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1 / 2)
寧王目光幽深落在遲盈身上,少女梳著望月髻,上身穿著天水碧貢緞鑲花短襖,下擺露出一截層層疊疊宛如神妃仙子的栗黃留仙裙,指甲蓋兒塗著粉紅一片。
也不知為何,每每見到這位姑娘,總是控製不住的想起了她。
上回見她無助的蹲坐在地上,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將她抱上了馬。
這世上眉心生有痣的人多了,不過這姑娘眉目間透著一絲嬌憨,仔細看倒還真有幾分她的樣子,且越看越像。
不過,那丫頭生的可沒這般好看。
遲盈見他看著自己發怔,竟然還皺起了眉,杏眸中閃過疑惑不解:「殿下怎麼了?」
寧王視線落在遲盈乘坐的那輛馬車上,青幔間金飾銀螭紋繡帶,車身高懸一串五珠玉佩,以紫絹係之,上邊的圖紋。
「你是隨國公府的?」
遲盈不知為何他知曉自己是隨國公府的,仿佛沒方才那般開心了,卻還是點點頭:「是啊。」
寧王忽的才明白過來,眼前這位便是要嫁給東宮的那位準皇嫂了。
隨國公府?
怪不得,怪不得。
原來二人是表姐妹
寧王不知在想什麼,一時間竟然罕見的沒有應聲。
直到有宮人策馬過來尋他,寧王才回了神來。
那宮人皺起眉目,躬身行禮,語氣卻不是十分恭謹:「殿下,太子差老奴來問,殿下緣何在此停留?」
遲盈一聽到太子這兩個字,頓時一個激靈,順著那宮人走來的路線看過去,不知小道上何時停靠了一輛青繡金蓋雙馬寶車。
車側金絲簾卷起,一身玄色綾羅圓領袍衫,那人隻在車裡露著半張臉孔,日光襯得麵色剔透冷冽,輪廓鮮明的臉孔猶如刀削斧鑿,他微仰著下顎,帶著幾道冷冽嚴寒,不曾躲避的凝視著遲盈。
遲盈剎那間窘迫的徹底,原來她根本沒忘記那日宮宴的事,隻不過自欺欺人罷了,遲盈緩緩放下了笑容,朝著寧王說了句告辭,便匆匆將帳幔掩了下來。
青色帳幔洋洋灑灑掩下,遮住了車內的一切,也遮蓋住車內那個玲瓏嬌小的人影。
遲盈在車內掩著心口,隻覺心跳的厲害。
真是越怕什麼人,越容易見到什麼人。
早知能在此遇見太子,她無論如何也不會來——
朝中近段時日被這突如其來的聖旨震驚到不知所以。
多少世家朝臣早為太子妃之位掙破了頭,如今竟然不聲不響落到了隨國公家。
隨國公每日上朝之時,不出意外的總能收獲一片嘲諷、妒忌的目光。
一連半月,日日如此。
隨國公往常隻效忠聖上,不參與任何黨派之爭,他們還真以為這位是個剛正的,原來是叫他們爭搶,自己躲在後麵等著摘桃兒。
隨國公何嘗不知曉這群人心思?
他賠了女兒還被人惡意揣測,隻覺得遭受奇恥大辱,朝上隻沉著一張臉默不作聲。
「隨國公,陛下問你話呢!」有朝臣喊著出了神的遲清石。
遲清石連忙回過神來。
龍椅上的蕭淵笑道:「朕與諸卿商討,黃河水患一事頻發,今年雨水多,怕是附近百姓又要受難,陪都離不開太子,早些叫太子前往坐鎮才是要緊事。清石,你說是不是啊?」
遲清石拱手,恭謹道:「陛下所言不差。」
「嗯,太子大婚之事拖不得,便選年擇個吉日辦了吧。」
眾人:
遲清石:
原來是為了這遭。
太子與太子妃這對算是被強綁在一起的夫妻,九月下旬方才匆匆訂下婚事,隔了十來日便又訂下了成婚吉日。
東宮大婚,訂在十一月二十——
兩個月的操辦時間,如此倉促匆忙,簡直是大魏開國以來頭一回。
遲盈未曾想到,她婚期竟然趕在了表姐前邊。
酈甄本已安心備嫁,不再出門,如今倒是沒聽著那些婚前不能出門的話,時不時過來探望遲盈。
如今兩個姑娘眼看就要前後腳成婚,大酈氏有些難聽的話也無需顧忌。
她朝隨國公夫人感嘆道:「事已至此!你還成日唉聲嘆氣做什麼?該好好教導姑娘的規矩,日後入東宮,首先將性子穩住,下人一個個都要立起規矩來,免得日後那些不三不四的,瞧著女君年輕好欺負的,一個個表麵一套背地裡一套。」
大酈氏瞧著在一旁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遲盈,又寬慰她道:「照我看,也未必是件壞事,東宮正妃可是旁人家想也想不來的福分。且從未聽說太子寵愛哪位庶妃的,更沒有那些庶孽,這般看來,如何不是個好去處?」
隨國公夫人蹙眉:「東宮十幾歲便去了北地,後又往陪都監國,在陪都是何情況誰人知曉?說什麼府裡乾淨,不過是京城這處的罷了」
太子離京城時才幾歲?也就是遲越一般的年紀,那般的年歲能做什麼?
世家子弟個別是早早年歲長輩就安排上了教導人事的丫鬟,可十六七歲身邊冷清的也是常態。
太子年長氣盛時可大多時候都留在陪都,陪都鄴城是如何,有沒有女人,就不得而知了。
遲盈聽了倒是做不得其他感想。左右她如今隻盼著自己能平平安安活在東宮手下,其他的如何管得著?
真要有什麼庶妃,別成日與她過不去就好。
「長兄說過,陪都太子府如今尚且沒有子嗣。」酈甄瞧著遲盈麵色,怕她心裡難過,還是止不住提點道:「嫁給東宮可非尋常人家,盈兒應當知曉些道理,東宮既是你夫君也是你主君。」
遲盈渾不在意地笑,「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別看我如今這般模樣,嫁入東宮必當是另一番模樣。這姻緣本就是強扭的瓜,我日後就充當一尊玉佛,如何也傷不到我半分。」
隨太子日後如何,又與她何乾?
自家權勢已極,太子登位自家又能如何著?反倒是日後烈火烹油還不如如今這般呢。
太子不能登位,憑著她姓遲,總有後路可退。
兩人說話聲兒都不算小,叫大酈氏與隨國公夫人也聽去了,頓時不知說什麼好。
本以為要好生教教,才能叫這個年歲的姑娘明白其中道理,嫁入東宮卻仍一門心思溺於情愛,結果隻怕不得好。
可誰曾想,如今的這些姑娘,竟然各個無師自通了去。
大酈氏聽罷失神許久,望著兩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同隨國公夫人嘆道:「這兩姑娘,比我年輕時候聰明多了。」
卻說此時的正院外邊————
隨國公夫人獨愛青竹,正院往前走道兩端便栽種著一片常常的竹林,生長了許多年的竹林棵棵茂盛遮陽避日,隻能瞧見前頭的玉石子兒鋪砌的廊道,牆通一色的全粉刷成了白色。
一旦有日頭照射下來,那些竹影兒便投射到了牆上,一片會活動的水墨畫似的,見過之人無不稱贊一聲風雅。
今日沒陽光,走廊隻得一片黑影。
孟夫人沒好氣的罵了句,「原先多亮堂的屋子,非要栽什麼破竹子,黑不溜秋的嚇死個人!」
母女二人這段時日總惴惴不安,皆是一副沒睡好的德行,絲毫沒注意旁的,穿過回廊,竟直直撞上了帶著侍女打算回府的大酈氏與酈甄。
二人皆是麵色一緊,生怕方才的那句牢騷被人聽了過去。
孟夫人連忙收斂神色,上前來道歉:「是酈家姐姐,怪我這粗心了,可沒撞疼姐姐吧」
大酈氏可不是一個好脾性的,今日更是煩心的很,她第一次見二人本就瞧不上這對母女,方才聽了那發牢騷的話,心下更是厭惡。
直接拉長了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裳,連眼神都未曾給這母女一個,帶著侍女揚長而去,隻留給這二人一個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