重的,定是偵破此案的關鍵!」

趙正止下巴掉了,車太守眼角亂抽,瞄了眼林隨安。

林隨安乾咳一聲,輕輕點了一下頭。

車太守:「……」

剛對暗禦史建立起的信心瞬間又岌岌可危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太守!太守!!這可太神了!」趙正止低聲道,「我見過這骰子!廣都城裡用得起象牙骰的隻有三家,但將『幺』字改成雕花的,隻有藩坊區的南鄉賭坊,而且——」吞了吞口水,「我聽說白十六郎落魄之前,一直是這間賭坊的常客。」

車太守震驚得表情管理崩塌,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花一棠一個外鄉人,是如何知道南鄉賭坊的?又如何能精確畫出賭坊的骰子?

莫非他當真是什麼茅山派金光洞的弟子?

車太守沒瞧見,還有一個人比他更震驚。

靳若捂著嘴,眼睛瞪得像銅鈴,隻是震驚的目標不是花一棠,而是林隨安。

餵餵餵,莫非師父說的是真的?她當真能看到死人的記憶?

方刻垂著眼皮,半遮半掩的瞳光從林隨安轉到花一棠身上,又從花一棠轉到林隨安身上,眉梢挑起,嗓子眼裡意味深長「哦」了一聲。

*

花氏八十八宅位於廣都中城的新夢坊,毗鄰中軸線交通要道,過一條中衢大道,就是城中最繁華的藩坊區,站在庭樓上向北望,燈火輝煌,通宵達旦,頗有幾分揚都不夜城的風采。

入廣都城後,眾人馬不停蹄驗屍查案,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忙到了酉時方才有空回來。木夏準備了豐盛的晚膳,皆是廣都城特色菜餚,最先上桌的自然是羹湯,時間倉促,隻備了兩種,一種是雞骨湯,一種是特色鮮羹。鮮羹以七種海魚熬製而成,湯色奶白,猶如牛乳,出鍋時略加一點鹽,已是極為鮮美,靳若喝了一口就停不下來。

林隨安更中意此處的小食,比如眼前這盤名為「花團簇」的點心,碗口大小,梅花形狀,中有花心,周圍是五片花瓣,看似平平無奇,其內另有乾坤,分別以蝦肉、魚肉、雞肉、鵝肉做餡,再以黏米粉包裹,入熱油炸熟,拚成梅花狀成盤,灑上糖霜。花心、花瓣味道各有不同,又好吃又有趣。

方刻最喜歡的是「雙龍燴」,清蒸鱔魚表麵灑了一層金黃色的肉臊,靳若多嘴問了句「肉臊子是什麼做的」,木夏還未回答,方刻倒先說了。

「是蚯蚓。」

靳若:「!!」

「青州的蚯蚓形態粗壯,肉厚勁道,剁碎,以秘製香料醃製半個時辰,油炸至微黃,口感酥脆。」方刻舀起滿滿一勺肉臊遞給靳若,「嘗嘗。」

靳若:「嘔!」

伊塔大笑起來,「騙你的,木夏用的是蛇肉。」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虛假童話副本[無限流] 琴酒的秘密[柯南] 他和死對頭結婚有了娃 未知號碼 和校草室友網戀翻車後 影帝失憶後忘了假結婚這回事 炮灰真少爺修仙回來了 壞男人們被我哭得心軟了(穿書) 代嫁作精懷崽後死遁了 為什麼別人都怕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