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湖有情結俠義(1 / 2)

加入書籤

這一天午後,在聽了雲拂秋前輩講的拳術之發勁後,獨孤展鵬正獨坐在聽鬆軒書房裡,苦思拳術發勁的深奧理義。

這時,一顆長著黃毛的圓圓的頭,從書房門口探了進來,兩隻眼睛靈活地轉來轉去,見獨孤展鵬沒在意他,便身如靈狸落地無聲地跳進門來,幾個輕步上來,雙手合臂一抱,來掩獨孤展鵬的眼睛。

哪知一把抱過去,眼前竟倏地不見了獨孤展鵬人影!

「噫,人呢?」他納悶道。

「老弟,搞什麼名堂,快說?」他突然感到兩隻耳朵一痛,一個聲音在背後喝道,邊用手向上提他的耳朵。

不知怎麼搞的,竟讓獨孤展鵬轉到身後,扯住了耳朵。

「我,我沒搞什麼名堂。」他叫道:「快放掉我,否則大哥就別想聽到好消息了。」

「餵,有什麼好消息?」獨孤展鵬忙放掉他耳朵,轉到他麵前,搖著他瘦削的肩膀。

「大哥,你忘掉你的郭老弟離開了酒,連說話也說不周全嗎?」來人正是獨孤展鵬新交的小兄弟郭驚秋。

隻見他十一、二歲的年齡,瘦削而骨骼高大的身子,都快趕上獨孤展鵬了。隻是臉上未脫頑皮天真的稚氣,無法比獨孤展鵬的老成。

他淡黃的臉盤,長了一對虎眉,一雙討人喜歡的靈活而又有虎氣的眼睛,小扁塌的獅子鼻,一張有棱有角的嘴巴,很有些小男子漢的氣概!

郭驚秋此時正睥睨作態,誇張地腆著小肚子:「拿酒來,要好酒,村釀的白醪,我郭某可喝不來!」

「算你運氣,昨天膳食間正好送來一小壇江南的『女兒紅』。」獨孤展鵬搬出一小壇酒來。

酒是盛在藍花瓷壇內的,足有十斤多。

「郭大爺其他本事不敢吹,喝灑、賭錢、打架不要命,都是天下第一的!單幫主他老人家收我做徒弟,傳我武功,就看準了我酒量大,敢拚命,賭不輸三點。你的酒啊,我早在『春山樓』上就聞到香味了!」說到這裡停了一下,「——你還不喝?好,不喝白不喝,我喝白我喝!其實,酒這東西,最好了!你不喝真是罪過!守製服父母之喪,也犯不著這樣不食酒肉!你天天練武,人都瘦黑了不少,這樣下去,遲早會垮的!」郭驚秋邊喝邊道。也真有他的,十一、二歲的年紀,喝酒如飲水一樣。

「好了,還留一些下次再來喝吧!」郭驚秋拍了一下鼓起來的圓肚子,滿意地放下酒壇。

「怎麼這樣輕?你留多少酒嗬?」獨孤展鵬把酒壇放起來時,見入手後很輕,不由問道。

「嘻嘻,還留一口酒!這一口酒,我實在裝不下了。

聽別人說過一個叫阮什麼的窮光蛋,怕錢袋難為情,留下一文錢看袋子。我呢,則留一口酒,守守酒壇,別讓酒壇兄空負酒壇之名!我也怕它難為情呢!」

「驚秋,有什麼好消息啊?」獨孤展鵬問。

「其一,我聽雲小姐說,從今日午後始,以後每開講七天武學,歇一天,讓大家溫習學過的武功,便於鞏固、記牢。」

「這算什麼好消息?八天裡少掉了一天聽講武學的機會,簡直是壞消息!」獨孤展鵬失望地道,他開初還以為是有關雲麗瓏與他有關的什麼消息呢!

唉,人,畢竟是人,既然生了情苗,又豈是那樣隨便就能忘得了?這一段日子,練武之餘,有時他真盼雲麗瓏她們能再來。但雲麗瓏她們自幾次冷遇後,來得很少了。

有時他想去,但又覺得沒什麼理由。無緣無故跑去,也沒什麼意思。

「這對你不是什麼好消息,對我可重要呢!我可以和那些人賭錢吶!有幾個小子練武沒心思,賭錢倒來勁兒。

隻是他們與我老人家相比,那雙手真該斬掉:要運氣沒運氣,要手法沒手法。我想贏他一點,決不贏他兩點。他抓一副天槓,我無疑是至尊寶一對!」

「驚秋,你怎麼盡學這些?賭錢、打架?我擔心你長大是個十足的小壞蛋,說不定再過三年,吃喝嫖賭,都占齊了!」

「嫖我是不會去嫖的,那女人有什麼好?我一看就心煩。有一次,我與王若玉、華攀龍還有一個五虎門的弟子賭牌九,來了海雲這小妖精,站在我背後,看了我三副牌,我連輸三副,真他娘的倒黴透了!我們賭錢的,見了女人都是頭大三分的!至於吃、喝二字嘛,誰也免不掉的,隻是多吃喝與少吃喝、吃喝好與吃喝差之別!一個人能吃喝得好些乾嗎不吃喝好一些呢?不過我們叫花兒,不講究,人給什麼,就吃什麼,人家吃什麼,我們也吃什麼!有一次,我一人在應天府混,那時我還沒入丐幫,單幫主還沒收我做徒弟呢!接連五天,盡吃菜餅子,吃得胃都吐酸水!至於賭麼,這是斂財之道,趙元帥的黑老虎啊!單幫主說,憑這一手可以去贏那些大財東的錢,救濟苦哈哈們,這也是『劫富濟貧』,比空祖門的妙手空空之技要來得風光些。一手賭技也是練出來的啊,你看我的手指、手心,都結了繭子了,這是專門練擲骰子與洗牌,給磨出來的。你不知,我的暗器手法,就是用骰子練出來的!」

郭驚秋得意洋洋、滔滔不絕地說起話來,和他灌下的酒一樣多。

「那你打架呢?」獨孤展鵬問。

「我打架,是專門跟那幫欺軟怕硬、詐騙良善、霸占市麵的潑皮們打的!我打他們,為老百姓出氣!隻是有一次在杭州,為了救一個盲琴師與一個賣唱的女孩,與杭州城裡有名的『淨街王』乾上了,那次我吃了一頓棍子,光木刺刺在肉內的,就有四十三根!疼得我躺了整整半個月呀!不過那個『淨街王』比我更慘,讓單幫主給弄成了癱子,他這一輩子想出門,隻有叫人扛著走了!羅大哥,你說,我是不是夠俠義?」

「好啦,我的小大俠老弟,你再說說,第二件好消息!」獨孤展鵬笑著問。

「我們那兒新來了一個人,叫燕小山,又叫燕劍南,一個人,有著兩個名字……」

「那一定是他姓燕,名小山,字劍南,所以有人叫他燕小山,又有人叫他燕劍南。你該多讀些書,別說話老出笑話。像剛才講的什麼『一個叫阮什麼的窮光蛋』,講出去準讓人笑掉大牙!那是阮藉,魏晉名士,因他作過步兵校尉的官兒,人們又稱他叫阮步兵。他是竹林七賢之一。」

獨孤展鵬道。

「這些古人的事,哪裡搞得清?我《百家姓》《千字文》還是背得滾瓜爛熟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你要不要聽我背?」

「還是說那燕小山——唉,這名字我聽到過一次。對了,我剛來時,聽外麵守索橋的張前輩說過的。那燕小山怎麼樣?」獨孤展鵬問。

「燕小山的武功可厲害啦!我們那裡的王若玉、華攀龍見他長得像畫上人一樣漂亮,想欺侮他,哪知被他一搭上手,一手一個,都給彈了出去,那兩人對他這一手也好不佩服呢!後來一個綿張拳派的人,那人好壯實,聽了後不服氣,也來交手,被燕小山一掌打得飛了出去,但看上去打得很重,摔下來連油皮也沒碰破一塊!——餵,你不是嫌沒人交手,相互餵招嗎?他倒是一個人物!」郭驚秋道。

「啊,能把綿張拳的七弟子鄭寶德給打飛,那燕小山的功夫,確是很高明的了,他多大年紀啦?」獨孤展鵬關心地問。

「跟大哥一樣,也是十五歲。」

獨孤展鵬眼中頓時映出了一個帶著溫文爾雅的笑意的少年形象來,不由脫口道:「我以為他至少有十六歲呢,想不到也十五歲!」

「他也以為你有十六歲呢!他問我,那位守製的獨孤公子,可否有十六歲了?看來他也挺關心你呢!你們交個朋友吧!你們同樣都是人長得好看的公子,武功又同樣好,人又長得差不多高。」

「唉,不知他願不願跟我結交。我觀察過他,他的舉止與談吐,很象是世家子弟。我不大習慣與這樣的人往來。」

「有空,我幫你試試問問他吧!」郭驚秋熱心地說。

「那就多謝了!」

「獨孤公子,你上他當了!」一個朗朗的聲音從外傳進來。

一個劍眉朗目,唇紅齒白的錦衣公子,風度翩翩地站在門口,長揖道:「不速之客,洛陽燕小山,特來拜訪公子,尚恕不報擅入之罪!」

「嘉賓惠臨,不勝榮幸!燕公子,請!」獨孤展鵬還以長揖,肅客入座。

「讓我來倒茶吧!」郭驚秋手腳麻利地倒著茶,然後分端給燕小山、獨孤展鵬。

「你這個小滑頭啊!」燕小山笑指著郭驚秋告訴獨孤展鵬,「他騙我說,獨孤公子很想見見我,叫我什麼時候過來一趟。對獨孤公子,我到了步雲宮後,已聞名多日,早存識荊之念。但聽人說,獨孤公子誌切父母大仇,勤苦練武,不喜歡浪費時間的,怕耗了公子的寶貴時間,一直不曾來。

因而聽到驚秋兄弟說獨孤公子肯折節下交,不由把我喜壞了,就馬上趕來。哪知他是兩麵做好人!」

「兩位公子,沒有我驚秋穿線,你們能走到一塊來嗎?還怪我!」郭驚秋一甩衣袖,「好啦,就算我沒說,你們分開吧!」

「公子客氣了!」獨孤展鵬望著燕小山,「能與公子結識,也是一大幸事!我聽驚秋說,公子的武功,甚為高明,不知是出自哪一家門派?是否可以惠告?」

「說來不信,我連自己的師父名諱都不知道,更不用說門派了。」怕獨孤展鵬不信,他詳細回憶道,「我七歲那年,家中來了兩個客人,一是鄭州的武林大豪銅錘鎮中州湯隆豐前輩湯大俠,也就是湯玉環小姐之父;另一人是個無名老人,他因在元宵節時看到過我,認為我與武學有緣,特來求家嚴俯允他的請求,讓我做他的弟子。湯大俠前輩是我家世交,他說,那無名老人有絕世武學,因失意於一件事情而退出武林卜居隱老的。說我能當他的弟子,也是福份。家嚴對那無名老人將信將疑,為了證實無名老人的武功,曾請了洛陽武林中三大高手來試他的功夫。那三個高手同時出手攻向無名老人,各各被彈了出去。後來有一次聽師父透露,那一門一彈彈出三個人飛跌出去的功夫,是他學自武當的,叫『沾衣十八跌』。但我問師父是不是武當派的,師父道,他是與各大門派等同身份的人,武當派還不配作他師父。看來來歷甚大。但奇怪的是偏偏又一直不說出門派、名諱。」

「我相信你。」獨孤展鵬道。

「師父每年來四次,分別於春分、夏至、秋分、冬至這一日來,每一次來,住半個月,督促、教授我練武功。

半月期滿,便留下幾頁或十幾頁武功秘訣,叫我自加研學。就這樣他一直教了我六年多時間。」燕小山說到這裡,微笑道:「獨孤公子,你得令尊獨孤大俠親傳,劍法武功,一定很高明的了!我觀聽講的三十多名各門各派弟子後人中,公子卓然獨立,如鶴立雞群!神態風度,已儼然有大家風格了!」

「展鵬孤哀之子,因守製眼喪,衣著有別於他人倒是真的,至於劍學、武功,我到現在還沒正式握過劍呢。先嚴在世時隻教了我一套培元蓄陽的築基內功『金龍蓄水功』,還有就是教我奔跑、縱躍、跳竄和練擺蓮、劈叉、口勿靴尖、朝天鐙、鐵板橋、鯉魚打躍這些柔功,督促我練得最多的是站樁。要說我會的,也僅是『威遠鏢局』紫總鏢頭紫前輩所授的幾路腿法而已。武功不要說高明,連中明都談不上呢!」

「好,你們談得這樣投機,倒把我郭大爺給忘掉了!真是過河拆橋!」郭驚秋被晾在一邊,不由叫屈道。

「沒人縫上你的嘴巴,你要說誰攔著你了?」獨孤展鵬笑道。

「餵,你們這樣合得來,不如結為兄弟吧?」郭驚秋忽然興奮地跳下來,湊到兩人中間,指著自己鼻子,「再算上我一個,我們來個桃園三結義,如何?」

獨孤展鵬心中一動,正想向燕小山發問,征詢意見,卻聽一旁燕小山微笑道:「獨孤公子,你難道不覺得驚秋這念頭很有趣?」

獨孤展鵬不由大笑躍起:「好!咱們來個桃園三結義!燕公子,你貴誕?」

燕小山道:「丙辰、甲午、己卯、乙醜。」

獨孤展鵬一聽,不由猶豫了一下。

燕小山道:「怎麼,獨孤公子有什麼為難之處?」

郭驚秋道:「他是不好意思做大哥!他的生辰八字是丙辰、甲午、戊寅、甲寅。正好大你一天。」

燕小山欣然道:「獨孤公子,大哥你做定了!不必再推托了!」

獨孤展鵬窘然笑了一下道:「想不到你比我正好小一天,這好像我故意要早報一天,搶做這個大哥似的。」

「這是注定你是大哥命!我反正是小老弟!大哥、二哥,以後別忘掉請我到你們家去喝酒!我喝酒簡單得很,一壺酒,一把鹽黃豆就成,有高郵鹹鴨蛋,五香花生米更好!」郭驚秋歡然道。

「老三放心,到我家,我把你浸在酒缸裡,讓你喝個美!——隻是大哥,這步雲宮中沒有關公像,怎麼個結拜法?」燕小山問獨孤展鵬。

「羅大哥帶有獨孤大俠羅女俠的靈牌,在伯父伯母靈牌前結拜,豈不更好?」郭驚秋插嘴道。

「這倒甚好,我正好拜祭伯父伯母在天之英靈!」燕小山道。

「那就隻好從權了。」獨孤展鵬道。

「在獨孤大俠麵前立誓,還不比關公強?如果關公遇上獨孤大俠,準吃敗仗!」郭驚秋回過頭來道,原來他已大模大樣坐在書案前,寫起「金蘭帖」來了。

「我的一份好了,照上次與羅大哥結拜時復一份,三筆兩抹就成了。」郭驚秋滑下了太師椅,把一份帖子交給燕小山。

「我已與三弟換過帖子了。」獨孤展鵬也寫了帖子,與燕小山交換。

燕小山先看郭驚秋的一份,隻見上麵寫道:

茲有

丐幫弟子郭驚秋,拜天羅劍莊獨孤展鵬、洛陽燕小山為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特立此盟帖,有違於此,天誅地滅!

具立人:郭驚秋

年月日

反麵是郭驚秋的出生年、月、日、時八字。

郭驚秋的字雖然甚不上帖(指寫字符合描紅帖子的字樣),但看得出,一筆一劃,寫得甚是認真的。

再看獨孤展鵬的帖子,上麵以骨健筋雄的九成宮體書道:

上蒼後土共鑒:茲有燕山天羅劍莊後人獨孤展鵬,字子放,與洛城燕小山,字劍南,丐幫弟子郭驚秋三人,盟結金蘭,唯願共生死,同禍福,以赴武林大義,維我俠道。

特立此為盟,敢有寒盟者,遭天歿雷殛!惟神人共鑒之!

具帖人:獨孤展鵬

年月日

反麵也是獨孤展鵬生辰八字。

一個個字,鐵劃銀鈎,力透紙背!

獨孤展鵬接過燕小山的帖子,上麵是一筆流麗的靈飛經,青蠅小楷:

金蘭譜

茲有洛城「金穀園」燕門子孫燕小山,字劍南,拜天羅劍莊獨孤大俠之子獨孤展鵬(字子放)為兄,結丐幫弟子郭驚秋為弟,義結金蘭,同生死,共禍福。如有毀盟者,必招天憤神怒之報!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仙俠相关阅读: 畢茲卡王 符轉天下 軍歌 大世凋零 危情四伏 神龍劍帝 神緣帝命 鍛劍蒼穹 逃荒?物資萌娃都在手,神醫娘親橫著走 凡人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