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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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隨安咬著毛筆筆杆,盯著桌上的紙簽,著實有些發愁。

花一棠已經兩個時辰沒和她說話了,吃晚膳的時候不理她,吃水果的時候不理她,喝茶的時候不理她,甚至連回房都沒跟她打招呼。期間,林隨安幾次嘗試皆是無效溝通,堪稱二人冷戰的最高級別。

按理來說,沒有花一棠這個話癆在耳邊叨叨叨,林隨安應該倍感輕鬆才對,可事實卻是恰恰相反,林隨安隻覺得渾身都不對勁兒,哪兒哪兒都難受。

莫非自己內心還隱藏著什麼不可言說的特殊癖好,專喜受虐?

每到這種時候,林隨安就萬分想念現代的通訊手段,對於她這種半社恐來說,麵對麵說不出口的話,起碼還能借微信和語音傳達,但在這個時代,她隻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寫信。

隻是現在又出現了另一個頗為嚴峻的問題,她似乎有空白頁麵恐懼症,和紙簽麵麵相覷了半個時辰,硬是一個字也沒憋出來,感覺無論寫什麼字都怪怪的,甚至一想到她寫的東西都會被花一棠讀到,就異常羞恥。

為什麼會這樣?她以前明明沒有這個症狀啊?

林隨安嘆了口氣,放下筆,倒頭蒙上被子,打算做鴕鳥,打算先睡一覺再說,可翻來覆去半晌,不但睡不著,還越來越精神,心裡好似揣了二十五隻小兔子,端是個百爪撓心,隻能坐回桌案,再次抓起毛筆,躊躇幾番,一筆一劃寫下幾個字。

【亥初三刻,來芙蓉橋,聊聊。】

寫完,仔細端詳半晌,果然字有些醜,不過勝在情真意切,還算滿意。

拿著紙簽,提著千淨,林隨安出了「碧煙園」,繞過整片竹林,到了「思源園」,木夏恰好從園內出來,林隨安迅速將紙簽塞了出去,不等木夏反應,忙不迭撤了。

這種偷偷扌莫扌莫遞小紙條的既視感,實在是太羞恥了。

從思源園到芙蓉橋,按林隨安的腳程,隻需要一刻鍾。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林隨安慢慢登上橋,靠在橋欄之上,昂首仰望夜空。

夜色已深,風聲舒朗,蟲鳴遙遠,漫天星河垂掛,湖光茫茫,一片曠然。熟悉的夜風拂過衣角,讓她不禁想到之前與花一棠在橋上觀月的場景。

那時的花一棠,明明還發著低燒,卻還要強撐著助她開解心境,就和之前許多次一樣。

第一次,是在揚都府衙大牢,她曾問他,為何信她不會殺人,他說:不為什麼,就是相信。

說實話,當時林隨安心中除了三分感動,還有七分震撼:此人莫非腦子有坑?

第二次,是他說出了那個所謂的天煞孤星的命格,她才真正發覺,原來他之前天天掛在嘴邊的「生死搭檔」並非隻是說說而已,而是出自真心。

那一天,林隨安告訴了他金手指的秘密。

那一天,林隨安第一次真正嘗試著將花一棠當成了搭檔。

想到這兒,林隨安長長呼出一口氣,焦灼整夜的心情竟是坦然了幾分。

沒錯,他們是搭檔,哪有什麼隔夜仇?

有事就說事,有心結就解開,有誤會就解釋。

她大約知道花一棠為什麼生氣,無非是不聽他的勸告,一意孤行,導致突然暈倒,可是她也有她的理由,隻需要向他說明……呃……林隨安又有些不確定了,以花一棠的聰慧,還能猜不到她的想法嗎?她需要的是解釋……還是……

「難道是要哄一哄他嗎?」林隨安喃喃道。

「噗!」

一聲輕笑毫無預兆響起,仿佛空曠湖麵裡浮起的一抹遊魂。

林隨安一個激靈,猝然扭頭,就見一道人影盤膝坐在三步外的橋欄上,一襲黑色長衫隨風飄盪,幾乎融入無際的夜空。星辰之光落在他淩亂的發髻上,竟是有了幾分倜儻之意。

他的臉上帶著一張白淨無瑕的麵具,表麵似是塗了一層白漆,仿若一麵鏡子倒映著星海湖色。

林隨安挑眉:「雲中月,你這麵具從哪買的,有些醜啊。」

雲中月搖頭晃腦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伊人為誰風露立中宵啊?」

林隨安手腕一抖,千淨滑出半鞘,「為劈了你。」

「別別別,」雲中月連連擺手,「咱們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夥伴,喊打喊殺的傷感情——」

「啖狗屎!誰跟你同生共死?!誰跟你是同伴!」雷霆萬鈞的怒吼聲攜著昂貴的果木香刮了過來,林隨安隻覺眼前一花,花一棠已經提著袍子擋在了自己和雲中月中間。

雲中月歪頭:「花家四郎腿腳還是這般利索啊。」

花一棠冷笑:「雲兄還是這般不要臉啊!」

雲中月扌莫著臉上的麵具,低低笑出了聲,「我的確是不能要臉。」

花一棠呸了一聲,側頭低聲問林隨安,「他怎麼在這兒?」

林隨安眨了眨眼,「你不生我的氣了?」

花一棠怔住:「我何時生過你的氣?」

二人麵麵相覷半晌,同時「誒?」了一聲。

「嗯咳!」雲中月重重清了清嗓子,「二位,我此來是送禮的。」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長條布袋,甩手拋了過來,林隨安啪一聲接住,手中熟悉的重量讓她頭皮一麻,迅速抽出布袋中的東西,竟然是那卷「花開堪折直須折」的軸書,花一棠扯開軸書掃了一眼,眯眼,「原來你今日帶去白鷺舫的軸書隻是其中一部分。」

雲中月聳了聳肩,沒說話。

花一棠收起軸書,斜眼瞥著雲中月,「軸來有兩百七十三頁,現在隻有兩百三十頁,餘下四十三頁去了何處?」

雲中月:「我似乎沒有必要向花家四郎交待吧?」

花一棠:「雲中月,做人還是坦誠些的好,否則,以後花某可不會幫你。」

雲中月笑出了聲,「我何時說過要你幫我了?」

花一棠將軸書遞給林隨安,踱著方步在橋上晃悠,「你今日之舉,不就是為了試探各大世家的實力嗎?」

此言一出,莫說雲中月,連林隨安都詫異了。

雲中月換了個坐姿,翹起腿,手肘搭在膝蓋上,托著腮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願聞其詳。」

花一棠啪一聲展開扇子,眸光映著星光閃閃發亮,「說實話,花某一直覺得你今日的行為前後矛盾,邏輯狗屁不通,若說你拍賣軸書是為了求財,那根本無需集辦這場拍賣會,隻需要將軸書直接賣給我花氏即可,何必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雲中月:「花家四郎對自己的財力竟然如此自信嗎?」

花一棠:「不然呢?」

雲中月不予置否,示意花一棠繼續。

「所以,你不是為了求財。」花一棠道,「你至始至終連真容都不肯顯露,還用了假身份,顯然也不是為了求名。這便奇怪了,你一個江湖人,辛辛苦苦搞這麼大排場,不為錢不為名,難不成是為了權嗎?」

林隨安注意到,當花一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雲中月的肌肉明顯有一瞬間的緊繃,雖然他掩飾地非常好,但還是躲不過她的眼睛。

「所以,我猜測,你原本的計劃是這般,其一,利用軸書試探各大世家子弟反應,以此推斷他們是否知曉軸書中的內容,若是知道,這軸書的價值便要打個折扣,不值得你做下一步。若是無人知道軸書的內容,對你而言便是大大的機會,你可用軸書做投名狀,取得乾州薑氏的信任,獲得乾州薑氏的支持。我猜你取出的四十七頁中定有對乾州薑氏大大有利的內容。可惜,突然冒出的黑衣人打亂了你的計劃,你功虧一簣,隻能另謀他策。」花一棠頓了頓,「你還給我們的這兩百三十頁,裡麵隻有滎陽淩氏、青州萬氏,還有些許小門士族子弟的信息,對你來說,並無大用,正好做個順水人情。」

真的是這樣嗎?林隨安心裡冒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雲中月一開始就沒打算將這些內容公開,他做的這些,無論初衷如何,但就結果而言,的確也保護了這些受害的家族。

雲中月手指敲著麵具:「我很好奇,現在的花氏如日中天,若是獲得了這麼多家族的醜聞,要如何利用?」

花一棠沉默片刻:「你是想說,你最終的目的是為了看花氏與乾州薑氏兩虎相爭,兩敗俱傷嗎?」

雲中月:「弄死一個苟延殘喘的太原薑氏有甚趣味,滅了富可敵國的花氏和獨領風|騷的乾州薑氏才好玩啊。」

花一棠嗤笑一聲,正要說話,卻被林隨安搶了先。

「不,若你真這麼想,就不會不顧自身安危幫我們擊退那些黑衣人。」

雲中月笑道:「林娘子不會是想說,我其實是個好人吧?」

林隨安砸吧了一下牙花子,「不如說,你覺得我們是好人,所以積極要求進步,向我們學習。」

「或者說,你試探的並非是誰的實力更強,而是——」花一棠慢悠悠搖扇子,「誰的心性更值得你信任?」

雲中月緩緩坐直了身形,眸光透過白瑩瑩的麵具,落在了並肩而立的少年少女身上,茫茫星光描繪著二人筆直的身形,夢幻般美麗。

難道,天底下,真的有這般純粹乾淨的人嗎?

「二位打算如何處置這卷軸書?」雲中月如蠱惑般低語,「今天所有人都看到軸書被毀了,就算你們悄悄留下這卷軸書,也不會有人知曉,這便是我們三個人的秘密……」

花一棠一臉嫌棄,「去去去,我可不想和一個臭男人有什麼秘密!太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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