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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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樓位於皇城地理中央位置,也是皇城和宮城的分界線。往南是宮城,乃為聖人起居生活之地,又稱禁宮,往北是皇城,坐落著省六部一台五監九寺的衙署。

整座皇城中,應天樓是第二高的建築物,五層樓,二十丈,僅次於宮城內的觀象台,樓上最著名的景點是報曉鼓,每日卯時一刻,由金吾衛敲響第一聲,喚醒整座東都城。

時值上元佳節,應天樓上懸燈掛彩,遠遠望去,明華熠熠,流光溢彩。林隨安不禁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現代霓虹燈照耀下的旅遊景點。

守門的金吾衛神采奕奕,金甲擦得發亮,燈光落不住,滑下來,灑滿了地麵。青磚地麵剛剛用水掃過,潮濕的氣息中還帶著花香,身著素青官服的女官們齊齊列站兩側,恭迎製舉新榜進士。

十七名進士,兩個是熟人,第一名的白汝儀,倒數第一的蘇意蘊,還有幾人看著眼熟,似乎在盧侍郎的宴會上見過,皆是身著白袍,腳踏皮靴,頭戴襆頭,猛一看去,樣式並無不同,但若細細觀察,便會發現各有千秋。

白汝儀的白袍的確就是白袍,簡單素雅,毫無任何花哨的裝飾。

花一棠的袍子心思可就多了,裡裡外外罩了九層,虧得他身形頎長,寬肩窄月要,否則定會穿出窩囊臃腫的效果。

衣袂和袖口處以白絲隱繡花氏族徽,一層疊一層,能吸光反光,在黑暗處隱隱發亮,木夏說這叫「藏星納月」。紗的材質也很特別,行走間飄逸,站立時規整,跪坐後起身也無半分褶皺,堪稱免燙材質,著實令人驚奇。

相較於花一棠「低調的囂張」,蘇意蘊今日可謂是「明騷的誇張」,白袍外也罩了好幾層紗,具體看不清到底是幾層,感覺比花一棠有過之而無不及,月要間、袖口、領口、衣襟處也以白線鏽了花樣,隻是沒有反光的效果,布料比花一棠的更輕更飄,風一吹,紛舞如透明的羽翼,再配上蘇意蘊愈發白皙俊秀的臉,有種雌雄莫辯的魅惑感。

林隨安和花一棠不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的蘇意蘊,今日一見,依然有些不適應,更不要提其他幾名進士,看著蘇意蘊的眼神皆有些怪異,有的疑惑,有的不屑,尤其是第四名的丁瑞和第五名的萬飛英,二人皆是女子,丁瑞大約十歲左右,萬飛英武將打扮,聽說來自青州萬氏。

林隨安第一次見到女進士,很好奇,不由多看了兩眼,兩名女進士見到林隨安也有些詫異,隻是礙於女官在旁,不宜交談。

根據規程,女官先引諸新晉進士入應天門,繞會昌門,在文思殿小歇,稍後登應天樓與聖人及六部官員一同賞月參宴,文思殿內地龍燒得火熱,備好了新鮮瓜果點心,熱茶熱湯,還給每個人發了個暖手的小暖爐。

女官退出,殿門關閉,熱氣一熏,茶水一喝,眾人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不由打開了話匣子。

首當其沖的話題,自然是林隨安。十七人都是新榜進士,唯有林隨安一個人是白身,這如何不令人好奇。

萬飛英年紀最小,聲音又亮又脆,好像凍過的白蘿卜,「我聽聞今年新榜進士中隻有我和寧姐姐兩名女子,不知這位娘子是何人?」

林娘子有些尷尬,「我叫林隨安,是——」

「原來你就是林隨安啊!」萬飛英大喜,「我聽表叔爺提過,說你的刀法出神入化,還說有機會一定定要與你好好切磋一場。」

林隨安愕然:「……你表叔爺是?」

「京兆府的萬林萬參軍,你們一起查過案子,太原猛虎的那個。」

林隨安乾笑,「原來是萬參軍的——表孫女,久仰久仰。」

萬參軍輩分夠高的啊。

眾人對太原薑氏薑東易殺人的案子都有印象,還有幾個在盧侍郎的宴會上有一麵之緣,都紛紛和林隨安套起了近乎,林隨安一個半社恐,應接不暇,苦不堪言,暗暗踹了一腳花一棠,想讓他這個社牛解圍,豈料他不但不幫忙,還端著茶盞喝得有滋有味的。

「聖人果然對揚都花氏果然恩寵有加,花家四郎來應天樓赴上元宴竟然還能帶護衛。」蘇意蘊陰陽怪氣冒出一句。

殿內一靜,氣氛有些尷尬了。

花一棠吹了吹茶水表麵的花椒殼,「林隨安不是花某的護衛,是花某偵破數宗重案的搭檔。」

蘇意蘊:「我還是第一次聽有人將紅顏知己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白汝儀怒道,「蘇十郎,你莫要亂說。」

蘇意蘊斜眼,「白十郎,別以為你得了一甲榜首就能高我一頭,今夜晚宴,勝負如何,猶未可知!」

白汝儀怔了一下,「莫非,你還真以為——」

「今日乃聖人親下口諭,請林隨安同登應天樓,」花一棠打斷白汝儀,「容不得某些紅眼病的小人置喙。」

蘇意蘊好像被踩了脖子的公雞,「聖人宣她同登應天樓,憑什麼?!」

花一棠朝蘇意蘊綻出一個萬分嘚瑟的笑臉,「關、你、屁、事!」

蘇意蘊臉青了,眾人齊齊低頭品茶,佯裝沒看見。

門外響起敲門聲,一名女官推門施禮,提聲道,「林隨安可在?」

林隨安忙起身回禮,「我就是林隨安。」

「聖人口諭,宣林娘子前去應天樓陪駕。」

林隨安大為詫異,忙看了花一棠一眼,花一棠站起身,表情也有些吃驚,「敢問這位女官,聖人隻宣了林隨安一人嗎?」

女官笑了笑,「還請諸位進士再稍後片刻。林娘子,請。」

在花一棠惴惴不安的目光中,林隨安硬著頭皮隨女官出了門。

今天入宮赴宴,沒帶千淨,月要間空落落的,心裡也空落落的。夜風一吹,背後汗毛豎起一大片。

林隨安將她與聖人見麵後的點點滴滴捋了一遍,確認自己確實沒有任何忤逆失禮之處,吊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下了幾分。

但願就如那位薑侍郎所說,隻是聊天話家常,順便道個謝。

若是能賞點錢,那就更好了!

應天樓比想象的還高,幾百階台階,來來回回繞了七圈,總算登上了樓頂,火龍般的宮燈沿著黑色的屋簷懸出半空,在深藍色的夜風中輕輕搖晃,一輪明月高懸天際,無雲亦無聲。

月光下,隻有一個人,身著明黃色的朝服,高髻金冠,負手而立,遙望著璀璨如星海的東都城。

引路的女官悄無聲息退下,林隨安的心又吊了起來,上前一步,跪地叩首道:「林隨安叩見聖人。」

女帝側過頭,天上的月光和地麵的星光凝聚在她姣美的容顏之上,聖潔又溫和,「不必多禮。過來陪朕一起看看東都城。」

這劇情走向怎麼感覺怪怪的?

林隨安心裡突突亂跳,僵硬著四肢挪到聖人身後一尺距離之後,映入眼眶的景色廣袤震撼,激得瞳孔一縮。

東都城一百零坊如同一百多個四方四正的星盤,由明亮的星帶連接為一個整體,是貫穿東都的四河九渠,燈船、賞船、遊船如螢火匯聚其中,光從水中溢出來,飄散著幸福和希望,又被街上的燈樓、燈車、燈輪吸了進去,循環往復,光華無限。

「東都城就是這般,似乎隱隱有種特殊的引力,吸引著人永遠看下去,看得心都感動起來。」女帝的聲音中帶著笑意。

「聖人所言甚是。」林隨安道。

今夜的風格外的涼,吹得麵部肌肉都萎縮了。

女帝的笑意更大了,「雲水河上,你救了朕一命,想要什麼賞賜?」

「隻要是聖人賞的,什麼都好。」

「說實話。別學四郎那般油嘴滑舌。」

「……賞錢吧……」

「怎麼?跟著花家四郎還缺錢?」

「天下沒人會嫌錢少。」

女帝側目看了過來,眸光流轉,似藏了星河萬千,「你覺得此處的景致如何?」

林隨安緊張得腿肚子都快轉筋了,「甚好。」

「薑東易穿行兩坊殺人所用的宵行令查到了源頭,是金吾衛右將軍薑宏光,太原薑氏的族人。」

「聖人明察秋毫,聖人英明。」

「朕撤了他的職,打發他回家種地了,如今,金吾衛右將軍職位空懸,你可願做這個將軍?」

「!!」

林隨安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麵部肌肉倏然收緊,皺得大約像個蒸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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