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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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柳玉先做了晚飯。

吃完飯把碗筷收拾乾淨,又把在院子裡溜達的雞鴨趕回籠子裡,最後把雞鴨的食盆洗了、院子裡的雞鴨糞便掃了,做完這些,他才把不久前摘來的萬壽果全部倒進裝了清水的盆裡。

宋殊禹的外衣上沾了不少塵土,自然穿不得了。

柳玉拎著外衣抖了抖,塵土是抖掉了,可留在上麵的一些痕跡需要用水清洗才行,也不知能否洗掉。

他拿起外衣對著燈光仔細看了看,確定那些痕跡能夠用水清洗,才放下心來,轉頭對坐在長條凳上看著他的宋殊禹笑了笑。

「趕明兒我就把你的衣服拿去河邊洗了,還有昨天換下來的床單被褥,正好一起洗了。」說完,他不忘叮囑宋殊禹,「甄大哥,你的衣服比我的衣服貴多了,還是新買的呢,以後不要這樣折騰衣服了,可以用我的衣服來裝萬壽果。」

宋殊禹聞言起身,走過來看了眼外衣上的痕跡:「很難洗嗎?」

「應該可以洗掉。」柳玉說完,小心翼翼地把外衣折疊起來,放在長條凳上,接著脫了自己的外衣,很是隨意地搭在長條凳的另一邊。

他挽起衣袖,彎月要抱著盆子往外走。

外頭的天早已黑了,屋裡的燈光照不到外麵,因此柳玉沒走多遠,隻跨過了門檻便把盆子放到地上。

他剛要轉身回去,就見宋殊禹遞了一張小板凳過來。

相處這麼久,很多時候宋殊禹都能猜到他要做什麼。

「謝謝甄大哥。」柳玉拿過小板凳,坐到盆子前,開始清洗泡在水裡的萬壽果。

不一會兒,身後響起宋殊禹的腳步聲,似是朝臥房去了,柳玉以為宋殊禹準備睡了,可沒等多久,腳步聲再次響起,宋殊禹又從臥房出來了。

隨即是拉開長條凳的聲音以及其他窸窸窣窣的聲音。

柳玉奇怪地扭頭一看,隻見宋殊禹把放在臥房裡的筆墨和上次去書肆買的書籍都拿了出來,平整地鋪放在桌子上。

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陶罐和茶具則全部被放到了旁邊的櫃子上。

宋殊禹將油燈推到桌子一角,端起茶杯往硯台裡倒了一些水,安安靜靜地開始磨墨。

柳玉看了一會兒,然後回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以前宋殊禹休息得早,他還在乾活時,宋殊禹就被他催著躺到床上了,現在宋殊禹的傷勢好了大半,也不用成天在床上躺著了,閒暇之時做點什麼,他都不會過多乾預。

他們摘了太多的萬壽果回來,一時半會兒根本清洗不完,畢竟是打算送出去的東西,隻清洗一遍根本不夠。

於是柳玉這麼一忙活就是小半個時辰。

夜色漸深,他清洗完了最後一遍萬壽果,端起盆子去籬笆前把水倒掉,放在堂屋裡晾上一宿,等明天把水晾乾了便能拿來送人了。

桌前的宋殊禹還沒忙完,仍在認真地寫著什麼。

被風吹得微微搖曳的火光映在宋殊禹的半張臉上,那張臉原本輪廓分明,看著冷硬又漠然,卻在這個時候貌似變得柔和了不少。

柳玉把手上的水往身上擦了擦,走到和宋殊禹相對的另一邊桌前。

他仗著宋殊禹沒有抬頭,悄悄盯著宋殊禹的臉看,直到宋殊禹寫完一列字後將筆尖一抬,他才做賊心虛一般趕緊把目光移到宋殊禹麵前寫了許多字的宣紙上。

宋殊禹又在抄書了。

並且他抄書的速度很快,從昨晚到今晚總共抄了一個時辰不到,就抄了四張半的宣紙,哪怕速度這般快,他寫出來的字也極為好看,行雲流水,筆鋒可見輕重緩急。

雖然柳玉看不懂宋殊禹在寫什麼,但也覺得看宋殊禹寫字是一種享受,難怪縣上那些才子書生的字畫能賣上幾兩到幾十兩不等的銀子了。

柳玉正看得入神,宋殊禹又寫完了一列字,他抬頭看了柳玉一眼:「你的事做完了嗎?」

「啊?」柳玉恍然回神,點了點頭,「都做完了。」

宋殊禹說:「坐。」

柳玉聽話地坐到麵前的長條凳上。

宋殊禹沉默了下,像是感到無奈,他扯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拉開身旁的長條凳,說:「我是說坐這邊來。」

柳玉哦了一聲,連忙起身坐到那張長條凳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拉近,似乎連對方的呼吸都變得有溫度起來,柳玉坐得筆直,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有些局促的樣子。

宋殊禹將寫了的兩張宣紙放到桌子的另一側晾乾,又彎月要拿過之前柳玉搭在另一張長條凳上的衣服,反手遞給柳玉。

「夜裡涼,把衣服穿上。」

「好。」柳玉接過衣服,乖乖穿上。

宋殊禹重新拿了一個畫本和一張對半折疊的宣紙,放在他和柳玉之間的桌上,畫本和宣紙的方向都對著他們中間。

不過宋殊禹並未急著翻開畫本,他先想起什麼似的詢問柳玉:「你今天一直在看那張字據,能看懂上麵的意思嗎?」

柳玉搖了搖頭。

「那上麵的字呢?」

「隻能看懂幾個字。」

「什麼字?」

柳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柳』字,還有『玉』字。」

宋殊禹忍不住輕笑出聲,他倒不是嘲笑柳玉,而是想起柳玉把字據放在陽光底下那麼仔細地辨認,結果隻認得自己的名字,就感覺很有趣。

也感覺這樣的柳玉——

真是可愛啊。

可惜柳玉不知道宋殊禹在想什麼,聽到宋殊禹的笑聲,他整張臉跟火燒似的,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衣領裡。

「很不錯了。」一隻手搭在他的腦袋上,十分溫和地揉了揉,「『柳』字不僅筆畫復雜,而且同『柳』相似的字很多,你能認出『柳』字便是很大的進步了。」

柳玉一愣,仰頭看向宋殊禹。

宋殊禹把扌莫他腦袋的手放了下去,可湊近的身體還沒坐回原處,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有火光跳動,在火光之下,又仿佛有暗潮湧動。

對視許久。

柳玉的身體越來越僵硬,微張的嘴巴輕輕閉上,他的呼吸很輕,聲音更輕:「甄大哥……」

「嗯。」宋殊禹眨了下眼,坐回原處,麵色如常地問,「上次我教你的『楊』字,你還記得該如何寫嗎?」

柳玉垂下眼睫,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攥緊了又鬆開,他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受,他以為宋殊禹要說什麼來著,可宋殊禹什麼都沒說。

「柳玉?」

隨著宋殊禹話音的落下,一支毛筆遞了過來。

「哦。」柳玉抬起雙手接過毛筆,「記得。」

宋殊禹把宣紙往他這邊推了推,修長的手指點在宣紙上麵:「你寫來我看看。」

「好。」柳玉強迫自己不去看宋殊禹的眼睛,他抿起嘴角,一陣醞釀後,捏緊毛筆在宣紙上麵緩慢地勾畫起來。

宋殊禹已經教過柳玉很多次了,由於柳玉平時事多,隻有空閒下來才能和他一起識字,他便用了比較特別的方式,先把生活中常見且常用的字詞教給柳玉,等柳玉的字詞量變大後,再從頭教起。

當然,這是一個長遠之計。

對比起宋殊禹,柳玉的寫字速度就很慢了,像是蝸牛在爬,筆尖歪歪扭扭,費了半天的功夫才寫好一個「楊」字。

柳玉提起筆尖,往後讓了讓,緊張地對宋殊禹說:「甄大哥,我寫好了。」

宋殊禹歪頭一看,誇贊道:「不錯。」

聞言,柳玉明顯鬆了口氣,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我們再把上次教的其他字復習一遍。」

「好。」

加上方才寫的「楊」字在內,上次宋殊禹一共教了十五個字,並組合成了二十個詞語,復習下來,歪歪扭扭的字寫滿了整張宣紙。

起初柳玉的寫字速度慢,可寫著寫著就快了,越往後寫越是熟練。

復習完字詞,宋殊禹把柳玉用完的宣紙放到一邊晾乾,接著拿來早就準備好的畫本。

畫本是他們昨天從菊香書肆裡租來的,一共租了三個畫本,宋殊禹沒挑內容,夥計推薦什麼,他便租什麼。

畫本隻是用來幫助柳玉識字,隻要圖文摻半即可。

宋殊禹翻開畫本,計劃先把畫本裡的內容向柳玉講一遍,等柳玉對內容感興趣後,再讓柳玉自個兒把認得的字鑲嵌進去。

柳玉以前就喜歡看畫本,可以前的他連一個字都不識,有時蘇元空了便跟他講畫本裡的故事,更多時候蘇元沒空,他隻能自己靠著圖畫連蒙帶猜地想著畫本裡寫了什麼。

一聽宋殊禹要講故事,本來有些犯困的柳玉一下來了精神。

他雙手撐著下巴,兩眼期盼地望著宋殊禹。

宋殊禹失笑,翻開畫本第一頁,目光掃過頁麵上一對男女背影的畫像,落在畫像旁邊的蠅頭小字上:「這個畫本講的是攝政王宋殊禹和戶部尚書嫡女明檀的愛情故事。」

「哦!」柳玉終於記得「宋殊禹」這個名字了,他立馬反應過來,「是京城裡那位很厲害的大人。」

宋殊禹笑著看了他一眼:「你們村裡的人貌似都對他忌諱如深。」

柳玉沒什麼心眼,卻也知道自己身為平頭百姓不能隨便和外人議論京城裡那些大人之間的事,搞不好什麼時候就要掉腦袋了。

但宋殊禹不是外人。

為了提醒宋殊禹,柳玉猶豫之後還是小聲開口:「甄大哥,那位大人厲害著呢,聽說現在的小皇帝都對那位大人言聽計從,之前縣上有個人不滿那位大人頒下來的政策,跑去縣衙裡大鬧特鬧,還當著好多人的麵說那位大人的壞話,結果第二天就被處以火刑了。」

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不僅是整個桐溪縣,連桐溪縣附近的所有村落都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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