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緣聚散(2 / 2)
朱祁鈺疼得眉毛都皺到了一塊兒,苦著臉抱怨道:「娘!是他在咬我!」
那女子伸出瘦弱的胳膊,寬大的袖口灌著風,輕輕拿開覆在以青口鼻上的大手,淺笑道:「你也鬆開吧。」
以青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溫柔可親的陌生女子,柔地像清清的泉水一樣,不自覺地放棄了掙紮,喃喃道:「你真好。」
朱祁鈺長目危險地眯起來,大手就要打過來,冷聲道:「這也是你能見的人麼?看本王不要了你的眼珠子!」
以青在軍中這麼久,這點兒應變本能還是有的,她忙矮下身子往那女子身後躲著,嘴上不饒道:「我果然沒有說錯!肯定就是你!你殺了人,還要殺我!」
那女子被動地擋在以青和朱祁鈺之間,有些無奈地笑道:「這位小公子,鈺兒雖然淘氣,卻不知道這殺人之說是從何說起呢?」
你家兒子殺人殺得還少麼?
以青暗忖著,小腦袋卻躲在這女子的身後,眨著一雙毛嘟嘟的大眼睛看著滿身怒氣的朱祁鈺,慢條斯理地答道:「捉賊捉贓,我當然有證據的!」
「證據?」朱祁鈺眉毛一挑,琥珀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玩味,沉聲道:「在哪裡?」
以青拿眼睛朝院門口的灌木叢看去:「被殺的人就在那兒呢!都變成白骨啦!」
一陣柔柔地笑聲從麵前的灰衫的女子口裡傳了出來,她淺笑著說:「這你可是冤枉鈺兒了,那並不是人骨,是牛的。」
「牛?」以青故作不信,疑問出聲。
那女子回過身去笑著對以青道:「你若不信,跟我來看看。」說完,便施施然往那院子門口的灌木叢走去。
以青瞧著朱祁鈺還一臉憤恨地瞧著自己,同時甩著那根被自己咬過的指頭,怕他再有什麼動作,忙快步地跟了上去,謹慎地與朱祁鈺保持著距離。
「那不是?」那女子指了指白骨上的犄角,笑道,「仔細瞧瞧,可不是隻牛麼?」
以青忙假裝才發現,看了半晌,方拍了拍月匈口,長嘆道:「真的是牛啊!我怎麼沒看清楚呢?怪我怪我,叨擾了這位姐姐,是我的不是。」
「大膽!」朱祁鈺豎起眉毛,罵道,「你在胡說什麼?誰是你的姐姐!」
以青撇撇嘴,看著女子的年紀並不大,自己又已經活了兩世,說不上誰更大些呢?沒準兒,自己才是姐姐!
「怎麼不是姐姐呢?」以青搖頭晃腦道,「我今年十九歲,看這位姐姐雖比我大,也定不會大上十歲,怎麼就叫不了姐姐呢?」
「你……」
那女子見自己的兒子被氣得說不出話裡,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回頭細細打量了以青半晌,方說道:「你倒是很會說話。」
以青唯恐被看出破綻,今日出門急,既沒有抹塗臉的藥粉,也沒有喝變聲的藥,忙低下頭拱手道:「是我唐突了,給姐姐賠罪,隻是……」
「隻是什麼?」那女子瞧著以青生的好,又很伶俐活潑的樣子,心中並不惱,隻是輕聲的問著。
「隻是,這牛的白骨為什麼在這裡呢?」以青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沒什麼,」女子笑了笑,緩緩道,「剛來的時候,收拾院落便見了,不過是想著塵歸塵,土歸土,它既然先於我選擇了這裡,便是它的造化,它與這裡有緣,我也與這裡有緣,緣聚緣散,何苦為難它呢?」
這番話,聽得以青新奇,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應該算是與世無爭,敬畏自然了吧?居然連一隻牛的屍骨都不去挪動和打擾,在這個年代還真的是罕見。
隻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經歷才能造就出這樣的觀念來。
以青從二人的言語當中已經知道,這女子應該就是郕王的母親了,否則他朱祁鈺也不會如此緊張自己的出現。
「娘,」朱祁鈺冷冷道,「不用跟他廢話。我隻問你,」他朝著以青沉聲問道,「你是怎麼進來這裡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