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她起高樓(2 / 2)
寂白卻退後了一步,避開了他們。
陶嘉芝擦擦眼角的淚花,說道:「白白,沒事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爸媽多麼擔心你呢,出事後,我們差點就連夜坐飛機過來看你了!」
寂白看著她偽善的麵孔,也不想再和他們虛與委蛇,順口問道:「為什麼差點?」
謝隨是在看到新聞的下一刻便趕了過來,甚至奶奶都不顧年邁的身體,親自過來,所以她這對身體健全又如此「關心」她的父母,到底是差了哪點,才沒能趕過來?
陶嘉芝本來也是順口這麼一嘴,沒想到寂白會順勢問下去,她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
寂明誌為妻子解圍道:「你媽看新聞,說災區隨時都可能有發生餘震的危險,專家都建議熱心的誌願者不要一窩蜂地前往災區,我們也是也擔心過來會影響救災。還有,單獨把你姐姐一個人留在家裡,我們也不放心啊。」
「哦。」原來還是不放心寂緋緋。
寂緋緋此刻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寂白回來,眼底劃過一絲惡毒之色。
當然,寂白明白她是多麼恨她不能死在地震中。
父母知道了寂靜的事情,陶嘉芝自然毫不掩飾地說:「這下子沒了腳,怕是蹦噠不起什麼水花了,白白最大的競爭對手就這麼沒了,以後前途自然是順風順水。」
寂緋緋望了寂白一眼,輕蔑地說:「當時隻有她和寂靜兩個人被困在一起,天知道某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會做出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呢。」
「緋緋,不許胡說。」寂明誌立刻喝止寂緋緋:「這話絕不能出去亂說!」
寂緋緋輕哼一聲,不以為然。
寂白平靜地說:「不管我和她之間有多深的利益牽扯,但姐妹就是姐妹,該救我還是要救」
「白白這話說得好,你和緋緋也是姐妹,不管鬧什麼矛盾,你對她」
陶嘉芝話音未落,寂白打斷道:「當姐妹,有今生沒來世。寂靜是我的姐妹,但寂緋緋不是,哪怕街上一條餓死的流浪小狗,能救我都會救,全世界隻有寂緋緋,她要死,我絕不會攔著!」
這是寂白第一次如此斬釘截鐵地表明自己的強硬的態度和立場,陶嘉芝和寂緋緋都傻了。
「白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話嗎!」
「知道。」
「你不是瘋了!」
隻有寂明誌明白,寂白不是瘋了,寂白的翅膀是真的硬了。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寂明誌連忙打圓場:「白白好不容易回家,寂靜又折了,這是好事啊。老太太看重白白,以後咱們家也跟著飛黃騰達了,一家人,哪有什麼化不開的仇怨呢,白白也別說氣話了,今晚我們出去吃飯,慶祝一下。」
寂白冷冷望著他,心裡寒涼似鐵。
他是寂靜的二叔,他說寂靜折了,這是好事,還要慶祝一下
這樣的父母,讓寂白感覺不寒而栗。
「沒什麼值得慶祝的,我以後如何,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寂明誌愣住了:「白白,你在說什麼啊。」
「我說什麼你們很清楚,不好意思,要讓你們的希冀落空了。」
她今天回來,就是要和他們劃清界限。
這時,院子裡的車喇叭響了響,寂明誌不解地望了望窗外:「外麵怎麼有輛車?」
「秦助理是來接我的。」寂白麵無表情道:「奶奶讓我搬到老宅去,陪她住。」
寂緋緋突然慌了:「爸媽,你們不能讓她走啊!她走了我怎麼辦,萬一我又住院了」
「緋緋,你別擔心,不會發生那種事的。」
見寂白久久未出來,秦助理走進門,說道:「寂白小姐,董事長打電話詢問您怎麼還沒到,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寂明誌眼見著寂白是真的鐵了心要離開了,急切道:「寂白!你要和我們斷絕關係嗎!你怎麼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是啊,我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說走就走,太沒有良心了吧!要是你姐姐出了什麼事,就是你害死了她!」
秦助理適時開口:「董事長說過了,寂白小姐的『責任』早就已經卸下了,從今天開始,她的肩頭會扛起另外的重擔,希望二位不要影響她。」
言盡於此,陶嘉芝和寂明誌也知道,無力回天了。
在她上樓收拾東西的時候,寂明誌沉聲威脅道:「你真的以為,脫離了我們這個家,你能夠飛多高。」
寂白回頭睨他一眼,沉聲道:「你最好祈禱我不要飛太高,否則你們自身難保。」
高三的下學期,寂白搬到了奶奶家的老宅住,徹底和寂明誌家裡斷絕了關係。
王府大宅的環境清幽寧靜,寂白單獨住在一出四合的院落裡。那段時間,家裡不少親戚提著昂貴的禮物,說是要來探望寂白。
這些人是打量著現在的情勢,寂氏集團的繼承人位置指日可待,他們都想要和寂白搭上關係,將來分得一杯羹。
不過他們想要進老宅也是不易的,老夫人特意叮囑過,不許任何人打擾寂白的學習,同時也沒有再讓她參加任何社交活動,隻專心備考。
寂靜出院的那一天,寂白提著禮物去看看望她。
她辦理了休學,準備出國進行一段時間的康復療養。
家裡的姐妹親戚因她性格高傲,都不太喜歡她,過去是不得不奉承巴結,而今見她大勢已去,都離她遠遠的。
寂白是眼見她起高樓,眼見她宴賓客,也眼見她樓塌了。過去有多麼花團錦簇,而今便是多麼的門庭冷落。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潔白的vi病房裡,微風撩動著輕柔的紗簾,寂靜坐在輪椅上,麵對著窗外的四月春景,怔怔地發呆。
「小白,你看外麵的風景多好。」
寂靜的嗓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寂白走到她的身邊,推起了她的輪椅。陽光落在寂靜那柔和的臉蛋上,照著她卷翹濃密的睫毛,格外通透。
「以前我的眼裡,除了那一堆冷冰冰的業務數據,什麼都沒有,就連走路,都是不自覺地加快步伐,生怕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
「你看,我錯過了多少東西。」她微笑著抬頭,望向寂白:「我錯過了我的整個青春,錯過了全世界的美好,我今年22歲了,我甚至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
寂白的手落到她的肩膀上,重重地按了按:「姐,你現在可以休息了,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小白,你看櫃子上的那些禮物,是之前我們在平涼村留宿的那家人送來的,我以前挺看不上他們,但是我住院之後,也隻有他們,坐了兩天兩夜的硬座火車,提著熏乾的肉和一袋土雞蛋來看望我。他們說,寂家對他們的大恩大德,永遠不會忘記。」
「他們把集團裡那些裝點門麵的所謂『慈善』,當做恩惠,銘記於心。」寂靜臉上浮現一絲蒼涼之色:「你說可笑嗎。」
「姐,他們都是善良的人,你也是。」
寂靜忽然笑了,可是寂白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小白,你記住我的話。」
寂靜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地說:「當你的腳踏進這潭汙濁泥淖的那一刻起,永遠不要善良。」
寂白的心顫栗了,她望著寂靜那決絕而堅定的目光,隻覺得後背一片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