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革命黨日本尋盟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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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還真讓譚鍾麟說準了,四龍頭出得了望海樓,走出城門就匆匆往珠江邊上走去,因為在那裡他們建立了哥老會的營地。原來哥老會的主要活動地盤在湖南、湖北、江西一帶,這一次他們到了廣州,要聯合三合會,準備和清朝大乾一場。

再說這珠江從廣州南邊繞城而過,寬闊的江麵上,有著七八千條疍船。疍船上的疍民以船為家,他們沒有土地、房屋,每條船上十多人都張著嘴要吃飯,當家庭男主人難以維持生活時,許多女人不得不通過出賣**以求得一餐,還有一些稍微聰明點的疍民不得不雇傭「老舉」搞起了**業。晚清地方zhèng fu對**業發展,采取放任自流的態度,根本原因在於,他們根本無法解決疍民的生活問題,更為嚴重的是,地方zhèng fu將娼ji業作為稅收的重要來源,禁娼將意味著失去豐厚的財源。

廣州外貿發達,歐洲商人到達廣州的人數又多,他們長期脫離家庭,尋花問柳成為其一大嗜好。明末清初以後,隨著廣州手工業和商業經濟的發展,大量外地商賈和閒散勞動力長期在城市居住,這又為娼ji業的發展提供了存在條件。

隨著商業經濟的發展,ji船在珠江上幾百艘集合在一起,分為第一行,第二行,第三行,然後一直排下去。各類ji船用木板排釘相連,連環成路,人在上麵行走,如履平地。排在第一行的是最豪華的花舫,下層內分為三四個大廳,供顧客遊樂宴飲,上層為「老舉」居住。大廳裡開有高級餐館,猴頭燕窩,熊掌魚翅,全是餐飲上品;表演大廳裡,簫鼓笙歌,中西舞蹈,應有盡有;在這綜合的娛樂場所之內,真是銷金之窟,**之陣,喪德之窩。

當明月初升,晚cháo乍起,珠江兩岸的燈火還沒有被完全點亮時,珠江的水麵和兩岸的景物隱隱約約、朦朦朧朧,好像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緩緩流動的江麵倒映著岸上晶光閃耀的景物,泛著點點光芒,好像在漆黑夜空中閃爍的星星。往來販賣水果、雜品的小遊慢慢駛去,給江麵留下深深的痕跡。微風吹過,江麵就像一個變幻莫測的小仙女,時而波光粼粼,如睡夢中的天使,時而水花四濺,使倒影微微晃動,時而翻起浪花,像微微沸騰的開水。

入夜,岸上萬家燈火和船上的燈籠亮了,使兩岸和珠江上千萬條船相映成輝,坐在珠江的花舫上,兩岸的茅廬小屋、西式洋房、百年古樹和如美女側臥的海心沙洲盡收眼底。它們在五顏六sè的燈光點綴下,金碧輝煌,變換莫測,顯得尊貴而古樸,仿佛進入了童話般的世界。

四大龍頭和幾個闊家少爺坐在紅木的雕花座凳上,一人摟著一個漂亮的校書,正在欣賞著粵曲演唱。小桌上擺放著花青瓷的茶壺、茶碗和幾個果碟,果碟裡放著瓜子、水果,有一個校書專門為他們斟茶倒水。

粵曲源自粵劇清唱,約於清道光年間,有以清唱粵劇為業的八音班,他們用粵劇的劇本,用粵劇的曲調,用粵劇的「戲棚官話」分腳sè演唱。所謂八音班就是一般每次出場人員為8人,每人都有專門的吹打樂器,還兼唱生、旦、淨、醜,演唱粵劇的傳統劇目和民間樂曲。

第一個演唱節目為《英雄呂布會貂嬋》,上來了一個「阿嫂」,約有二十來歲,手持琵琶,對眾位客官鞠了一躬,慢慢進入了角sè,然後貂嬋邊彈邊唱道:「寂寞千古女兒心,亦有苦痛也有恨,縱多姿sè,莫向chun風贈,念到歸宿哪堪問。弱不禁風女兒身,為甚獨身偏要去扶國運,瘦削雙肩,強擔千鈞任。突覺蹊蹺更寒心,月要無三尺殺人劍刃,與凶魔交相手對陣,貂嬋喜宴溫候呂布,燈彩酒香布奇陣……」

阿嫂的聲音高亢,嗓音圓潤,如泣如訴,感人肺腑。看客們齊聲拍手叫好,幾塊大銀錠子,放在了遞過來的空盤子裡。李雲彪小聲嘟囔著:「小曲唱得好,人也長得漂亮,不過就是個瞽女。」張堯卿說:「我怎麼沒有看出來?」辜天祜說:「你怎麼能看出來,出來演唱的時候,不過是借著地理熟,沒有人扶,你看看,我惹惹她,你就看出來了。」

辜天祜就朝著阿嫂一個挑逗的眉眼,做了一個下流的手勢,果然那阿嫂沒的反應。辜天祜說:「你看看,我說準了吧!」

第二位是一位「橫梳」,也就有十**歲,她給客人施禮坐下後,唱了一段《陳情表》,那也是高唱入雲,獨絕聲情。當唱完:「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今年九十有六,是臣盡節於陛下之ri長,報養劉之ri短也。烏鳥私情,願乞終養。臣之辛苦,非獨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見明知,皇天後土實所共鑒。願陛下矜憫愚誠,聽臣微誌,庶劉僥幸,保卒餘年。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臣不勝犬馬怖懼之情,謹拜表以聞。」時,全場又一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空盤裡又是漲出了許多銀子。

李雲彪又說:「這一位長得更俊,但願再不是位瞽女。」張堯卿說:「看你說的,還能光是瞽女嗎,哪能有這麼些的瞽女?」辜天祜就說:「你倆都看走眼了,這還真是位瞽女。你要不信的話,我再試她一試?」

辜天祜就用兩個手指頭在她的眼上做出了剜下的意思,而這個橫梳竟沒有一點兒反應。

第三位上來了,是一位「打辮仔」,也就有十五六歲,那小模樣長得俊俏不說,還略微有些稚氣。她給客人施了一禮後,坐下,唱起了《粵謳》中的曲牌,「心各有事,總要解脫為先。心事唔安,解得就了然。苦海茫茫多數是命蹇,但向苦中尋樂便是神仙。若係愁苦到不堪,真係惡算,總好過官門地獄更重哀憐。退一步海闊天空就唔使自怨,心能自解,真正係樂境無邊。若係解到唔解得通就講過yin隙過便。唉,凡事檢點,積善心唔險,你睇遠報在來生,近報在目前……」

那歌聲,幽怨發自內心,纏綿之中又訴出了對命運的無奈。人與歌,歌與情,真是再也分辨不出來了,全場又暴以熱烈的掌聲。

打辮仔又來一曲,她唱起了:「桃花扇,寫首斷腸詞,寫到情深扇都會慘淒。命冇薄得過桃花,情冇薄得過紙。紙上桃花,薄更可知。君呀,你既寫花容,先要曉得花的意思。青chun難得,莫誤花時。我想絕世風流都冇乜好持。秋風團扇,怨在深閏。寫出萬葉千花,都為情一個字。唔係你睇侯公子李香君,唔係情重,點得遇合佳期。」

李雲彪拍得巴掌都紅了,大聲地喊道:「好啊!好啊!唱得好啊!看這位姑娘,明媚大眼,再也不是瞽女了。」張堯卿說:「肯定不是,也不能把天下的瞽女都弄到這裡來了。」辜天祜說:「還能光是瞽女嗎,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楊鴻鈞鼻子一哼說:「你們三個啊,眼睛還是不大好使,我看啊,這還是一個瞽女。」

這一下,李雲彪、張堯卿、辜天祜都不大相信,問楊鴻鈞:「你怎麼知道。」楊鴻鈞鼻子又一哼說:「還是練武的人呢,你沒看到嗎,好人的眼睛,那都是活的,來回亂轉悠。而這個瞽女的眼睛是死的,再大,再水靈也是死的。」

李雲彪做了個動作,故意把一個茶水碗要朝她潑去,果然,那打辮仔的眼睛是一動也不動。這一下,李雲彪有些掃興,氣哼哼地說:「弄了一晚上,全都是些瞎子,怎麼這唱小曲的全是些瞎子啊?」張堯卿說:「真沒意思。」辜天祜說:「壞了好心情。」而楊鴻鈞卻不以為然,說道:「我們聽的是曲,又不是要的是人,瞽女又有什麼不好。要是找好的,樓上有的是,還非得是這幾個?」

李雲彪、張堯卿、辜天祜也隨聲附和說:「對呀!對呀!」

這幾位瞽女的jing彩表演,也引來了在旁邊小船上偷聽曲子的二位漢子的議論,這二位漢子正是韋金珊和梁啟超。韋金珊身負皇帝的重托,也願意到這魚龍混雜,臥龍藏虎的疍船上來查一查,興許就能查出那個大案的蛛絲馬跡。而梁啟超呢,是個文人,自凡到了這廣州繁華之地,早就聽說過這珠江水麵上,其熱鬧不次於十裡秦淮,也就來感受體驗一下生活,也好為自己的錦繡文章尋找一些靈感。

韋金珊問梁啟超:「梁大人,你說說,為什麼這裡的瞽女這麼多呢?」梁啟超說:「弄不清,可能是這些瞽女從小就瞎了眼,所以才被狠心的父母賣到了煙花之地,從師學藝的吧。」韋金珊說:「似乎有理,又似乎無理。要說這一個兩個,十個八個,也倒說得過去,我怎麼看到遍地是瞽女,似乎天下的瞽女都集中到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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