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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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死亡對她來說沒那麼可怕,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可唯一讓她痛得撕心裂肺的,就是她兒子小小年紀,竟然要陪著她這個母親一起去死,至今她還想不通國師為什麼要取她們母子的性命,還有鬱自安的暴斃,沒有任何預兆,一個皇帝就那樣死了?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皇後的人能那麼快得到消息,是因為國師嗎?可要說國師對她懷著惡意,那他最後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沐顏死前的記憶依然清晰,她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國師對她說死亡不是終點,他是什麼意思,早就知道她還會活過來嗎?還有,國師讓她找什麼東西,這句話沒聽清,但也無所謂了,當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確定兒子有沒有跟過來。

就算兒子沒有跟過來,她也想找到原身的孩子,其實沐顏讓哥哥送走孩子沒幾天就後悔了,她心情抑鬱的一大半症結都在那個孩子身上,她不想見到那個孩子,可又止不住地想念他,尤其是聽到別的孩子的吵鬧哭喊聲,她就會忍不住想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懷著這樣糾結的心情,沐顏一直鬱鬱寡歡,可她也不願給哥哥再添麻煩,於是一個人越來越消瘦憔悴,直到一場風寒徹底喪命。

沐顏既然承了原身的因果,那自然該滿足原身的願望,把孩子找回來,就當是為她的孩子積些福氣。

而且,冥冥之中,沐顏始終覺得自己對當下的一些場景和記憶感到熟悉,她總覺得自己還有些事沒想起來。

如今是民國九年,也就是1920年,這個時間段對她來說真的還挺陌生的,畢竟隻在歷史書上學過那麼一兩個章節,可已經過去這麼些年了,在另一個世界重活了一輩子,經歷了兩次死亡,該忘的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大學畢業後,沐顏就已經叫不出來大多數高中同學的名字了,這不是她記性不好,而是之後沒有聯係,對方從你的學習和生活裡消失了,你潛意識覺得對方不重要了,慢慢地,這個人就從你的記憶裡褪色了。

現在也是一樣,沐顏在一個古代王朝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努力適應了那個封建框架裡的生活,再讓她對以前學過的歷史記憶猶新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她把這歸結為可能是以前民國電視劇小說看多了,大概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沒錯,除了正兒八經的歷史,沐顏對民國的印象基本都是由看過的小說和電視劇構建的。

不過沐顏這個名字,這個跟她一樣的名字,總覺得在哪裡聽過見過一樣,努力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想出名堂,她便不再為難自己。

沐顏在門口坐了沒一會兒,隔壁劉大爺就夾著一塊燒得正旺的煤球過來了,幫著沐顏把火生起來,他便急著走了,說是今天還要給幾家人送煤球,要趕時間。

用爐子燒了小半鍋拌湯,簡單吃過之後,沐顏就關上大門躺在床上休息了,沒辦法,這具身子太弱了,高燒剛退,吃完飯身體好不容易熱乎了些,又開始冒汗了,沐顏想著家裡沒有幾個錢了,再燒起來抗不過去還得買藥,這又是一筆支出,於是趕緊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

這世道,窮人連病都生不起的。

沐顏是個吃白飯的,家裡的主要收入是沐蘇城在繅絲廠的工錢,一個月隻十三塊錢,刨掉兩塊錢的房租,剩下十一塊錢勉強夠兄妹倆吃飯,當然,吃得多飽多好是不可能的,隻是維持基本的生計而已,一年連做兩身衣裳的錢都剩不下,家裡可以說是一窮二白了,隻有留著應急的五塊錢藏在牆縫裡。

這筆錢輕易是不能動的。

繅絲廠的工錢可不好掙,雖說廠裡有不少從洋人那裡買來的機器,可大多數的活計還是工人來做的。

廠裡大多數工人每天重復著同樣的工作,先將蠶繭投入沸水盆中慢慢攪動,再從水中取出刷去雜質,抽出蠶絲,他們一天的工作時間往往超過十個小時,沸水濺出時經常會造成燙傷,手指也因為長年累月與盆中的沸水接觸,而粗腫潰爛讓人觸目驚心,沐蘇城的手就是這樣。

他模樣長得清雋,手指原本也修長白淨,看著一副文人墨客的樣子,可在繅絲廠做工的這兩年,他的手漸漸變形腫脹,再也沒了往日的樣子。

沐顏每每看到哥哥腫脹的雙手心裡都難受得不行,她對小時候還有些模糊的記憶,那時候父親還在,家裡有個鍾表鋪子,哥哥也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樣在學堂念書,可好景不長,父親死了,家裡的鋪子被向家收走了,哥哥也輟了學,早早地幫人做工,還因為她的緣故變成了聾子,被人嘲笑譏弄。

哥哥身上還有好幾處傷疤,雖然他從沒提起過,可沐顏知道,那是去上海找她的時候留下的,一個聾子,沒有錢,聽不到人說話,在車水馬龍的上海要找自己妹妹,可想而知有多不容易。

沐蘇城確實是個很好的人,很好的哥哥。

沐顏躺在床上,她想起了沐爹爹和娘親,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雖然國師在她彌留之際跟她保證過,會確保沐家人的安全,可她能相信殺了自己的人嗎?

沐顏想了很多很多,最終身體泛上來濃重的困意,她睡過去了。

她似乎陷入了另一場奇幻的夢境。

繅絲廠裡,沐蘇城按主管的吩咐推著車鬥把繅好的蠶絲送到隔壁的棉紡廠裡,棉紡廠裡分了精紡、粗紡、彈花、拆包幾個車間,他進去的時候,工人們正一包包地拆開原棉,扯鬆棉花,撿出雜質,整個車間都是飄揚著的棉絮,這些飛絮不停地鑽進工人的鼻孔、耳朵、眼睛和嘴巴裡,車間裡時不時傳來幾陣咳嗽聲,斷斷續續的,一直沒停過。

除了成年的男工女工,車間角落裡還有一群八九歲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他們多是跟著家裡的大人過來做工的,工錢很少,辛苦做上一天也不一定能吃頓飽飯,但還是沒有一個孩子停下手來,窮苦人家的孩子,吃苦是從小鍛煉出來的,隻有吃得了苦,才能在這個世道活下去。

人生在世,好好活著就已經挺艱難了。

沐蘇城正推車穿過前麵的廠房,突然後背被人猛拍了下,他轉過身,對麵是個長得人高體壯的漢子,這人是廠裡的安保隊長,姓郭,為人豪爽,有一身極好的功夫。

「小沐,來,這邊,給送到四號車間!」

知道沐蘇城耳朵聽不見,郭隊長湊到他眼前,用手比劃了個四的手勢。

沐蘇城聾了這麼多年,常年累月在外麵討生活已經鍛煉出了讀懂唇語的本事,但他還是向對方確認:「四號車間?」

郭隊長點頭:「沒錯!」

這小白臉,別看耳朵不好使,可話還是能說的,聲音還挺好聽,可惜了,怎麼就是個聾子呢。

這張臉也不知道怎麼長的,忒能唬人了,前幾天廠裡的老板和合夥的洋人過來視察,正好碰見沐蘇城送東西,當時老板還問他這小子是什麼情況,看著一點兒也不像是繅絲廠裡的工人。

換身衣服收拾一下,說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也沒人會懷疑的。

別看這小子是個聾的,這邊兩個廠裡還沒結婚的女工哪個不多看他兩眼,就連那結了婚的婦人家,背地裡拿他打趣的也是不少。

郭隊長家裡的妹妹就是其中一個,自從上次來廠裡見過沐蘇城一麵後,郭妹妹就在家裡磨著哥哥打聽沐蘇城,聽說他耳朵聽不見,還為他好一陣心傷呢。

「行了,你小子快去吧,那邊急著用呢!」郭隊長擺擺手,握著警棒往倉庫那邊去了。

最近老板朋友有一批高濃度的酒水在倉庫裡放著,說是過一陣再拉走,他得操著點心,雖說最近都是陰雨天氣,可酒水畢竟是易燃物,別一不小心著火了可就惹麻煩了,廠子裡的棉花是最容易著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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