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話慘案撲所迷離(1 / 2)

加入書籤

「嗯,黑篷車!」獨孤天龍繼續講道,「車頂上盤腿坐著一個穿金色長袍的長人,唉,那人身材之高,為我生平所首見,他盤腿坐在車頂上,也如別人站著一般高!金袍長人肩上扛著一把一丈二尺長的銀鑄鶴嘴鋤,雙目炯炯,目光逡巡四周,顯然是監守上山之道的。

我見正麵上去不行,借著樹草亂石的遮障,鶴步蛇行,繞到背後,從背後山陰上山。

上山將到山頂還差五、六丈高時,隻聽山頂上主公的聲音朗聲道:『道長的劍術足見高明,天下四劍,你足以側身其間,當在雲、陸之上!』」

「怎麼,那人的劍法比雲風雷、陸開花還高嗎?」紫相伯、黃中封等齊為動容。

「接著是一個森嚴的聲音,沉聲道:『我隻是起劍式,獨孤大俠未免將貧道捧得太高了。是真是假,還待手下見真章。貧道有僭了!接劍吧!』接著是劍風激盪聲,劍風中隱隱如有臥雷輕滾!我心中一急,不由使出『天龍升天』的輕功,一按手下抓撐的岩石,一提氣,聳身騰飛,撲上山頂去!」

「羅三哥的『天龍升天』輕功身法,能在飛躍中,不論手足觸及何物,都能借力引飛,這也是一門絕藝了!」

羅若拙介紹道。

「我剛撲上山,卻見一團紅影如火滾至,喝道:『何人窺伺,下去吧!』

隨即兩股沉猛雄厚的內外家合一的掌力,迎麵撲來,那掌力,那掌力竟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

幸好我得主公指點,這幾年天龍掌有所長進,應道:『未必!』隨即以『卸』字決引卸下去,人借力升騰,越過那紅影落在他背後,這紅影倏地轉身過來,看時,卻正是領主公前來的那個矮胖子,隻是脫去了原先的灰衣而已。

唉,大哥說他隻有二十年以內,乃是上他當了!『鐵背駝龍』成名四十年,竟栽在一個無名矮子手裡,太為不值了!」

「不然。本來以『鐵背駝龍』羅大哥的閱歷、武功,要試出一個後生晚輩的功底,這是不成問題的。但羅大哥為人忠義誠厚,怕是略一伸量就住手,不願傷了人家晚輩,也不願露出故意伸量人家的樣子來。那矮子來送帖,也定是知道以『獨孤劍莊』的身份,又怎會有意為難一個未成名的無名小卒子?因而故意藏了一半武功,同時這恐怕也是那挑戰的道人施的驕敵之計,意在必引名尊去應戰。唉,他也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名尊的為人,你不論武功多強多弱,凡挑戰者必應戰的。名尊一直說,如不是怕引起武林動亂,他真想與三大劍客比一下劍。現在他人已故世,我才將這一點露出來,他活著,我是決不會說的,怕給傳出去,造成誤會,以為他故意露出口風,挑戰別人了。

他說,『我隻有坐在家裡等人上門來挑戰,不能向別人挑戰的。』也難為他了,以絕世劍法,竟不能在天下劍學名手麵前一顯身手!他說,多麼希望能來幾個高手挑戰,但來的,似乎都不怎麼高,他又不好拒絕別人,一則怕別人說他怯敵,二則怕別人說他看不起武林同道。他有時還對我說,如果他無名,就不會成為眾矢之的了,想過平靜的日子,也過不成。」

羅若拙說到後麵,不由黯然傷神。

「也隻有獨孤大俠,才能這樣!」紫相伯說,「找他挑戰的人,真正劍學高手,自知深淺,是不敢貿然而來的。你可聽說有九大劍派的人來向他挑戰的嗎?那些想擊敗獨孤大俠、一舉成名的人,隻是一些從邊鄙關外而來的孤陋寡聞之輩和一些異想天開、想一蹴而就的少年劍士。武林中有身份的人很少這樣的。但難得的是獨孤大俠從未與上門挑戰的人結下一個冤家,也未傷過一人。而且從不把挑戰的事告訴別人,為失敗的挑戰者保留了麵子。所以這些年來隻傳獨孤大俠『不敗劍尊』的『不敗』之名,究竟他打敗了多少挑戰者,誰也不清楚。有一點是明顯的,即還沒有一個人說,他挑戰打敗了『不敗劍尊』!」

這時卻聽獨孤天龍接著說道:

「我見這矮胖子雖隻三十多歲,但有這份功力,倒也不敢大意,一掌護月匈待敵。

哪知他嘻嘻一笑道:『能接我一掌臥雷掌的,那也算得上是成名的英雄了。嘻嘻,你別那樣像鬥公雞似的,凶狠狠的唬人!』

然後哈哈一笑,轉過身去,竟不理我自個看起兩人鬥劍來,我關心主公安危,見他如此,也就不復與他計較了。」

「和獨孤大俠比劍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黃中封、米天宗同時焦急地問。

獨孤展鵬拿眼光向羅若拙看去,羅若拙微微點了點頭。

果然聽獨孤天龍說道:

「隻見一個五、六十歲之間的白袍道人,高髻玉簪,三綹烏髯,肅容剛傲,一手執劍,一手握鞘,大袖揮揮,步步搶攻,那劍在主公的頭麵、月匈腹、雙臂、雙足或削或挑,或抹或刺,點若流星,穿若閃電,劍光閃閃,如同匹練,在主公左右,繞來繞去,看來十分凶險!難得的卻是這一次並無剛才的那種劍風激盪之聲,也無劍氣縱橫,隻有那劍光在無聲地飛。而那黑烏烏的劍鞘也在那劍光中時出時沒,那黑色的鞘影伸縮不定;或上或下,尋隙即進,好似又一把劍似的,竟也無聲無息。他的出招雖快,但那每一個動作又都象很慢似的,能讓人清晰可辨。」

「怪不得獨孤大俠贊他了得,他已快到達劍法的最高境界,距劍道已不遠矣!舉重若輕,舉輕若重,收發由心,英華內斂,唉,恐怕也隻有這種劍,才配向獨孤大俠挑戰!」

紫相伯道。

「果然如此。隻見主公邊迎敵,邊朗聲大笑,笑聲透過劍光傳來:痛快!痛快!我盼這一戰已十年了!

隻見主公一襲青衫,瀟灑自如,身如行雲流水,儒雅風流,似乎不是在揮劍作生死之鬥,而是閒庭信步,吟誦風月。我奇怪不知為什麼,那白袍道人很凶險的殺招,到了主公劍下全雲消雪化了,而且從不見主公用什麼凶險招術,隻見他優雅地將劍隨手一揮,或隨手點幾下,就見白袍道人似乎甚是畏懼,把一些眼看得手的凶狠的招式中途放棄,而主公每當踏出一步,一劍劃出時,則白袍道人必揮劍疾舞,有時要轉三、四個劍的空圈封在身後,人才能向後退下一步。」

「那白袍道人本來清正端重的白臉變得蒙上了一層青氣,怒聲道:『好!好!獨孤大俠竟如此小覷我,連劍鞘也不肯去麼?』

我仔細一看,主公手中果是一把連鞘劍,說嚴格點,隻是以鞘對敵!

卻聽主公溫聲道:『石道長,我怎敢小看你?實乃劍出不出鞘對我都是一樣的,又何必多此一舉?』

白袍道人恨聲道:『好,你不出劍,我會有辦法叫你出劍的!』

說話間,搶攻出三招,主公輕飄飄地退了三步,笑贊道:『好,這三招招術之精,勝於我的獨孤劍了。』

道人再也不說話,隻是出劍更快了三分,這時我卻再看不清道人劍尖的變化了,隻是看到一條一條青滲滲的光束,盤旋伸縮飛舞。

主公也不再說話,全力應付著攻來的劍招,隻見一道白影與一道青影,一道黑煙一道青滲滲的光束與一道由鞘影構成的風影,或分或合,有時長久糾合在一起,有時一合即分,那劍氣也不由彌漫開來,森森四罩,最後把這小山頂上全籠住了。

這時卻聽主公朗笑:『石道長,難道定要分出高低不成?』

唉,我不懂為什麼在這種一不小心就掛彩流血,乃至有生命之險的情形下,主公還能笑得出來?」

「月匈懷光風霽月,其心日月行空,其氣正大盛壯,其襟廣闊能容!情高誌遠,趣清識卓,如此,才能在任何環境下都能瀟灑從容,言笑自如!嵇中散臨大命而從容奏操《廣陵散》,就是這種人!獨孤大俠也是這種人啊!可惜這種人,放眼天下能有幾人?有的雖為人正直,但不免月匈襟狹隘,有的雖寬宏大度,但情趣不足清雅,有的雖情趣清雅,但不免失之偏激……至於那些心術不正、卑鄙無恥、凶殘刻毒之徒,那更不用說了!」

紫相伯侃侃而論道。

「總鏢頭說得是。」獨孤天龍道,「如我,未免性情太偏激了!」

「後來呢?」許多人異口同聲地問。

「那白袍道人一聲不吭,隻是悶鬥!又鬥半支香時刻,卻聽『轟』一聲,接著是一條白影飛起,原來是那白袍道人的劍鞘擲出,被主公用劍鞘格上,附在兩把劍鞘上的兩股大內力第一次相撞!這一相撞,不由發生雷鳴般的悶響,頓時卷起一股風沙來,向四處彌漫去。而白袍道人乘著風沙大起之時,騰身飛向天空,在天空中,白袍道人顯出了他的獨特的輕功:隻見他在勁力已快用完時,將雙手握住劍向下緩緩劈去,人跟著下劈的劍浮起,緩緩地翻了一個斤鬥,身體宛轉如龍,在一個斤鬥翻好後身體向上時,隨著前伸的劍竟逼出一股向上的力來。又往上升起,等到舊力將盡時又雙手握劍向下緩緩劈下,再翻一個緩緩的斤鬥,上體翻升而起時,依舊隨向前伸出指向上方的劍,緩緩向上升起!這樣共翻了九個斤頭,隻見他冉冉地高高地升上去,如告別人間的神仙!」

「這是什麼功夫?難道他成了仙了?」

「怕是邪教的妖人,會妖法的?」

眾人議論紛紛。

「聽古老傳說,道家法功裡有一門登雲功,其施行法是這樣的:用一塊雲板的內力上拋,然後以極高明的輕功跳起,用懸浮功踏在那塊上升的雲板上,等雲板所附的內力將盡時,再由踩雲板者的內力拋出另一塊雲板,然後腳挾舊雲板落到新雲板上,再由新拋的那塊雲板往上送。在這期間取好腳挾的舊雲板,待新雲板內力將近時,再抽舊雲板。如此循環上升,可升到極高極高的高度。據一位道長說,可一直升到南天門,如有龍虎山張天師的道果大成的仙錄金牒,還可入天宮成為天仙呢!」羅若拙講到這裡,搖了一下頭:「但那僅是傳說,真實誰也沒見過。再說那懸浮功是真有人練成的,但他在施展懸浮功時,根本無法再施出內功來!」

「施懸浮功者運用內功,我倒見過。」

米天宗道。

「那是我在師門的時候。那時我師叔公還活著。有一次他興致好時,為我的徒孫們演示他的懸浮功,卻是踩在一張懸在相距五尺的兩張雲梯之間的六尺宣紙上,他站在上麵,對對麵的五株鬆樹發了三記百步神拳,遙拍出一記綿掌。然後再從容下來。第二天,那五株中了拳掌的鬆樹,都死掉了!不過我師叔公在第三天夜裡也死掉了。死前他說他不該打那五株鬆樹的,不該顯露懸浮功施內功的功法,這觸犯了天機,遭了天譴!又叫別人不要練他的那種能施展內功的懸浮功,說這門功夫稍一不慎,就會造成走火入魔,全身癱瘓!甚至有生命之憂!」

「你師叔公是孤雲子吧?」

羅若拙問米天宗。

「孤雲子是我小師叔公,我剛才說的那個師公是孤匏子。據說,他的內功比孤雲子師叔公還高,百步神拳與綿掌的功夫,還在孤雲子師叔公之上。但他三十歲後,專門練懸浮功,一人自關在我們青城山道院後的一間小木屋裡,吃的食物,每隔七天送一次,隻吃鬆果、竹實與一種草,那種草葉子上會長半圓的氣泡泡的。另外他每年必出遊一次名山大川,采一種青花,每一次要采三百六十五朵,回來後取六陽九陰之日交迭陰曬成千後,全收藏在他那間小屋裡。那種花聞上去,給人種頭暈的感覺。」

停了停又道:「因孤匏子師叔從不曾出道過,也未收過徒弟,故在武林中是個無名之人。」

「這麼說,道家的登雲功也許真有。」羅若拙道。

「說不定那道人的輕功就是從此化出來的!」

黃中封道。

紫相伯道:

「不過,我聽武當名宿梅花道人曾說過,昆侖派有種劍術,叫『大重九劍』,是靠翻斤鬥而借力上升的,如何練法,是昆侖派的大秘,素不外露。」

獨孤天龍道:

「總鏢頭又說對了。那白袍道人一直升上去後,主公的臉色為之一凜,說道:『大重九劍?』

那紅袍矮胖子得意地笑道:『嘻嘻,你現在該知我師父的厲害了吧?他練這種連翻斤鬥,跟一個怪老道與一個白發老人專門練了四年,哈哈,師父沒練成時摔下來才好玩呢,比我的跤還跌得多!師父說這一招是無敵一劍呢!』

正說話間,忽聽上麵一聲長嘯,那白袍道人頭下腳上,兩手握劍,向下撲下來,竟然也十分緩慢,但劍風如雲裹臥雷,隱隱而動,似天邊沉悶的滾雷!到了五丈下來其聲則沸如風雷,那劍氣籠罩子整個山頂平台!這股撲下來的如刀厲風與劍聲,我與矮子都受不了,那矮子連打九個後空翻,直翻到山頂台邊上。

我也躍退到邊上,看主公時,見他猶站在中心,這時那劍距主公隻有四丈多了!

這時無論主公躍向何方,都出不了白袍道人那把劍的罩蓋範圍了!

眼看陽光下白袍道人的劍光如匹練,閃閃發光,主公將喪身於其劍下,我不顧一切就沖了出去!剛沖了兩步不由又剎住了步子……」

「怎麼啦?」全場人的心全部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時一件奇跡出現了,主公的人竟緩緩向上升起,如下麵有一個巨掌把他緩緩托上去似的。而那白袍道人下撲的身影一入四丈之內,頓時一頓,然後下撲的身影也變得很緩慢,是一寸寸地以緩緩的如逆風而行的人的速度撲下來的,那白袍竟鼓盪如風帆!而冉冉上升的主公青衫微飄,那豐神雋秀,如儒雅的仙人呂洞賓淩虛於碧海白雲之上,如俊爽的美男子潘安坐在雲上微微含笑看著那些向他投來鮮花艷果的美麗的女子,而那種豪邁山河的氣度又如月匈懷雄韜大略,身兼文武全才,一統天下的大唐太宗皇帝正龍驤虎步地第一次升上那至尊至高、擁有一切的寶座時,長眉鳳目的小秦王李世民那顧盼自雄的誌矜意揚!我仰視著主公,覺得主公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不可戰勝的天神!誰也擊不敗他、冒犯不了他的!」

靜靜的,沒有一丁點兒聲音,大家聽得如癡如醉,如呆如狂,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無比景仰的神色來!隻覺得有股熱血在月匈中沸騰,有一種願為之生,為之死的情感在心裡湧動——那不是俗世中的敬慕、佩服與熱慕此類感情,而是一種虔誠的善男信女在清磬木魚聲中,跪拜在香煙繚繞的寶相*的如來佛像前,聽著二十八個高僧,二十八個聖尼合聲而起的悠長純厚、令人聞之不由心神俱清、塵念頓消、六賊自平、一心向佛的一聲聲梵唱時的那種宗教般的感情了!

過了好久,那個姓冒的鏢師第一個回過神來:「後來呢?」

因這一聲,大家俱都一震,如從夢幻中給拉回來一樣,那被崇拜、敬戴之心壓倒了一切的理智各自如那春蠶第一次自冬眠中復蘇過來,開始蠕蠕而動起來。

於是,大家的臉又各自變得生動了,顯示出各自的想法:有的自嘆不如,望塵莫及;有的驚喜交集,且驚且欽;有的則高山仰止,敬佩不已;還有的驚訝之餘,不由充滿了疑問號:這是什麼功夫,能抵得住白袍道人的那一劍麼?後來怎麼樣了?

獨孤天龍看出了大家的心思,又講了下去:

「主公上升的身體與白袍道人下撲的身體靠近時,各自的體姿有了微妙的變化,主公的手緩緩舉起,將連鞘劍搭上了白袍道人下刺劍的劍脊,劍與劍鞘向同一方向繞了幾繞,然後各自不動了——兩把劍『粘』在一起子!

這時兩人都凝固在三丈二尺左右的空中,稍過了一會兒,那白袍道人的身體緩緩地向著被搭粘的劍尖,從上向下劃了個半圓,他那身子象陰陽先生的羅盤的指針從上轉到下一樣。

這樣他就由原先的頭下腳上的撲刺姿勢變成了雙手握劍從月匈前平刺出去的站立的身姿了,但與白袍道人相反,主公的身子又冉冉向上升高了三尺,然後主公的左掌輕飄飄拍出,印向白袍道人的月匈口,那白袍道人改為一手握劍也拍出一掌,擊向主公腹部『丹田』穴,主公拍出的左掌倏地變成『金菊手』,下抓道人手臂,那一招『金菊手』每一個動作都使得優美之極,那五指下垂內扣,不鬆不緊,那樣自然,如五瓣菊花的花瓣垂下。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仙俠相关阅读: 畢茲卡王 符轉天下 軍歌 大世凋零 危情四伏 神龍劍帝 神緣帝命 鍛劍蒼穹 逃荒?物資萌娃都在手,神醫娘親橫著走 凡人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