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秘黑篷車中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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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中年文士見了那馬車,麵色一變,隨即厲聲向葛衣人喝道:「好,你既然頑抗到底,那就送你回老家去吧!」

說罷兩臂向後一層,斜揚如鵬翼初展狀,腳踩寒鴉步,前虛後實,作勢欲撲。

「這是西藏密宗的『孔雀明王功』的起式,這文士想不到會這一門滇藏喇嘛中秘傳的密宗武功。」羅若拙喃喃道,「怪不得適才葛衣人要遊鬥了,原來是懼他那陰寒的內功!」

羅若拙這一回卻隻猜對了一半,殊不知那文士手中的玉笏,乃是極陰寒的北極寒玉!

葛衣人每與白衣文士對一招,白衣文士便以「隔物傳功」將陰寒的「孔雀明王功」攻入葛衣人體內。

這時見白衣文士擺起「孔雀明王功」的起手式,葛衣人冷笑一聲,腳下依舊不丁不八而立,把右掌抬起,豎在月匈前,類似佛家單掌禮佛的動作。

這是又一門武功了——

「斬龍刀」!

文士一聲厲嘯,右笏點向葛衣人前月匈「神藏」「華蓋」「紫宮」三穴,左指駢出,竟是少林金剛指的點穴功夫,點敵手右臂的「孔最」「列缺」「經渠」三穴,內力之強,甚為罕見,但聽見「滋滋」有聲,如蟲子急飛狀!

葛衣人揮手連斬六掌掌刀,六掌防禦,第七掌掌刀斬出至中途,突變為一個印掌,飄飄然印向白衣文士當月匈,掌風隨掌而起,凜烈湧至,不容小覷!

文士喝道:「來得好!」左手變指為抓,改直統之進手為摟手,刁葛衣人手腕,右手玉笏橫擊,點葛衣人右臂「大泉」「曲澤」「郤門」三穴。

葛衣人手臂一縮,肩頭一晃,身影一旋,右足不動,左足劃個大圓,身體背靠背靠向白衣文士,左肘向後曲突,乃是一記肘錘。

文士搶前奔出三步,然後一招「風擺荷葉」向後倒出,一招「醉八仙」中的「曹國舅仰飲白玉盞」,以右手的玉笏點向葛衣人背月要部的「神堂」「魂門」「會陽」三穴。

葛衣人肘錘一落空迅即身子一側轉,人已轉為正麵對敵,見文士玉笏擊出,即予以一招「斬龍刀」斬向文士的右臂。

文士忙縮臂前仰,右腳一記「虎尾腳」蹬出。

葛衣人見文士一腳蹬來,頓變掌為抓,快若閃電,一招「三子捏金剛」,捏住了文士的右腳腳踵,便欲提起摔出!

羅若拙一嘆道:「要糟!」

話音剛落,那文士左腳也飛蹬而出,一個「窩心腳」蹬向葛衣人月匈口!

葛衣人因一招得手,略一寬心,但變起肘腋,雖連忙鬆手後躍,終還是晚了半步,挨上了半腳。饒是如此,身子晃了一下,險些倒下,由此可見那白衣文士這一「窩心腳」所凝聚的功力!

原來白衣文士這一招「窩心腳」隻是「玉兔雙蹬腿」

的半招變招,用以誘敵的。

「玉兔雙蹬腿」是大同府俞氏「無影裙中腿」反敗為勝的絕招。那文士用這招,一是算準了以葛衣人的武功,見「窩心腳」必用「三子捏金剛」的擒拿手法來破解,二是算準了葛衣人左手挎了個包袱,內有重寶,決不肯棄而接招,三是算準了「無影裙中腿」本是女子的功夫,俞家的「無影裙中腿」名家都是女子,葛衣人決想不到男人也會用這種陰柔放潑的功夫!此即那白衣文士工於心計之故,換了別人,也斷斷乎難以使出這一刁鑽陰損的招式來。

白衣文士一招得手,大占上風,更是得理不讓人,一*風驟雨的攻勢搶攻而出!

葛衣人的擒龍手、「斬龍刀」雖厲害,但因兩番受傷,身形已大受影響,不及開初利索,對鬥中閃避略一滯阻,左肩、左胯各又吃了白衣文士玉笏的一敲一戳!接著又被白衣文士在脛骨上點上了一指,直是痛徹入骨!

葛衣人退後一步,略一低首,猛抬頭大喝一聲,手一抬,揭起頭上鬥笠向文士打來,同時看了手中挎的包袱一眼,一咬牙揚手將包袱向後拋去。

隻見那包袱像長有眼睛一樣,飛向那輛黑篷車,穿過前麵的珠簾飛入正前方的那個小明窗內。

包袱投進去無聲無息,唯珠簾一陣晃動,發出輕微晃動的叮玲的相互撞擊聲,幾晃之後,又漸平靜下來了。

白衣文士想不到葛衣人會來這一手!閃過打來的鬥笠,欲繞過葛衣人撲向黑篷車去飛奪還未飛入黑篷車小明窗的那個包袱。

葛衣人早攔在麵前,須發俱張,雙目盡赤,狂笑道:「啊哈,老子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車中的哥兒,這是我讓你發財的機會,你們快走吧!」說畢,雙手箕張,撲向白衣文士。

葛衣人雙手同時使出的擒龍手,其招式之精妙、威力之強,雖受傷後也還是甚為令人嘆服!

由此可見宮家「擒龍手」武功歷八十七年而威名顯赫,誠非僥致!

白衣文士見狀又驚又怒,要想沖過去,奈何被雙「擒龍手」的招式把前麵的進路悉數封死,哪裡沖得過?隻好展開平生之技,與葛衣人惡鬥起來。

戰了略十五、六招時,隻聽「轟」一聲沉響,兩人一下子由動倏靜,如一對相向而鬥的公雞,對麵怒視。

再看他們,卻是文士的右手臂與葛衣人左手臂絞在一起,文士本想拿玉笏敲葛衣人左肩井的,被葛衣人抓牢了手臂,而文士的左掌則與葛衣人的右掌擊在一起,兩人在各運內功相抗!

原來文士耽心東西落在黑篷車內,怕夜長夢多,被黑篷車跑了,因而重施故技,欲求速勝,想再敲葛衣人左肩井,孰料葛衣人此時左手已空出來了,等白衣文士發覺不對時,奈招式已用老,被葛衣人出手如電,抓住了右臂,白衣文士忙用右掌拍擊葛衣人月匈前「膻中」穴,以圖解圍,又被葛衣人右掌迎上接住了。

這一接上,文士便不由叫苦不迭,因為葛衣人存心拚命,用上了「粘」字訣,如有吸鐵石一樣吸住了他手掌,欲待以內力攻進去,卻又被擋牢,不得攻入。

這樣,白衣文士隻好運氣不讓葛衣人左手抓死右臂氣脈,以左掌內力較鬥葛衣人右掌內力,成了兩人比拚內力的局麵!

「舅舅,你看誰勝呢?」孤獨展鵬看到這裡問。他心中似乎更同情那個葛衣人些,希望舅舅能說葛衣人勝,因而不由眼巴巴地望著羅若拙。

羅若拙嘆了口氣道:「還是葛衣人輸。他雖得左手抓文士右臂之利,可遏止文士一條手臂不能運功助力,但他未能在一開始就抓死封實文士的經脈,還是讓文士氣血得以緩緩運行,造成了血氣循環。右掌對左掌,於常人言,有氣力強弱之別,但對於一個武林高手來言,左右掌俱都一樣的,講的是內力強者勝。葛衣人受傷在先,『孔雀明王功』的真力是陰寒之氣,如非練有玄陰指、陰風掌這類陰寒內功的,受之內逼必傷內髒。內髒一傷,氣血必衰,要想不敗,鮮矣哉!況葛衣人即令未受傷,其內力也還要遜白衣文士一二分呢?有此幾端,葛衣人必敗,他能支持到現在,也夠難為的了!」

孤獨展鵬嘆了一口氣,看場中時,見葛衣人臉皮焦黃,有一縷縷白氣自發髻中冉冉升起,腳也陷入地下浮塵中已到踝骨,鼓起的葛衣衣襟被吹得微微向後飄盪!那白衣文士雖也臉色蒼白,衣襟鼓盪如漲滿風的風帆,但僅讓浮塵沒住鞋幫而已!

葛衣人臉色一陣火紅,一陣鐵青,顯已到了內力不繼之時。白衣文士頭上也冒起了一陣淡淡的白氣。強存弱亡,已到了關鍵時刻!

孤獨展鵬焦急地道:「舅舅,你不能化解他們麼?」

羅若拙苦笑一聲:「以我一人之力,怕隻會加快送他們的命。這須得一個內功高出兩人聯手之力的絕頂高手才能化解,或者是兩個人同時上去,引開他們兩人的內力。

還有一種方法是以暗器化解,那必須是兩人同時發出暗器,要到達他們身上的時間相同,各自封住他們穴道或逼他們同時出手對付暗器。不過,我一向不用暗器的,我銅煙鬥裡的十二支炙霞針,也隻是關鍵時刻保命用的,談到準頭就差了!」

正說話間,忽見那黑篷車的左右兩扇小明窗窗簾一動,各自有一隻手伸出一揮,頓時有兩道暗器分打向白衣文士與葛衣人的腋下「京門」大穴!

白衣文士本對黑篷車有所顧忌,見狀大驚,背著受葛衣人一擊之厄,忙向後躍退,同時劈出一掌劈空掌來!

葛衣人不虞有此,也大吃一驚,驚怒跳起,躍退向後。

那兩樣暗器吃白衣文士劈空掌一打,落下地來,竟是兩顆京棗。

葛衣人正欲開口罵黑篷車中人無情無義,恩將仇報,隻見黑篷車中有一人嘻嘻笑道:「嘻嘻,承蒙這位葛衣先生惠貽,無以為報,就算我們師兄弟以兩粒京棗為你們作個解人吧!」

葛衣人聞言,自思剛才若非兩顆京棗,僵持下去先倒下去的怕隻會是自己,這才感到別人確是一片好意,當下默然無語,就地坐下,暗自運氣療起內傷來!

白衣文士也自站了一會,默運玄功,將內息運了一遍,見尚無大礙,便向那黑篷車一步步走去。

黑篷車裡一點動靜也沒有,又恢復了原先的岑寂。

白衣文士離黑篷車一丈遠的地方站住,抑住怒氣,揚聲道:「不知是哪位武林前輩大賢蒞臨,晚輩這廂有禮了!」

說完作了個當月匈揖,那樣子倒像抱著朝笏奏本的臣子。

車篷內一人笑道:「嘻嘻,這人既然自稱晚輩,竟又不知前輩是誰,倒是有趣!」

另一人笑道:「怕他做兒子,也還不知父親是誰了?」

先開口的那人鄭重其事地作擔憂狀:「最好不是我,攤上這樣一個糊塗兒子還不氣死人?」

這一說,連遠在那一邊的孤獨展鵬與羅若拙也不由相視而有了笑意。

中年白衣文士本自有氣,這一下不由臉色發青,冷冷道:「何方神聖,竟敢戲弄我?有膽量就出來!」

車篷內一人向另一人道:「你是什麼神聖?怎麼我也不知你成了神聖了?」

另一人道:「你不見下麵那個白臉無血鬼,是西天佛國的大鵬金翅鳥轉世嗎?」

前一人道:「這話怎麼說?」

後一人道:「你看他的鼻子不象大鵬鳥的嘴一樣勾著的麼?難怪他要問是何方神聖了,敢情那是西方極樂世界中那隻鳥來現世,平素見慣了神聖,問話就成了習慣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

前一人道:「嗯,這叫狗走千裡,改不了吃屎!呸!呸!鷹鈎鼻子的十有八九不是好東西!」

忽然一聲咳嗽,兩個聲音一齊打住了,不敢再作聲,過了良久,沉默中隻聽一個人重重地從鼻子中發出「哼」的一聲,森嚴地道:「老三、老四,你們嘴上功夫倒也越練越到家了!哼!」

接著黑篷車內又是沉默,沉默中有一股無形的威嚴。

白衣文士見狀,不由猶豫起來,但想到所失之物,關係茲大,不由又硬起頭皮,清咳一聲道:

「車中那位前輩,容晚輩相稟:隻因剛才那個……人投進貴車車廂內的那包物事,與晚輩關係茲大,尚祈賜還。晚輩定當感激不盡!」

車中沉默了一會,是那個森嚴的聲音:

「無缺,看看是何物?」

然後是那個嘻嘻而笑的聲音:

「嘻嘻,是一件金器!」

另一個聲音略帶些陰陽怪氣:

「那窮酸可能窮瘋了,竟搶起金銀來了!」

接著是沉默,大概那個聲音森嚴的人在察看,過了一會,隻聽那聲音森嚴的人自言自語道:

「奇怪,從聲音聽,那兩人武功各自造詣不凡,決非平常之輩,怎會為一件金器大打出手,生死相搏呢?」

接著是沉默,似乎正陷入沉思。

過了一會,那個嘻嘻而笑的聲音道:「師父,這件東西是另一個人投進來的,要還,也還給另一個人,不能還給那白臉小子,他是鷹鈎鼻,準不是好人!」

另一個聲音道:

「師父,那個投東西進來的人隻說是給我們一個發財的機會,並沒說一定把這件器物送給我們,過了幾天他拿了金銀來贖取,我們拿什麼還他嗬?他的意思是事急從權,隻是請我們代為保管一下的呢!……」

那個被尊為「師父」的人沉吟一下後說:「峽浪言之有理。這件物事麼,先暫存在這裡吧,待弄清楚了再區處。」

白衣文士一聽,不由急了,急不擇言地道:

「前輩,你不能聽那兩個混小子的話,快把那東西還給我吧,我這裡有一千兩一張的『裕民錢莊』的銀票,聊算贖金吧!」

那個被尊稱為「師父」的人森然道:「尊駕是何人?說話竟如此不加擇言?我豈是貪那區區千兩銀票之人?漫說千兩之銀,便是萬兩黃金,也難買我心!我意已決,免開尊口吧!」

那個嘻嘻而笑的人搶著道:

「此物又非爾送來之物,怎說得上一個『還』字?本車又非典鋪當櫃,又何從談起一個『贖』字?」

說到此不由打了個哈哈:

「——師弟,你瞧我這兩句話,說得怎樣?可算是義正辭嚴,做到文眼中了!」

另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拍手笑道:

「呀!你真是妙人!竟做到什麼眼中去了?真妙呀!」

嘻嘻哈哈的人頓時怒道:

「你,你怎麼能不遵師門規矩?」

陰陽怪氣的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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