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劍破鐵袖燕小山(2 / 2)
石浮圖送到嘴邊的朱紅大葫蘆停下,低聲道:「唐尊?難道是指他?」
郭驚秋問道:「他是誰?」
石浮圖道:「技出唐門的暗器高手,他背叛了唐門,以暗器殺人,成為當今武林中,要價最高的殺手!」
羅若拙繼續道:「據說他暗器之精,已到了百發百中,例不虛發之境!每一揮手便殺人。故獲得了『袖手閻獨孤』的外號——因他平時總把手袖起的!」
郎總管嘆口氣道:「據說他暗器已超過了唐鐵杖老爺子,整個唐門都毀不掉他!他為人絕自負,聲稱隻要有一件暗器就夠殺人了!他的暗器從不淬毒,也不發第二次。
無論何種暗器,都是一發致命的!」
紫相伯沉聲道:「事實上,他的暗器也從未失手過,見識過他暗器的人都已死掉了!」
「多謝各位盛譽!其實唐某不過一個病弱書生。」
一個淡淡的聲音道。
這聲音雖淡淡說出,但群雄心中不由俱悚然起警,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身材瘦弱的綠袍書生,長袖沒手,臉色蒼白,若患病多日不見陽光,又失血過多的病人,雙目淡暗無神,麵無表情地走來!
羅若拙道:
「唐尊?」
唐尊略點了一下頭:「不才便是。」
郭驚秋淡淡笑了一聲:「我以為唐尊是三頭六臂,原來不過是一個如此人物!」
唐尊聞言,倏地目光望向郭驚秋:「此話是你說的?」
郭驚秋眉毛一揚:「有何指教?」
唐尊淡淡道:「也沒什麼,你雖是丐幫未來的幫主,『降龍十八掌』與『打狗棒法』已然有成,但要與我相抗,還得十年之後!」
郭驚秋冷笑一聲:「好狂的口氣!出手給咱露一手!」
「不可!」石浮圖、羅若拙等麵色俱一變,勸道。
郭驚秋目中火星一閃,緊閉嘴唇,向唐尊跨出了一步,以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了唐尊的手。
唐尊:「你還構不成對我的威脅,我也不想輕易向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啟釁!但既如此,教訓總要給一點的!——打你左肩井!」
唐尊說罷手微一抬。
郭驚秋縱身而起,急翻十三個後翻跟頭退後。
唐尊轉過身去,再不望郭驚秋一眼。
郭驚秋十三個跟頭翻過落下,恰還在原來的位置上,夷然無事。
郭驚秋大笑:「銀樣蠟槍頭。唐尊暗器,不過如此!」
唐尊並不回頭:「請你看左肩井穴衣裳上!」
郭驚秋轉向左肩望去,這一望頓時愣住!
一朵五星椎,正釘在左肩井處的衣裳上,已射穿了三層衣裳,再深一分,便傷及皮膚了!
郭驚秋臉色一陰,頓時噤聲。
這時,隻聽一聲朗笑,燕小山開了口:
「尊駕好手法!這轉身發椎,百不失一的準頭固然可羨,更難得的是輕重力度的拿捏!」
唐尊驀地回過身來,望向燕小山:
「足下是——」
燕小山微微一笑:
「燕劍南燕小山,『一劍縱橫』陸開花的弟子!」
唐尊目放異采:
「嶽陽樓頭,劍罡破鐵袖,半招勝神駝的燕公子?」
燕小山:「不敢,正是區區。」
唐尊目中燃起了火焰:「以燕公子看,若我此時出手,誰能接得下我的暗器?」
燕小山目光首先投向石浮圖,又依次慢慢移向紫鏢王、郎總管、羅若拙、宮百工與郭驚秋,最後搖了一下頭,道:
「如在功力未損情況下,石長老與紫鏢王許能接得下,郎總管、羅老前輩或能避得開。至於宮先生、郭三弟,在有備情況下,以他們的功力,對你發的份量重的暗器,應能震落打碎!但此時惡戰之下,功力都打了折舊,速度、力度、判斷、準頭都受了影響。恐隻有雲大俠能不懼你的暗器!」
唐尊哈哈一笑,道:「是的,倘四大劍客,我的暗器不敢有把握能不敗,但此時此地,我想殺誰就能殺誰!」
燕小山眉頭略一挑,但隨即平靜下來,不言不動地望著唐尊。
唐尊一收笑聲,瞅定燕小山:「你知道倘我出手,這裡第一個想殺的是誰?」
燕小山不答,但嘴角向下拉出了一道堅毅的弧線,目光變得出奇地平靜起來。
唐尊冷冷地道:
「我第一個殺的便是他——獨孤公子獨孤展鵬,你的好友,也是你的情敵!」
雲麗瓏、紫小鳳聞言,臉色俱一變。
海雲怒睜圓目:「胡說八道!」
燕小山臉無表情,但腮部微抽動了一下。
唐尊看了一眼,侃侃而談:
「燕小山與這位雲小姐千裡同行,自是對雲小姐用情頗深。而雲小姐剛才一見獨孤公子的樣子,任誰也看得出,他們之間的情意之深!而獨孤公子與燕公子你義結金蘭,是異性兄弟,自有一份厚誼在!我如此說,不算離譜吧?」
海雲又要張口罵「胡說八道」,但她剛一啟唇,唐尊冷冷地射來一眼:「你敢再罵一聲,我保證你變個女瞎子!」
海雲臉色一變,張了張口,終於什麼也沒說出來。
唐尊望向燕小山:「知道我為什麼要第一個殺他麼?」
見燕小山臉沉如冰,目寒如鐵,並不作答,他一頓之下,自接了下去,「因為在年青一代的人物中,他是人中之龍,第一個對我構成威脅的人!我不想在我將來稱雄武林時,有所顧忌!」
「第二個殺的是這位妙手神丐與風雷劍豪,這兩人可說是我暗器為數不多的克星之二。除去他們,我的日子將更好過些!」
「奶奶個熊!作你的清秋大夢!想得倒美!」郭驚秋再也憋不住,大聲罵道,勇悍之色,溢於言表,大有魚死網破、不惜一拚之心!
唐尊臉色為之一變,目閃寒芒,射向郭驚秋!
郭驚秋挺了挺月匈,緊握雙拳,怒目以還。
唐尊盯了郭驚秋看了一會,臉色一鬆,不怒反笑:
「好!你也算一個人物!我還以為我這一椎把你的膽子給射破了呢!」
郭驚秋不慍不惱,冷冷道:「我郭老三還沒把一已生死,放在心上!這一椎,還嚇不倒我!」
唐尊笑道:「好!如果我在這裡要殺的第五個人,便是你!」
郭驚秋眉毛復一揚:「如此說來,我倒要想知道,你要殺的第四個人是哪位?」
燕小山淡淡一笑:「是我!他要殺的是我!」
石浮圖眉毛一皺,生氣地道:「為什麼是你,不是老叫花?」
燕小山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唐尊一眼不眨地注視著燕小山,看了一會,目光一凝:「你知我已殺了多少人麼?」
燕小山道:「我不知你已殺了多少人,但我可以肯定,你殺不死我!」
唐尊一嘆道:「是的,我已殺了三十一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我第一次對殺人沒把握!因為你是『縱橫劍』的獨傳弟子,已得令師八成真傳!能得四大劍客八成真傳以上的,已是劍學中高手中的高手!何況你的天賦、內力、機智、反應,俱為一流的人選!」
燕小山淡淡道:「多承看重!」
唐尊的目光忽銳利如劍:「更何況,你與黃蘆道人的比劍,是以獨門心法漸漸化去對方真力,自己真力,並無大損,因而你是在場諸人中除雲大俠外真力保持得最充沛的第一人!」
燕小山臉色不由一震,道:「尊駕好眼力!」
唐尊忽仰天大笑。
這一笑中,唐尊的綠袍頓壯實了少許,臉上病弱之色俱已退去,變得精悍猛勇,如擇人而噬的豹子。
危險的豹子!
唐尊眸子中精光四射,沉聲道:
「但人生有時作些沒把握的事!事事有把握,豈不少了一份冒險的樂趣?那也就乏味得很了!」
燕小山朗聲大笑:「唐尊不愧是唐尊!」
唐尊瞅定燕小山:「燕公子怎麼說?」
燕小山:「你明知有我在場,要想殺他人可不成,必先除了我才行!偏弄出這許多張致來!」
唐尊:「但你也可以明哲保身,縮頭躲這一關!」
燕小山笑問:「我是這樣的人麼?」
唐尊嘆一口氣:「你不是!可惜我也不是!因此,隻好我們之間先一決高下了!」
燕小山:「這樣看來,我們這一戰賭的彩頭是這裡十幾條人命了。」
唐尊:「但最重要的是你我兩人的命!」
燕小山道:「你把自己的命也算進去?」
唐尊:「你既已練成了劍術中的以氣禦劍法和劍罡,我不想拿自己的命賭也不行!」
燕小山:「你的暗器向來很準的!」
唐尊:「但我不能保證我的暗器先擊中你!」
「一擊致命?」燕小山問。
「一擊穿心!」唐尊道,「我還可以告訴你,我這次用的暗器叫『天罡星』,一擊七針!這一擊我將孤注一擲,再無餘力使第二擊!而且我的針是不帶毒的!」
說到這裡,唐尊傲然一笑:「江湖傳言沒錯,我唐尊從不使帶毒的暗器,出手也隻一次!從無人能在我一擊之下生還!」
燕小山不由望了一眼雲麗瓏。
雲麗瓏迎向他的目中湧起一陣薄薄的霧,如春天之海,綠波深沉,高深莫測。
但燕小山分明看到了一種關注,對獨孤展鵬生死的關注,對全局勝敗存亡的關注,也是對他,燕小山能否贏唐尊,此去生死安危的關注!
關注之外,還有一份情!
說不出是什麼的情!
一種比一般朋友的情份要深沉,但並非是愛情的情!
如果換了獨孤展鵬,她的眼中將會完全是愛情的情了!
——燕小山知道。
他知道,因為他是聰明人。
雖然一切都不曾坦誠告白過,但他知道,雲麗瓏更愛的是大哥!
大哥獨孤展鵬!
愛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絲一毫的差別,都瞞不過敏感的心!
一個眼神,一下蹙眉,一縷笑意,足以說明多多!
但燕小山知道,雲麗瓏對自己也有一種情,一種含尊敬、友誼、憐憫、愧歉、報恩等種種因素混合的感情!其中,也許還有一些愛的成份!
——這份情,也決非是一般朋友之情所可比擬的!
燕小山知道這一切!
正因他知道,所以他在這一瞬間忽湧過一種心痛的感覺:一個聲音在心中說,我死了,她一定會為我傷心的!就為了這,我死也值得了!也許,隻有等我死了,她才會知道,我是多麼值得她愛!我,並不比大哥差!我一定要讓她知道:我也是一個有英雄氣概的人!
因此,當燕小山的目光從雲麗瓏臉上移開時,眼中充滿了一種崇高的、*的獻身精神!
他的熱血在沸騰,覺得能為所愛的人去死,讓心愛的人永遠忘不掉他、心痛地想起他,生命才算偉大!死得有意義!能讓她與獨孤大哥幸福,這死,也就死得無怨無悔了!
燕小山想到這兒,又朝獨孤展鵬望去,正在由聞百通以真氣打通他脈絡逼毒療傷的獨孤展鵬,臉色蒼白,俱是堅忍痛苦之色!
燕小山仿佛看到了步雲宮中苦苦練武、有意疏遠雲麗瓏的被稱為「冷麵武癡」的獨孤展鵬,在夜深人靜時,想起雲麗瓏時的那種痛苦之色!又仿佛看到了嶽陽城外,為雲麗瓏治好傷後,毅然離去的獨孤展鵬,那臉上的決絕與痛苦的表情!
唐尊說得不錯,大哥是愛雲小姐的。他之所以再三疏遠雲小姐,一是為了身負大仇,怕連累雲小姐,二是為了成全我這二弟與雲小姐的那份情感!
大哥,你待我如此,我又怎能負你?
燕小山從獨孤展鵬臉上離開後,目中更添了種殺身成仁的堅毅!
他的目光又一一掃過其他人的臉,最後落在郭驚秋臉上:「三弟,我如不測,洛陽『金穀園』,望你多跑動跑動。」
——這時雲麗瓏開口了,她輕聲地說:
「燕公子,等你回來,我為你溫酒!」
郭驚秋隨著道:「雲小姐溫酒,我再燒最拿手的常熟叫花雞!二哥,咱們又可大醉一場了!」
海雲沒好氣地道:「郭三子,小姐替燕公子溫酒,要你湊什麼熱鬧?」
紫小鳳微笑著溫聲道:「燕公子此戰勝後,我們都要慶祝一番呢!不但郭兄弟,便是小鳳與展鵬哥,都要加入一份子的!」
石浮圖大笑道:「對!都要有一份子的!喝酒怎能少了我這老酒鬼?咱們老頭兒也湊湊年輕人熱鬧!這麼些小丫頭,看著都讓人年青!」
這幾句話一說,唐尊的臉不由變了,變得臉陡地一陰,陰沉如水,目中充滿了怨恨、暴戾之色,煞氣大盛!
而燕小山看了一眼明波盈盈的雲麗瓏那含笑的眼睛,陡地感到人又高大了許多,真力又增了許多,臉上煥發出一種明朗的光采來!
燕小山目中有了笑意,一揚劍眉,對唐尊道:「謹請尊駕出手吧!」
唐尊目閃冷芒,語聲陡變得又冷又硬:「足下何必爭在這一時、一地?」
燕小山道:「怎麼,變主意了?」
唐尊冷冷一笑:「見過我發暗器的人都死掉了!剛才那一椎不算生死相搏之招,自可在眾人前露相,與你這一戰不同了!這是唐某定下的規矩,凡見我殺人暗器者,必死!」
「那你的意思是——」燕小山問。
「看到那間房子麼?我們進去,生者自會出來!」
唐尊指了一下在路南的一間高大的房子,那間房子可能是庫房之類,僅設一門,門正對著眾人投去的目光。
唐尊道:「我知道這房子是空的,夠人回旋的了!」他同時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敢擅闖近房子者,死!」
說完,徑向那門走去。
燕小山向眾人望了一眼,道:「望諸位遵他規定,不要作無謂的犧牲。」
說完,大步跟了上去。
唐尊走到那大房子門前,毫不停頓,象不存在門似的,走過了門,走到了屋內。
門上留下了一個人形的門洞!
燕小山走到門前,停下,開了門走了進去,又合上了門。
「想不到唐尊除了暗器外,還練成了無形罡氣!」石浮圖詫聲道,「光這一身內功,武林中鮮有其匹了!」
這時,隻聽門內燕小山沉聲問道:「怎麼比?」
唐尊:「你站門口也行,站到裡邊來,我們換一個位置也行,你喊『開始』,或者我喊『開始』。『始』字音落,同時出手,你我各隻一擊,一擊定生死!」
羅若拙道:「這唐尊,這一點上倒公正!」
紫相伯道:「這條件本身誰也占不上便宜的,除非先下手暗算,那就不是大家風範了!」
這時隻聽燕小山道:「地理上,光線明暗,一順光,一逆光,明有明的好處,暗有暗的優點,各不吃虧。至於誰喊『開始』都是一樣,開口則氣虛,隻有閉口才能氣實。氣實才可出手!彼此一占氣實嚴待之優,一占音出即打之利,兩相抵消,各不占便宜。便這樣,由你喊吧!」
唐尊道:「好,準備出手吧!」
燕小山:「早就準備好了!」
接著是沉默!雙方都在等待最好的時機!
沉默,這一沉默便有天長地久之長!長得令人心焦,令人心悸!
如看到雪亮的閃電閃過後,等待著那個遲遲不響的驚雷!等得大家屏息靜氣,心中不安!
這沉默,比暴風雨前的沉默更可怕!
暴風般的嘯聲和風雷激盪之聲已過。
那一聲「開始」和隨即而起的厲嘯與風雷怒滾之聲是如何發生與經過的,似乎是一種瞬間的錯覺。
但這一切確曾發生過!
現在有的,隻有死一般的靜!
靜得可以聽到朝陽城外十丈八尺遠的一匹馬抬起後左馬腿搔肚皮上癢癢的聲音!
靜得可以聽到朝陽城對麵張氏「姊妹花繡花店」裡,性急手快的姐姐在花棚上「嚓嚓嚓」的繡花聲!
大家承受著這種鐵一樣重的、黑色的沉默,沒人動一下,發出一點聲響!
——連雲風雷與孫伯玉、霍精劍三人的打鬥也停了下來,各自不言不動,似在等待唐尊與燕小山之戰的結果,又似在醞釀著新的殺機!
忽然,那間大房子裡有了動靜,有了一個人粗重的喘息聲!
接著,從門洞裡出現了一隻手。
手上升,扶住了門洞。
門開了,一個人從門裡撞出!
那人綠袍!
「燕二哥!」
「燕公子!」
眾人神情一震,心倏地往下一沉,血,則猛地往頭頂上一沖!隨呼喊聲,奔向那扇大門!
郭驚秋與雲麗瓏跑在最前麵!
紫相伯手掌一翻,亮出了一枚金膽!隨即與石浮圖、羅若拙、郎總管等人一齊撲上!
大家忘掉了「袖手閻獨孤」唐尊的殺人暗器!
那撒手無救、一擊致命的暗器!
綠袍人沖出門口三步,猛抬頭,挺月匈站立!
是唐尊!
一臉血汙的唐尊!
唐尊雙目已空洞,翻著白眼,看不見湧來的群雄!
唐尊眉心「印堂」穴已塌陷一塊,中有一個血洞,血汩汩流出!
唐尊身子猛一震,仰天仆倒,不動!
「唐尊死了!」
隨著郭驚秋一聲驚喊,孫伯玉身子一震,拍出了雙掌、通紅如日的雙掌!
——「大日如來光明掌」!
霍精劍也大叫一聲,身子拔地而起,升至三丈之高,身子在空中一個盤旋,頭下腳上,雙手執棍,運千鈞神力,以白金齊眉棍劈下,棍勢所及,方圓五丈之內!
一招「五雷擊頂天龍棍」!
一招剛猛精深的「五雷擊頂天龍棍」!
雲風雷一聲虎嘯,身形一掠,如燕子回掠那麼曼妙地一掠,一道劍光飛起!
劍光的厲嘯聲一如閃電一亮即逝
——極快!極短!極銳!極急!
雲風雷落地,仗劍傲立,大笑。
笑聲中孫伯玉如紙飄地,倒下,不起!
笑聲中,霍精劍掉棍於地。
棍成三截。
眼快的人看到霍精劍雙臂與肩連處,各有血滲出!
霍精劍一抱拳,隨即一層身形,飛越而去。
耳尖的人聽到霍精劍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
那句話是:
「今日之情,三年後報!」
今日之情,什麼情?
傷臂斷棍之情?
不殺留命之情?
雲風雷猶自大笑,笑聲激越,一以遏雲!
雲風雷忽止笑!
雲風雷忽止笑,一聲咳嗽,吐出一口血!
雲風雷以一麵絲巾掩嘴,掩去血痕,然道:
「好厲害!好厲害的『大日如來光明掌』!好厲害的『天龍如意棍』!霍精劍,三年後,但願你能再來!」
說完這些,他向雲麗瓏、郭驚秋他們大步流星地走來!
雲風雷走到雲麗瓏跟前。
雲麗瓏蹲在地上,為地上仰躺的一個人額角上擦去一處擦傷的血痕。
郎總管靈巧的手打上一根白繃布的結,拉下傷者的衣襟罩住,嘆了口氣道:「死生如何,全靠造化了!」
隨著雲麗瓏手的離開,雲風雷看到的是一張雪白如玉的臉。
鼻直口方,劍眉如畫!
而那雙明朗的眼睛,此時合成了安靜、秀氣的一道細線,唯黑黑的睫毛清晰可數,顯出主人的英俊來!
——是燕小山!
燕小山!當年自己的女兒發誓非他不嫁的燕小山!
洛陽「金穀園」主人燕近庸的獨生愛子,四大劍客中「一劍縱橫」陸開花的得意高足,風聞近一年來一直伴隨女兒千裡同行、尋訪獨孤展鵬,並乾下了一連串名動武林的俠義之事,連敗各地十五名武林高手、聲名鵲起的劍學青年高手燕小山!
雲風雷望著女兒輕輕為燕小山拭去臉上沙塵的手與女兒玉腮上垂掛淚珠,望著平靜地安躺地上的燕小山那其白如玉的臉,望著石浮圖、郎總管、紫相伯、羅若拙、宮百工、郭驚秋等一張張臉上因燕小山而透露出的焦急不安、關心擔擾、敬重感激的表情,頓時呆住了!
他的心一剎那間變成了一片空白!
接著,他聽到海雲的似乎從老遠的地方傳來的帶著哽咽的聲音——
「燕公子,你不能死!」
再接著,他聽到一個蒼老、沙啞的而又帶著欣慰、喜悅的聲音——
「獨孤公子,成了!」
——那是為獨孤展鵬打通經脈、逼毒療傷的妙手神丐聞百通聞長老說出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