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1 / 2)
縱然她有錯,誰又無辜呢?
遲盈知曉自己膽怯,知曉自己許多事上更是不敢麵對。可這次她才從簾幕後走向了殿堂之上。
與這群朝中肱骨重臣前,她站了出來,起先未免心跳不止,卻見那獨坐高堂之上的天子竟也邁下高台,與她並肩而立。
不知為何,她慌張的心仿佛有了一個落點,有了一個能暫停喘息之處。
她挺直脊背,眼神從容。
這一刻並非是隻躲於天子身後,不敢拋頭露麵,不敢現於人前的皇後。
她同天子並肩而立——
遲盈聲音柔和卻清冷,字字句句猶如玉石撞擊,她一字一句淡淡道:「今春二月,永縣飢荒,並發疫病,太子往陪都去,我因舊疾留於京都。後太上皇念及已逝太上皇後,遣我往崇善寺為太上皇後超經誦佛。我在崇善寺時,外有禁軍侍從看隨,內有貼身婢女侍奉左右,日夜抄寫佛經數十卷,未曾有一日敢停歇,此一樁樁一件件知曉之人甚多,隨意差人去問,便可知我所言不假。」
遲盈幾句話,不驕不躁,不急不緩,便將來龍去脈解釋的清明。
此刻她不再是那個幼稚的小娘子,竟通身上下充斥著一股皇後威儀來。
她眸光微轉,接著問:「是以禦史所言第一件,妾修什麼身?養什麼性?說是太上皇叫妾修身養性,更乃無稽之談,禦史身為朝中監察百官的重臣,便是這般隻聽他人謠傳便來朝中質問你君主的不成?便是這般胡亂猜忌詆毀皇後不成?」
紫宸殿午朝來二十餘位卿相大夫,如今聽了皇後一番不卑不亢地話語,語調並不鋒銳卻叫人心中一寒。
殿中先前爭論長短的聲音頓時小了幾分,皆是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忍不住偷偷打量起這位皇後娘娘來。
似乎是都在驚奇,這位稚嫩的皇後,竟然有如此一副伶牙俐齒。
劉衡被禁衛押著手腳,隻咬牙又說:「此一件事便當是臣闡述有誤,也隻是宮中人人口相傳錯了罷了,那其他事作何解釋?娘娘失蹤卻被寧王藏在府中一事,眾人可都是心知肚明,以往默不作聲罷了,此事查與不查,黎明百姓心中能信的了?國母有如此名聲,日後又如何能母儀天下?」
這明擺著是話外之意是疑心天子偏幫皇後,縱使三司查出什麼,天子下令禁口,三司本就是唯天子命是從,誰又敢發一言?
再則,倘若真查出皇後與寧王間的清白,說出來又有幾人會相信?
是不是都覺得是三司為維護皇後名聲,幫其隱瞞?
到時候是不是該連皇帝的名聲都跟著壞了去?
遲盈這會兒再是鎮定,聽了這話止不住後背升起無措來。
她覺得這人似乎是有備而來,一句句像是真為了天子、為了朝政。
而她自己答錯了一句便當真萬劫不復。
遲盈止不住的唇畔泛起了白,她無措地不知如何繼續下去。
劉衡一張飽經風霜的臉,見此露出一絲淺笑來。
心道這皇後說來也隻是一個紙老虎,一兩句恐嚇便嚇的什麼都忘了,如此
這般之人,本就德不配位,如何為後?
劉衡正想著,卻見那天子廣袖微動,伸手扶住了皇後的肩頭,隻是那般輕巧扶著,卻猶如萬斤力道,朝著世人無聲訴說著二人的夫妻情感堅不可摧。
蕭寰當著滿殿朝臣之麵,毫不避諱地眸光落在遲盈麵龐,瞧著她年輕姣好的麵容在殿中光亮下,瑩白如玉。
他一眨不眨的凝眸注視著她,凝望她的眉眼。
他喚她:「皇後。」
遲盈聽著耳畔這聲,忍不住心頭重一顫,隻朝著他露出一點怯。
她望著他,有些無措,希望他能幫自己:「陛下」
蕭寰一聽她這柔軟腔調,便有些心酸不忍,朝中這群老狐狸最喜說弄言語機關,最喜顛倒黑白,最常用朝廷、社稷壓人,他早已習慣這些人的說辭,早已沾染其中。
卻不想叫她聽到這些,叫她沾染了這些。
這個渾濁骯髒的朝廷,她就不該來。
「你無需理會這廝所言,莫要與一群螻蟻計較。」
遲盈有些難過的說:「他們懷疑我,是不是以後也會懷疑我的孩子?我該解釋清楚」
蕭寰溫和的笑著說:「你想說便說,不想說了便去後殿歇著,你是女君,何須與一介冥頑不靈居心叵測的臣下計較?這天下黎明百姓悠悠眾口,冥頑不靈自作聰明之人不知凡幾,不可能叫每一個人都滿意的。你何需在乎所有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