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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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隨安自認也算見多識廣,且不說在現代世界熟讀各大品類偵探小說,來到這個世界也算經歷了三起大案,自詡麵對何種凶案現場也能泰然處之。

但此時,見到眼前這般景象,心裡也不由有些發怵。

地麵的血痕形態很是詭異,就仿佛有人用巨大的毛筆蘸了血,在屋中拖拽作畫,筆畫淩亂無規律,根本看不出畫得是什麼。

除此之外,有兩處血跡最多,一處是西窗前的書案,案角積了一大灘血,拖拽的血痕就是從此處開始,還有一處是東側靠牆的床鋪,血將床單都浸透了。

淩芝顏立即停步,問道,「有多少人進過房間?」

萬林:「隻有仵作和兩個抬屍的衙吏,還有我進去探查了一番,都穿了腳套,淩老弟你以前說的話我都記著呢,屋裡的物件、東西全都沒碰。」

「拿紙筆來。」花一棠提聲,明風急忙喚人送來文房四寶,花一棠盤膝席地而坐,鋪好紙,手持毛筆,目光如掃描儀一般將屋內情形一一掠過,下筆描繪成紙上的平麵圖,速度極快,標記極準,那些恐怖的血痕在他筆下,甚至還多出了幾分白描的意境。

淩芝顏:「屍體在何處發現的?」

萬林目瞪口呆看著花一棠的畫作,怔了怔,才答道,「在床上,發現屍體的時候,是趴著死的。」

花一棠寥寥幾筆在床鋪上置畫出一個人形,從畫作比例來說,人很小,但猛一看去,居然頗有幾分神似單遠明。

畫完了大概,他開始下筆描繪細節,將客房內所有家具、物件栩栩如生復刻在了紙上。

正北牆上是兩扇窗戶,西側這一扇關著,床前擺著一麵衣架,架上搭著兩件常服,靠牆是一張床,掛著灰綠色的賬幔,床側有腳踏,床尾靠著一麵衣櫃,衣櫃的門開著,裡麵的衣物翻得亂七八糟,還有幾件被扔到了地上,東側的窗戶是開著的,窗扇被風吹得微微晃動,床前是一方書案,書案上零散攤著幾卷軸書,全部沾了血,書案東側靠牆的位置是一麵書架,幾十卷軸書散落滿地,軸書綁繩都解開了,正對書案的是一方坐席,兩尺高的正方形茶案,一個茶壺和四個茶碗,一個圓形的小陶罐,除此之外,並沒有其它茶具,茶案下擺著兩張坐墊,應該是客舍的標配。

「屍體現在在何處?」方刻上前問道。

萬林正專心致誌研究花一棠的化作,突然耳邊冒出一道陰冷的聲音,猛地回頭,方刻血紅的衣衫,青白的臉毫無預兆冒了出來,驚得他唰一下拔刀出鞘,幸虧林隨安眼疾手快,壓住他的手又把刀送回了刀鞘。

「萬參軍,這位是方仵作。」

萬林的表情更驚悚了,看著林隨安的表情好似看到來自地獄的鬼怪。

方刻有些不耐煩了,「屍體呢?!」

萬林怔怔指向隔壁的地字號房,明庶自告奮勇,「我帶路。」

林隨安忙跟了出去,方刻皺眉瞥了林隨安一眼,「你跟著我作甚?」

林隨安:「好奇。」

方刻眉頭皺成一個疙瘩,頗為不善瞪了林隨安兩眼,似乎想懟兩句,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跟著明庶進了隔壁的地字號房。

單遠明的屍體就擺在房間中央的草席上,沾滿血的鞋襪、衣衫堆在旁邊,京兆府的仵作剛剛驗完,正在收拾工具,見到貿然闖入的明庶等人,不由大驚,正要喝問,守門的衙吏忙上前在仵作耳邊嘀咕了幾句,仵作表情變得有些怪異,頗為詫異看了方刻兩眼,但還是退到了一邊。

方刻也不問京兆府仵作的驗屍結果如何,徑直上前,放下大木箱,戴上自備的白手套和蒙麵巾,從頭到腳開始驗屍。

明庶退開老遠,林隨安撩袍蹲在旁邊,看著單遠明的死狀,不禁嘆了口氣。

他死得應該很痛苦,五官肌肉扭曲,皮膚白得嚇人,額頭一處血肉模糊的傷口,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砸的,脖頸處還有一條指寬的淤青,雙目緊閉,但看表情,應該是剛剛被仵作強行合上了雙眼。

方刻的驗屍的風格和他本人一模一樣,沉默死寂,不說一句話,也不發出任何聲音,和普通仵作邊驗邊說明檢驗部位形態的風格完全不一樣,大約是不太符合仵作的工作流程,被京兆府的仵作看出端倪,冷哼一聲,嘲諷了一句「野路子」。

方刻的手正扌莫到單遠明的月匈骨,突然,手一頓,抬眼看向林隨安。

林隨安眨眼:「你若嫌他吵,我將他打暈如何?」

明庶大驚失色,忙將那仵作拽了出去。

方刻眼角跳了兩跳,「林娘子,你擋到光了。」

林隨安乾笑,挪開兩步,看著方刻的手指從月匈口一路向下,捏過髖骨、大腿骨、小腿骨、腳趾,又逆行而上捏了回去,依次捏過肩頭、大手臂、手肘、小手臂,手指,在手指處似乎發現了什麼問題,檢查的頗為仔細。

林隨安抓緊時機,用袖子裹住手指,扒開了單遠明的眼睛,視線直直對上放大的瞳孔。

刺耳嗡鳴鑽入腦髓,熟悉的白光乍現——她看到一隻手握著一柄銅鑰匙,打開一個木箱,木箱中是一卷軸書,大約四寸長,僅有普通軸書的三分之二,紅色的綁繩,裱貼的封皮材質乃為綠色綢緞,印著精致的花紋,書名頗為奇特,竟是一句詩,書名末端有一枚印章,裡麵的字又是大篆,林隨安勉強認出其中一個字是「鳳」……

「林娘子!」

方刻的冰冷嗓音炸響耳邊,林隨安一個激靈,意識倏然從金手指回憶中脫出,視線中的畫麵替換成了方刻硬邦邦的表情,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黑漆漆的眸子猶如兩口枯井,嘴角下壓成了兩個八字弧度,「你在作甚?」

林隨安若無其事收回手指,「能確定死亡時間嗎?」

方刻的目光又在林隨安臉上停留片刻,終於移開了,低聲道,「酉正至戌初之間。」頓了頓,又道,「我要解剖屍體,你去問問,需要什麼手續。盡快。」

林隨安立即想起了方刻在亂葬崗解剖魯時屍體時的畫麵,條件反射開始反胃,忙退了出來,喚來明庶去申請解剖,京兆府的仵作嘴裡嘀咕著「額頭的致命傷如此明顯,解剖簡直是多此一舉」,不情不願跟著去了。

林隨安扌莫著下巴走回天字號房,心中暗自嘀咕:根據以往的經驗,金手指的記憶或多或少都與死者的死因有關係,單遠明記憶中軸書的內容大約就是關鍵——坑爹的金手指,若是能多看幾秒就好了。

天字號房中,花一棠已經完成了現場復刻地圖,萬林對花一棠的態度明顯恭敬了許多,舉著花一棠的畫嘖嘖稱贊,稱待這案子破了,要將這畫裱起來掛在家裡,聽得淩芝顏無奈搖頭。

「死亡時間是在酉正和戌初之間,」林隨安剛說了半句,花一棠臉色倏然一變,三步並作兩步過來,握住林隨安手腕,眸光緊張掃過林隨安的眉眼,「你——去看過了?」

林隨安點頭,放低聲音:「我看到有人用銅鑰匙打開一個箱子,箱子裡是一卷軸書,書名很奇怪,寫著『花開堪折直須折』。」

「為何不等我?」

「誒?」

「下次定要等我與你同去!」

林隨安納悶:「你去作甚?你又看不到。」

花一棠手指猛地用力,捏的林隨安有些疼,語氣也有些咬牙切齒,「你可知你現在的臉色——總之,不可一人擅自行動!」

林隨安看著他的鄭重其事的表情,眨了眨眼,「你擔心我啊?」

花一棠耳根一紅,突然意識到林隨安的目的,瞬間臉更臭了,氣鼓鼓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下次盡量。」林隨安笑道。

這紈絝真是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嗯咳咳咳咳!」靳若提聲,「進場了!」

第一處探查的自然是發現屍體的床鋪,皺皺巴巴的床單已被血水浸透了,四周床帳倒是頗為乾淨,探查現場痕跡乃是靳若的強項,但見他蹲下身,抬頭望了一圈賬幔,又低著頭繞著床轉了兩圈,沿著亂七八糟的血痕開始在屋裡轉悠,看起來頗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萬林詫異:「這位小哥在作甚?」

林隨安:「遛彎。」

「……」

花一棠更怪異,走到茶案旁蹲下,端起茶碗挨個聞了聞,又掀開茶壺蓋子聞了聞,最後搖扇盯著坐墊,沉默不語。

萬林:「花四郎又在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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