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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燕嘆息道:「我明白呢,綠月要,謝謝你。」
冷宮——
七夕佳節,後宮處處熱鬧,連一些年輕少艾的宮娥,空閒下來亦湊在一塊,玩些應節的遊戲,沖著烏雲密布的空遙拜織女星,祈禱織女不會因為烏雲厚就聽不見她們的禱告。
冷宮中人除外,她們大多或因思念故去的丈夫情人,或因回憶起往昔的快樂日子感傷不已,痛苦難當,過後又隻剩下苟延殘喘的麻木。
夭華夫人扶著落霞的手漫步在冷宮黑黝黝的弄堂中,「『人憐花似舊,花比人應瘦。莫憑小欄乾,夜深花正寒』①,這冷宮中似乎少了許多人。」
落霞低眉順眼的道:「畢竟十來年了,死的死,傷的傷,不知娘娘來這種髒地做什麼?需要奴婢為您引路?」
「不用,這裡本宮比你熟。」夭華夫人駕輕就熟的來到一處偏僻破敗、荒草叢生的院落。
落霞驚愕道:「宮中居然還有荒成這樣的地方?」
夭華夫人轉身接過讓秋水一早準備的食盒,吩咐道:「你們在這侯著。」
「娘娘?」
夭華夫人抬了抬手,道:「本宮要去見一位很重要的故人。」
兩扇院門,一扇已經要掉不掉的掛在那,另一扇夭華夫人推了推,發出「吱呀」一聲噪響,在空盪的弄堂裡傳出好遠。
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提著裙子,費了好大勁才從那道門縫裡擠進去,然而人進去了,食盒反卡住了,又是一番折騰,落霞扒開門縫才勉強讓食盒也進去。
夭華夫人走在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道,像在參觀什麼雕梁畫棟的園林,混不在意這烏漆嘛黑中的斷壁殘垣,宛若鬼怪小說裡厲鬼出沒的凶宅。
拐過搖搖欲墜的前廳,穿過雜亂無章的天井,來到其中一間看起來還算有條理的房間門口。
房內,一瘦削的跟乾屍似的女人側臥在屋內唯一乾淨的矮榻上,殘留著筋脈的骨手一下一下拍著懷裡的稻草娃娃,露在外的貝齒細密的合在一起,大概在哼著什麼小曲哄娃娃睡覺,詭異而溫馨。
輕輕敲了敲門,裡麵的人受驚地抱著娃娃顫抖著蜷縮在榻上,夭華夫人嘗試著推了推門,沒推動,「……夫人,我能問問您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嗎?」
聽到陌生女人的聲音,鬼麵女人小心翼翼的轉過身,透過門板上的口子看過去,隻看到一個黑漆漆的人影,看不清模樣,但也能感覺到來人釋放出的善意。
那個人的聲音很溫柔也很親切,令鬼麵女人不禁想起孩子出生時,第一次聽見她的哭聲時的場景,那個聲音又問道:「那個是您的孩子嗎,她可愛嗎?」
鬼麵女人抱著稻草娃娃坐起來,突然很好奇來人生的什麼模樣,有個聲音在她腦海裡一直不停回響,告訴她,自己一直在等,等這個人回來。
「能讓我看看那個孩子的模樣嗎?」
鬼麵女人緩緩自榻上下來,赤著腳慢慢走至門口,連娃娃掉了都毫無感覺,取下門栓,拉開一條縫,大概是湊巧,也可能是命中注定,柔和的晚風徐徐撥開烏雲,皎潔的銀輝撒向這處蕭條的小院。
院中的兩人仿佛麵對麵照著鏡子一般,相似的臉龐,一者若灼灼夭桃,嬌媚動人,另一個似雨中白蓮,纖細嬌弱。
夭華夫人仔細看著「鬼麵女人」的容顏,仔細地仿佛要刻進心裡,她含淚笑道:「終於見到您了,蓮衣帝姬,母親,夭華回來了。」
提起裙擺雙膝落地,鄭重三拜,「母親,夭華回來了,請您安眠罷!」
蓮衣還有些恍惚,這一瞬間她的記憶還在遙遠的過去,本來毫無波瀾的生活,本來以為自己隻是普通人,在那一天突然不一樣了。
那個自稱是她姐妹的女人,高傲的命令道:「你身為皇室成員,這是你唯一的價值!」
那個帶著鬼麵的男人,身著一襲如火焰般的紅衣,一點一點靠近,火焰舔舐柴條般將她吞噬,男人肩上的彼岸花在她的視野中也是火焰一樣的,紅的,全部都是紅的,灼人的溫度,不知是人還是火。
火?火!
「著火了,著火了!著火了——」蓮衣變得惶惶不安,周圍一下子陷入火海之中,「火,著火了——」
①《菩薩蠻·詠梅》朱淑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