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馮王平(1 / 2)
以青見石亨離去,後悔自己一時口快,差點兒說出人與自然和平相處,要走可持續發展道路的話來。
雖沒有這麼說,可是剛剛說的話也夠石亨理解一陣的了,還好這個概念還能和佛教裡的眾生平等靠一靠,否者自己可怎麼解釋這樣的念頭是從何而來的?
以青懊悔的搖搖頭,往帳外走去。
「劉阿十,將軍給你的藥。」
做戲做全套,石後並沒馬上隨石亨進城,而是在門口等她。
以青一怔,伸手接了過來,忙弓了背,放慢腳步,不住發出「嘶嘶哈哈——」的聲音,呲牙咧嘴地往親兵營帳裡走去。
石亨從帳篷一旁的陰影裡走出來,看著以青一瘸一拐的背影,不禁挑起嘴角,真是個聰明的丫頭。
以青一路裝模作樣地回到不遠的營帳內,對來往士兵同情的眼神照單全收,心想著,這些年,別的本領沒學會,演技倒是越來越純熟了,早晚有一天能得金馬影後。
她雖是石亨的親兵,卻並不與其他人同住,而是跟著軍醫馮王平單獨居住,因為她還有一個身份,就是醫官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
馮王平脾氣古怪,醫術卻高,以青為了拜他為師,噓寒問暖、撒嬌耍賴,什麼招都用盡了,最後要放棄的時候,才得償所願。
她還記得馮王平跟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很好,別辜負了現在的你。」
現在,以青也不太明白這是一句什麼話,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讓他另眼相看,但是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以青隱約知道,馮王平喜歡的是自己對人和事情真實的反應。
此時,馮王平卻不在帳內,不知跑哪去了,他在衛城內也有單獨的院落,有可能是隨石亨進城了也不一定。
以青見桌子上散放著一些藥材,正是製作金創藥的南紅花,便手拿藥杵坐在小凳子上,將它們細細研碎。
藥杵一下一下的砸下來,以青重復著機械的動作,心裡卻想著自己最擔心的事情。
雖然是穿越而來的現代人,雖然清楚石亨人生的大致走向,也知道他這一世最重要的幾個事件節點:土木堡之變後的北京保衛戰和奪門之變,可是,要命的是自己卻不記得發生的時間了。
原諒她對數字的不敏感,可能許多女生都是這樣的吧,數學普遍得不了高分。
自己隻是知道這些事情,比方說土木堡之變是因為也先貢馬,想多要「羈縻」,卻被王振壓價,一怒之下,便揮軍南下。
大同、宣府為進京門戶,必然首當其沖,戰事一起,生靈塗炭,何況這是一場明朝有名的敗仗,自己尚在軍中,能否自保還是個未知數。
唯一知道的是,石亨卻是平安的,這樣的認知,也讓自己慌亂的心稍稍安定,因為,他說過要護自己一生一世的。
可惜的是,自己不知道這場災難到底什麼時候會來?
瓦剌每年都會派人朝貢,卻一直都平安無事,雖然邊界常有些小沖突,卻也是不疼不癢的,並沒發生特別嚴重的戰亂。
今年已經是正統十四年了,到底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以青並不是不喜歡現在的生活,隻是明明知道災難會降臨,卻因為不知道確切時間,而無法做出任何準備,隻能聽天由命的無力感讓她感到焦躁。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不能快點兒麼?
她心中煩悶,手中的藥杵失了準頭,一下子砸到了自己的拇指,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以青驚叫出聲。
「啊!」
她正捏緊手指,就聽到一聲涼涼的聲音:「手腳這麼笨,別說是我的徒弟,丟人啊。」
以青抬頭一看,帳篷門口進來一個人,一身褐色長衫,書生打扮,手中提著藥箱,看也不看自己,徑直走了進來,拿起茶壺自斟自飲了起來。
「噗——!」
來人正對著以青,將口中的茶水悉數噴了出來,不高興地說道:「告訴你八百遍了,涼了要倒掉,我的茶必須是熱的。」
以青被這水噴了個正著,指頭也不覺得疼了,若無其事的拿袖子抹乾臉上的茶水,拿掉眉毛上的茶葉片兒,小聲嘟囔道:「當涼茶喝,不就行了。」
「涼茶,不是茶涼了。今天話挺多啊,」來人掃過以青研好的南紅花末子,冷笑道:「再取兩斤來,今兒的金創藥就差你這一味了,趕著用呢,午飯之前弄好。」
午飯之前?
還有一刻鍾就是飯點兒了,好麼?
以青無奈地想著,唉,習慣了,這麼喜怒無常的人,還能是誰呢?
除了自己的奇葩師傅馮王平,不作他想。
八年前的石府,石亨就說過他們軍中有這樣一位暗器高手,以青還以為是個高大的壯漢,沒想到卻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書生模樣。
不過,想想也是,隻有自身條件有限,才會想其他辦法來改進的,用腦力來彌補體力上的不足。
「好,徒兒遵命。」
以青早就習慣了馮王平的脾氣秉性,不做徒勞的爭辯,一聲不吭地去身後的藥架上拿南紅花去了。
「嘖嘖,青兒,沒有人說你越來越不好玩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