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2 / 2)
「嗤!」一把匕首紮進這位同門的衣袍。
青琅的行動終於激起了眾人的怒火,在場的三十餘名弟子,齊齊擺了陣仗,開始與青琅對打。
可是青琅將那煞氣運用自如,不消片刻,眾人就倒在地上,再沒有作戰的力氣。
「這是……這是煞氣,這是……」一個年齡大些的師兄臉上忽然變得毫無血色,他慌忙向旁邊跑去,「不行,我得去找……」
可是下一刻他就被青琅用煞氣提了起來。
青琅扔出一個火球,鋪了一地的幽冥火,將那個年齡大的師兄托到了火苗上方炙烤。
「師尊……」那人嚇得大喊。
就在這時,無名的冰水被潑了過來,將那一地火焰熄滅。
「都離開吧,青琅留下。」鳳寧背手走來。
眾人紛紛作鳥獸散。
青琅提起一把刀對著鳳寧,他眼睛發紅,因此表情雖十分狠厲,卻仍不掩狼狽:「你怎麼不同我打?仍覺得我打不過你嗎?」
鳳寧沉默半晌:「我同你打不公平。」
青琅:「對我不公平嗎?」
鳳寧:「不,對我不公平。你想殺我,可是我不想殺你,我心裡還是很在乎你的。」
嗬。
這簡直是青琅聽到的最可笑的笑話。
差點兒剜了他心的人,說不想殺他。
利用他與故人重逢的人,說在乎他。
「既是如此,那便讓我殺了你吧。」青琅率先出刀。
這回鳳寧沒辦法再逃了,隻得借了旁邊竹林裡的一根竹子,與青琅過招。
青琅過去一年裡日日練的是劍,如今卻因為不想用他送的斬魂劍,而棄劍用刀,更別提他對戰的是鳳寧,因此他可謂是節節敗退。
可招式上的連敗卻抵擋不住他力量的龐大,那煞氣之力,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
而此刻的鳳寧最缺少的,就是力量。
因此,上百招打下來,根本分不清誰占上風。
鳳寧有些倦了,想同他鑽牛角尖的小夫君好好說話:「青琅,不要打了好不好?有什麼話好好說。」
可就在這時,二弟子淩風瞬移了過來:「師尊,聽聞……」
可看見麵前這場麵,他又頓住了,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鳳寧:「說。」
淩風看了鳳寧和青琅一眼,把袖子裡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又塞了回去,皺了皺眉,道:「……聽人說,您與五十六師弟的婚薄,廢了。」
鳳寧手中的動作一滯,就被青琅占據了上風。
鳳寧看著青琅身上依舊略顯斑駁,似是被燒焦模樣的衣服,頓時就明白了過來:「……你……撕了婚薄,為什麼?」
青琅嗤笑一聲:「我倒是想問問師尊,您費心費力想與那鳳凰重逢,又是為什麼?」
鳳凰……
鳳寧猛地睜圓了眼。
青琅怎麼知道?
他怎麼可以知道…他不能……
一種莫名的漲悶之感緊緊擢取了他的心髒,讓他呼吸都開始顫了。
可在他恍神的這陣功夫,青琅的長刀卻指著他的月匈口刺了過來!
不好!
鳳寧慌忙後退一步,下意識也拿竹棍刺去——
「噗嗤!」一頭成不規則形狀的,有些鋒利的竹棍猛地刺入青琅的月匈口,入肉的聲音那般清晰無比,幾乎要將青琅捅個對穿。
青琅月匈口的血噴濺了出來,染紅了鳳寧的半張臉。
鳳寧愣住。
他遲緩地,遲緩地垂下了頭。
他看見自己的竹棍沒入了青琅的月匈口,他看見青琅的長刀……擦著他的肩膀而過。
鳳寧嘴唇一顫,像是被火燙一樣,鬆開了握著竹棍的手,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青琅低頭看著插入自己月匈口的竹棍,忽然就咧口笑了:「…這就是你說的……不想殺我?」
鳳寧表情倉皇:「青琅,我……對不起……」
青琅抬頭看他,他麵色慘白,可說的話卻逼得鳳寧步步後退:
「你在為什麼道歉?」
「在為這把竹棍桶穿了我的月匈口而道歉?」
「在為差點兒剜了我的心而道歉?」
「還是在為你把我當成與那鳳凰重逢的墊腳石而道歉?」
鳳寧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青琅嗤笑一聲,狠狠地咬著牙將竹棍拔了出來。
竹棍拔出的那一刻,他猛地吐出一口血來,身體因為支撐不住而跪坐在地上。
鳳寧下意識地想過去扶,卻被他冰冷的眼神震得不敢碰他。
青琅踉蹌地站立起來,疼痛讓他滿臉都冒出了冷汗,一滴汗水從他額頭順著側臉滑下,最後和著血,滴落在他的衣領上。
他抬眼看著鳳寧,道:
「鳳寧,你且等著。」
「你既怕我魔骨亂世,那我就亂給你看。」
他唇角沾血,麵色卻慘白。
那話從他染血的嘴唇裡說出來,也像是沾染了血液般的艷麗詭譎。
青琅一步一步走著,漸行漸遠。
他的背影在這片偌大的山海中顯得那樣渺小,又是那樣刺眼。
鳳寧微張著嘴,輕輕喘著氣,卻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他的心口,阻止他呼吸。
數萬年前,鳳凰離去之時,他尚且不懂離別。
他以為鳳凰終有一天會回來,鳳凰回來後,他們還會同以前一樣,說話,聊天,共同探索這世界上每一個令他感到新奇的東西。
可數萬年後的今日,他看著青琅的背影。
卻清楚地明白:青琅不會回來了。
青琅和鳳凰不一樣,青琅沒死。
他以後仍能見到青琅,卻再也見不到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溫柔又幼稚,會眼睛亮晶晶地喊他師尊的小少年了。
……他做了錯事。
做了什麼錯事?
鳳寧認真想了想,找到了答案。
剜心之事他可以認真解釋,剛剛刺穿了他的月匈口,也可以歸結為失誤。
唯有鳳凰一事,他百口莫辯。
——他本該把鳳凰藏得更好些,不讓青琅發現。
青琅的背影一步步變得暗淡模糊。
可唇角那抹鮮血,卻印在鳳寧腦海裡,久久不散。
午夜夢回的時候,偶爾失神的時候,乍然驚醒的時候。
他都會記起最後與少年離別時的那張臉。
沾著血與汗的臉,沾著絕望與憤怒的臉。
時間太久太久,久到最後,鳳寧幾乎都快要記不清,那天那個少年的臉上除了血和汗,是不是還有淚。
好像是有的,也好像沒有。
鳳寧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在戲本子上勾勾畫畫。
其實他記不清是有情可原的。
畢竟,那已經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鳳寧看了眼外邊緊張巡邏的天兵天將,嘆了口氣。
這世界,也果真被他亂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