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1 / 2)
薔露仍在說著,她說起渡魅花的真實作用,說起雙修采補到底是多虧損人的法子,說起鳳寧給他渡陽氣渡到自己喝補藥,她又說起鳳寧怕他不願喝自己的血,就把血偽裝成補藥,一放便是一整碗,她說鳳寧過去五百年都不敢與青大槐交戰,被打中一下就要逃跑,即便是這樣,還每回都弄得自己渾身是傷。
青琅大腦一片轟鳴。
他不想相信薔露說的話,可腦海中卻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五百年前的場景。
他想起每次雙修之後,鳳寧的臉色都很疲憊,自己卻總是讓他遷就自己。鳳寧借口說腎虛,自己卻又拿麒麟血去堵他的口。
他想起薔露初次看到他手腕上渡魅花的驚詫,以及恰巧出現在鳳寧書櫃上被更改了內容的醫書。
他想起他體內噬靈網破裂的那一日,鳳寧同薔露的對話——「這條命,即便賠給他也罷。」
他想起他變成怪物時被鳳寧鎖起,一碗一碗地餵他「補藥」。
他想起他後來同鳳寧置氣,堅持不喝鳳寧給的藥,鳳寧灌給他,他便吐出來,鳳寧遞給他,他便摔下去,堅持了三天,摔了數十碗,而他每次摔「藥」,鳳寧都會氣得指尖發顫。而他呢,則每次都得意洋洋地,挑釁般地說著那些幼稚的狠話。
他想起鳳寧解釋說剜了他的心是要為他重塑筋骨時,他不信,反而拿起長弓刀劍去追殺他。
忽然,青琅想到了什麼,他猛地拉開自己的衣袖,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那抹紅色的印記。
他已經五百年沒再服用過渡魅花,胳膊上那道印記本來早已消失無蹤跡,可如今卻又淺淺淡淡地浮現出輪廓來。
這是因為前日的雙修。
怪不得……怪不得他這兩日覺得自己修為莫名上升,在陣法裡與那三人對戰之時,更是感覺自己有如神助。
原來確實是有神助他。
是他通過雙修吸取了鳳寧的陽力,讓鳳寧本就糟糕的身體變得更加虛弱不堪。
青琅又想到了鳳寧手腕上的勒痕,若是以往,那種程度的勒痕又怎麼會在他手上停留,怕是他那時身體狀態已經不能輕而易舉地使傷痕自愈。
鳳寧昨日還強忍著不適想讓自己幫他把繩子解開,可他非但沒有聽從鳳寧的要求,反而說了那些難聽話去作踐他。
他說:「你以為你昨晚勾引我,和我睡了一覺,今天你的身份就會有所不同?」
他說:「鳳寧,你未免把你的獻身想得太值錢。」
他還說過:「你最好聽話些,不要惹我不開心,否則這個密室就是你陳屍的棺。」
如今竟一語成讖。
他果然死在了自己為他設的密室裡。
以往說過的話,利刃一樣重新插回青琅的身體裡,疼得他五髒六腑都縮成一團,疼得他大腦都一陣恍惚。
而在一片恍惚和迷離中,他卻隱隱約約看見了他與鳳寧的初次相遇。
那天剛下了雨,天邊掛著一道彩虹,可天空依舊是有些灰蒙蒙的。
鳳寧仙尊就站在他麵前,穿著一身不染汙泥的白衣,笑得冷淡疏離,像天上碰也碰不到的月亮。
讓他想拚了命地追逐。
青琅想,他後來終於碰到他的月亮了。
可他卻把他的月亮扔到了地上。
摔得血肉模糊。
鳳寧躺在床上,肉身卻漸漸變得透明了,有無數的螢火從他身上飛出,像是要將他輕飄飄地帶到天際。
青琅看見這一幕,慌忙走過去,用靈力鎖住他的身體,鎖住那些熒火,讓鳳寧一絲一毫都不能離去。
「你何苦?」薔露拉住他,「他已經死了,肉身消散更是天定的命數,強留不得。」
青琅卻紅著眼道:「我偏要強留。」
鳳寧是石頭化得仙,如今去原身附近更有利於他肉身的保留,青琅便一把將他抱起,往鳳寧原身所在的洞穴走。
可青琅抱著鳳寧走出醫館的那一刻,就遇見了歸寧門的弟子。
人群中忽然爆出一聲驚呼。
人人都看見他們的師尊死了,還被歸寧門第二十六屆那個叛出師門的魔族子弟抱在懷裡。
哭喊聲,嘶吼聲,辱罵聲。
眾人一擁而上。
他們沖上來,要接過他們師尊的遺體,可青琅卻不讓。
青琅抱著鳳寧,騰不出手來,便施了金剛罩阻止他們的攻擊。
每一個沖上來的人都被金剛罩擊倒,然後是下一個,下一群。
他們用刀,他們用劍,他們用飛鏢,他們用石頭砸青琅的腦袋。
那些刀劍利器全都被金剛罩隔絕了出去,可卻有人發現石頭不會。
為什麼青琅的金剛罩不防石頭?
沒有人知道。
但他們卻像是發現了漏洞,憤怒的,吶喊著,一個接著一個石頭砸上了青琅的身體。
沒有一個人誤傷他們的師尊。
唯有青琅,一身淨衣沾了滿麵灰塵,堂堂魔君被砸得頭破血流。
他卻恍然未覺,一言不發,仿佛唯有這些能讓他清醒一些。
還是薔露和出來解釋,說殺了鳳寧的不是青琅,是長柏。
眾人大驚,卻又不信。
然後是淩風站出來,說了活筋的事情,並將事情的真相大致推測了出來。
眾人沉默而後哭泣。
後來有人喊:
「大師兄有罪,他殺了師尊,可那魔徒青琅也絕脫不了乾係!」
青琅垂眼。
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很快就到了洞穴,許是帶著鳳寧的緣故,那石門不需要鳳寧的血液,便自己開了。
可跟了青琅一路的歸寧門子弟沒有跟過去,他們說,要一起去找長柏,為師尊報仇。
青琅終於開了口,他灰色的瞳孔冷漠無機質,他道:「你們不必去,長柏自有我去殺。」
可沒人聽他的話,他們都想為鳳寧報仇,還有不少人也想殺了他。
青琅沒再管他們,隻和薔露兩個人走進了洞穴。
這個洞穴青琅五百年前來過一次,可如今卻與五百年前大不相同。
那塊石頭原本是灰色的,如今卻因為鳳寧死了,而變得黑乎乎的,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那石頭最上麵掛著五百年鳳寧為青琅畫的畫像,旁邊掛著五百年年前被青琅丟下的斬魂劍。
青琅愣愣地看著那把劍,那張畫,一步一步朝著石頭走了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那畫像已經變得十分模糊,尤其是臉龐上麵的墨跡變得舊白斑駁,像是經人無數次撫扌莫。
而在那畫像旁邊,石頭上麵,卻多了許許多多,數也數不清的新字跡。
青琅看清那些字的那一刻瞳孔都放大了,喉嚨發緊,將懷裡的鳳寧抱得更緊了些。
——因為,上麵新刻的每一句話,都有「青琅」。
「鳳凰,青琅走了,他好像很生氣。」
「鳳凰,對不起,你好像要晚些才能回來了,我現在不想找別人談戀愛。因為我總是想到青琅。」
「鳳凰,我好想青琅啊,我想去看看他。」
「我原先為青琅畫像是為了照著那畫為他塑肉身,如今肉身沒塑,那張畫隻用來承接我的思念了。」
「我去找青琅了,但是沒有見到他,因為被青大槐打回來了。」
「我現在打不過青大槐,所以我今天連青琅的衣角都沒有看到,好難過。」
「小麒麟長大了,走了,其實我不想放它走,因為那是青琅送給我的。」
「今天又聽到妖王在說青琅的壞話,討厭他。我用法術將他絆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