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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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隨安現在的心情用可以用一個動態表情包形容:

【你神經病啊!】

她反手摔上院門,豈料花一棠好似泥鰍順著門縫嗖一下鑽了進來,甩開扇子正要發表什麼長篇大論,眸光一瞥,恰好瞅見了院中的淩芝顏。

淩芝顏扶著月要,震驚地看著花一棠。

花一棠舉著扇子,震驚地看著淩芝顏。

林隨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突然覺得氣氛有些「修羅場」。

突然,一人同時出聲。

淩芝顏:「花四郎你莫要誤會——」

花一棠:「淩六郎你這個沒良心的,欠我六十匹絹什麼時候還?!」

安靜一瞬。

淩芝顏:「誒?」

花一棠:「誤會啥?」

林隨安:「……」

是她誤會了,這不是修羅場,是雞鴨同場——俗稱雞同鴨講。

半柱香後,林隨安和花一棠並排坐在小石凳上,聽淩芝顏講這一個月來東都發生的故事。

馮氏文門的案子在東都掀起了軒然大波,有人將馮氏多年來惡行總結成冊上奏,有人認準馮氏是被誣陷的,聯名上奏請聖上重查重審,有人指著大理寺卿的鼻子罵他辦了冤案,有人擺出馮氏文門多年的功勞為其求情,上千名東都學子在大理寺門前靜坐示威,為馮氏文門請願,更有多方勢力為了搶禮部尚書的位置打破了頭。總而言之,渾水扌莫魚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瓜分利益者更有之。

「為穩定朝堂,聖人暫時將馮氏的案子壓了下去,勒令大理寺細查細審細問,」淩芝顏道,「馮、蔣、白、嚴四家重犯羈押在大理寺獄,其中,馮愉義和白順重傷,便關在了大理寺後衙的廂房裡,方便專人照顧,馮愉義偶有清醒,白順卻是一直昏睡,然後——」

淩芝顏吸了口氣,「七日前清晨,負責送飯的獄卒推開門,看到白順竟然醒了,還坐在馮愉義的床上,身下的被褥鼓鼓囊囊的。獄卒大驚,將白順拽下來,從被褥裡翻出了馮愉義的屍體,已經被悶死了。」

縱使剛剛已經知道了結果,此時聽到過程,林隨安依然覺得頭皮發麻。

花一棠皺眉:「白順可有口供?」

淩芝顏:「殺了馮愉義後,他就一直笑,什麼都問不出來,好似瘋了。隻有一次,我提到祁元笙的名字,他停了笑聲,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開始笑。之後再用祁元笙激他也沒用了。」

這樣看來,白順很有可能和東晁一樣,原本就和祁元笙是同夥。隻是他身為白家人,靠攀附馮氏而活,為何要幫祁元笙?林隨安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隻怕這個秘密永遠都無人知曉了。

「馮鬆呢?」花一棠又問。

「馮鬆本就重病纏身,得知馮愉義身亡,傷心欲絕,沒過兩日,也死了。」

林隨安:「馮氏文門的案子呢?」

淩芝顏:「雖然有馮鬆的口供和暗塾的鐵證,但文門的根基比想象中更深,此案怕是難再有得見天日的一天。幸而馮氏已經倒了,隻需要假以時日剔除文門對朝堂的的影響……」

花一棠敲著扇子,沒說話,林隨安也沒做聲。

淩芝顏沉默片刻,「是我疏忽了。蔣宏文死時,我推斷嫌犯是府衙中人,卻沒想到能騙蔣宏文和馮愉義放下戒心出門的,還有白順。」

花一棠:「這不怪你,當時我們都以為第一具屍體是白順,是祁元笙的障眼法。怪我,救出白順之時,我本該有所警覺。」

淩芝顏:「不怪你,當時白牲案爆出,緊接著又是周長平被害,你為了破案分身乏術,自然難以察覺。還是怪我,從揚都回東都一路,我竟然都沒發現白順反常。」

花一棠:「不,怪我,若我能早日想到祁元笙遺言的話外之意——」

淩芝顏:「怪我,我應該堅持將白順和馮愉義分開關押的——」

「怪我!」

「怪我。」

林隨安托著下巴,眼珠子從左挪到右,又從右挪到左,看著倆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聲越大,越嗆味兒越不對。

花一棠:「你們淩氏一族以軍功立家,向來都是體健達、頭腦輕,能做到這般已經很了不起了。唉,果然怪我,沒能好好提醒你。」

淩芝顏:「花四郎身為揚都第一紈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能在吃喝玩樂之餘助我破案,已是上天眷顧,天降奇跡。還是怪我。」

一人對視。

花一棠拍桌:「淩六郎你什麼意思?!」

淩芝顏皺眉:「我覺得那六十匹絹不值。」

「想賴我花家的賬,想都別想!我沒收你利息已是仁至義盡!」

「花氏富可敵國,不差我這六十匹絹吧?」

「一碼歸一碼!親兄弟明算賬!」

林隨安「噗」一聲笑了。

花一棠和淩芝顏同時一靜,不約而同移開目光,乾咳兩聲。

「你倆還真是難兄難弟。」林隨安笑道。

「切,誰跟他做兄弟,」花一棠嘟嘟囔囔,「做朋友還差不多。」

此言一出,淩芝顏怔住了,半晌,又輕輕笑了。

他是個很少笑的人,總是少年老成繃著臉,此時一笑,就如風吹皺了湖水,盪起粼粼漣漪,好看得緊。

花一棠挑眉:「說吧,不遠千裡來揚都又有什麼難事要我幫忙?」

淩芝顏破天荒噎了一下,「其實,我本是來請林娘子……隻是沒想到一位已是這般關係——」

此言一出,林隨安和花一棠都愣住了,異口同聲:「什麼關係?」

淩芝顏詫異:「花四郎剛剛不說要林娘子帶你私奔嗎?」

哦豁!她差點忘了!

林隨安瞪著某紈絝,眸光如刀,「花一棠,你又作什麼妖?!」

花一棠的表情比她更震驚:「我我我我剛剛說的是私、私私私奔?!」

林隨安眯眼瞅著他。

「不、不是,誤會誤會誤會,不對,是口誤!口誤!」花一棠汗都下來了,「都是木夏那小子一直在我耳邊叨叨私奔私奔的,我一時著急說錯了——咳,我原本是想說——」花一棠吸了口氣,「林隨安,陪我去東都唄。」

林隨安:「哈?」

淩芝顏:「去東都作甚?」

「大哥不肯幫我捐官,那我隻能——」花一棠舉起扇子:「去東都參加科考!」

淩芝顏「哢吧」又閃了脖子。

林隨安:「……」

這貨來真的啊?

「且慢。」淩芝顏一手扶著脖子,一手扶著月要,「你是貢生嗎?」

花一棠:「不是。」

「參加過鄉試嗎?」

「沒有。」

「州試?」

「沒有。」

「可是七學兩館的生徒?」

「不是。」

「……」淩芝顏瞪大眼睛,「莫非你打算自薦參加旦日製舉?」

「這是最快的辦法。」

淩芝顏看起來要暈倒了,林隨安聽得一頭霧水:「何為製舉?」

花一棠啪一聲甩扇子,「玄奉四年起,每三年開製舉,天子自詔,征天下非常之才,應製舉人無論出身、無論家世,可由州府薦舉,亦或自舉,試日定於一年之首的旦日,謂之新生之始,天子親臨觀、親試之,中榜舉子為天子門生。」

淩芝顏嘆了口氣:「四郎隻知其一不知其一,製舉出身,名望雖高,但遠居進士之下,謂之朝堂『雜色』,多被常科出身的舉子譏諷嘲弄,所授官職也多為『雜官』,不入主流,難以升遷,尤其是這兩屆製舉,策試薦舉的環節頗成弊風,唉,如今的製舉已經名存實亡。」

林隨安:嗯……聽起來和花一棠一樣不靠譜。

花一棠笑了,「今時不同往日,今年的製舉定然煥然一新。」

淩芝顏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因為馮氏?」

「馮氏舞弊案一出,這個月的常科定要推後,科舉乃是國之大事,聖人自不會令其一直混亂下去,此時最重要的就是穩定天下舉子的人心,削弱馮氏文門的名聲,此次製舉便是最好的機會。」花一棠自信道,「若我所料不錯,此次應製舉人若能高中,便是名副其實的『天子門生』,必受聖人重用。」

用通俗的話講,一年一度的常科已經被馮氏搞廢了,所以今年的製舉不僅要大搞特搞,而且要搞得好搞得妙,這樣才能最快效率恢復朝廷的公|信|力。

淩芝顏詫異看著花一棠,半晌道,「不愧是花家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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