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1 / 2)
沐扶雲上輩子是萬眾矚目的天才女修。
受過數不清的贊揚,也因過分惹人嫉妒的天賦與我行我素的個性,受過不少誤解和猜疑,此刻麵對旁人異樣的眼神,依然能做到麵不改色心不跳。
而她身旁的楚燁和宋星河就不一樣了。
都是受人追捧的天之驕子,自然不屑於和她這樣充滿爭議的人站在一起。
尤其宋星河,自遇到沐扶月後,便收斂了自己大半的叛逆和狂妄,並以此為恥,此刻的情形,讓他回憶起多年前那個幼稚的自己,不禁一陣煩躁和惱怒。
「大師兄就是這樣對師姐的,百日祭,讓這種人來給師姐抹黑!」
他紅著眼咬著牙,壓低聲音,怒氣沖沖對楚燁說完,再狠狠瞪一眼沐扶雲,便負氣而去。
楚燁沒說話,隻是忍住眼底的傷痛,沉聲道:「讓各位見笑了,楚某替師妹謝過今日前來的一番心意。」
說完,沖眾人抱拳,深深一禮。
眾人見狀,紛紛回禮。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天衍宗這樣的大宗門,也難免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是啊,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不易,沐仙子重情重義,生前定因姐妹之事傷懷不已。」
「天妒英才啊!天衍宗一向最重實力,願意收留這等資質平平,又心性不佳之人,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
外人的議論聲時不時傳入耳中,沐扶雲卻隻當什麼也聽不見一般,始終麵不改色地站在一旁。
還有許多趕來歸藏殿的弟子、賓客們還未在蓮燈前行禮,行完禮,則要到楚燁麵前略說一兩句以表哀悼之意。
楚燁作為天衍宗的大師兄,擔負起迎來送往的職責,倒讓沐扶雲這個親妹妹無所事事。
她樂得輕鬆,恰好利用這段時間在心裡盤算著自己接下來的出路。
在場的這些人都看不起她,因為她沒有天賦,沒有實力,在修仙界,弱就是原罪。
而她既然決定要好好修煉,給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給自己揚眉吐氣,留在天下三大宗門之一的天衍宗就是最好的選擇。
上輩子的她也出身名門正派,知道背後強大的宗門能給修士帶來多少事半功倍的效果,這也是為什麼,天下修士大多擠破頭也想要拜在這些宗派門下。
更重要的是,她這樣靈根薄弱、根骨平平的一具身體,除了勤奮修煉外,還需要借助外力來扭轉。
方才上山時匆匆試了試這具身體,雖然的確資質極差,她卻隱隱感覺到並非毫無轉圜餘地。
她從前沒吃過天賦的虧,要論天才的程度,上輩子的她算得上一騎絕塵,數百年來無人能敵。但這不代表她認為天賦能決定一切。
修仙界中,不乏許多根骨平平的修士,靠著丹藥、密法等,彌補不足,再以勤奮刻苦、腳踏實地入道,若有機緣,一樣能修為精進。
隻是,要到哪裡去「借」這把外力呢?
她百無聊賴地看著人一點一點變少地正堂,最後將目光落在楚燁身上。
像楚燁這樣正經的內門親傳弟子,地位僅次於掌門和各峰峰主,又出身不凡,應當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你打扮成這副樣子過來,到底想乾什麼?」
楚燁一直暗中留意著她的動向,見此刻前來拜祭的人已盡數離開,堂中隻剩下寥寥數人,便轉過頭,壓低聲質問她。
沐扶雲詫異地眨眨眼:「怎麼,這身道袍難道不是你讓人送給我換上的?」
楚燁蹙眉,眼光在她那毫無裝飾的灰色道袍上打一圈轉,最後落在她高高束起的馬尾和神采飛揚的臉上,冷笑道:「別以為我把你帶回來,你就能借月兒之名生事。」
沐扶雲更加詫異了:「要我來這裡的人,不也是你嗎?」
楚燁的臉色愈發陰沉,默然片刻,方壓下心底怒火,咬牙命令:「去給月兒磕頭。」
沐扶雲扯扯嘴角,沒答應,轉身朝著蓮燈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她當然不會給素未謀麵的沐扶月磕頭,隻是記得這裡是書中開頭的關鍵劇情點。
就是在這裡,在姐姐的蓮燈前,原主於眾目睽睽下倔強地拒絕下跪,惹怒了楚燁。
眾人離開後,他直接用靈力強壓著原主在蓮燈前跪下,原主柔弱,毫無抵抗之力,被迫跪倒,腦袋磕在長桌的邊沿,濺起幾滴鮮血——
背對著楚燁,沐扶雲將左手食指送入口中,兩顆尖利的牙齒輕輕咬破指尖的皮膚,頓時有鮮血從細小的傷口間滲出。
她抿去唇齒間的鐵鏽味,在長桌麵前站定,朝著桌案上那盞黯淡的蓮燈撫去。
「你做什麼!」
楚燁望著她毫無敬意的動作,不禁怒喝一聲,將正堂裡另外幾名在灑掃的小道童們嚇得紛紛退了出去。
沐扶雲沒回頭,指尖輕輕觸碰上蓮燈的邊緣,一抹血痕沾染在淡粉的蓮瓣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楚燁大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一把從蓮燈上扯開,眼裡的怒火甚至化成強勁的靈力,從周身溢出來。
那是純火靈力獨有的灼熱與熾烈,讓沐扶雲覺得暖融融的。
「沒什麼,我隻是覺得沒必要磕頭而已。」她無所謂道。
「你別以為我不會把你趕出去!」楚燁拽著她,狠狠地警告。
沐扶雲被扯到他的身邊,抬起眼簾直視著他憤怒的目光,一雙明亮的,被發根帶著微微上挑的杏眼變得格外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