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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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蟲鳴陣陣,風吹木窗。

燭台上擱置的蠟燭暈開橘黃的微光,拖長的影子投映謝錦衣淺淡的眸光裡。他臥在榻上,單手托著書卷,這回沒有讓元鳶給他念書,也沒有吆喝她伺候。

隻是不時掀開眼皮往旁邊看去。

元鳶端坐在正中的梨花木方桌旁,一手握著繡帕,一手捏著針線。她繡得極為隨意,像在打發時間。

謝錦衣鬆開手指,書卷傾斜擱在膝蓋上:「你何時學會繡花了?」

以前她繡花的架勢活脫脫像給人做針灸的,繡出來的東西也是慘不忍睹,現在這麼看著倒是有模有樣的。

穿過帕麵的針線一頓,元鳶抬眼看向謝錦衣,又極快地收回目光,扯了扯線頭:「隨便學學的。」

指甲合在細針上,不知是想到什麼,元鳶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直到謝錦衣輕嗤:「別十個手指頭紮破九個。」

又嘲笑她。

元鳶剛剛的失神一瞬間消散,她繡的是一朵薔薇花,對著窗台上花瓶裡那束繡的。

枝葉分明,花瓣紋理清晰,儼然不是初學刺繡的人能繡出來的。

謝錦衣淡淡地收回目光:「浪費時間。」

元鳶搭在繡帕上的手指收攏,微垂眼瞼繼續繡花。隻是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也說過這句話。

其實元鳶以前最討厭刺繡,老是靜靜地坐在那兒不動實在無聊,她喜歡去放風箏、捉蛐蛐,或者跟著謝錦衣去郊外跑馬。

可阿娘說女孩子總是要學刺繡的,日後出嫁了得給自己繡喜帕,她若是不會,旁的姑娘蓋著鴛鴦,她就隻能蓋隻水鴨子。

元鳶嚇到了,捏著針線戰戰兢兢地學了好幾日,但是水鴨子還是水鴨子,壓根不會因為她學了幾日而有什麼變化,還因此被謝錦衣笑話她每日在屋裡紮小人咒別人。

元鳶氣鼓鼓地捶他,還發誓一定要繡個好看的扔他臉上去。

可謝錦衣卻說:「繡什麼花,浪費時間。」

元鳶也不喜歡這麼待在屋裡,鬱悶地說:「可他們都說女孩子得會繡花,不然以後要被人笑話的。」

謝錦衣彈了彈她的腦門:「笨,以後你跟我在一起,隻要我不笑話你,還有誰能笑話你?」

元鳶又心動又猶豫: 「可阿娘說以後我得繡喜帕,我不會怎麼辦?別人繡的是鴛鴦,我到時候就得頂個水鴨子了。」

謝錦衣沉默了一會兒,嚴肅地說:「大不了你給我衣服上也繡個水鴨子,咱們到時候一起丟人。」

一句話將元鳶逗樂了,捂著肚子笑了許久。

想到這些,元鳶暗自好笑,其實刺繡哪有那麼難,怎麼那時候的自己怎麼都學不會呢?

也許是因為有個人慣壞了她,以至於後來那個人走了,她待在屋裡一遍又一遍地繡花、點茶、作畫,做她以前最討厭的事,一次次地重復,重復到最後麻痹自己。

一件事做多了,就成了習慣,而習慣是無所謂喜歡與否的。

就像接受那個人的離開一樣。

針尖將要刺出最後一瓣花時,元鳶停了下來,她將繡帕擱回籃子裡,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謝錦衣仍在看書,睫毛在鼻梁兩側投下淺淺的陰影,按在眉心的拇指擋住了他的眼睛。

元鳶不自覺蹙眉,挑燈夜讀容易傷眼,上次受了傷也是不以為然。

現在怎麼一身的壞習慣?

指縫間是元鳶微蹙的眉頭,目光落在他手裡的書卷,謝錦衣別過眼,手指翻開的書頁定在半空。

元鳶早已收回目光,拾起剪刀剪去了一截燭芯,身後是輕微的「啪嗒」聲,像書冊被扔到了架子上,隨即是沉穩的腳步聲,越過她行至床榻旁。

他今日倒是歇得早。元鳶這麼想著,問他:「可是要安置?」

謝錦衣「嗯」了一聲,自顧解開外袍,,元鳶起身準備退出去。

「過來。」聲音淡淡的卻不容拒絕,他又添了一句,「睡覺。」

元鳶沒走也沒回他,雖說和他也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可這幾日他受了傷也未曾與她共枕,如今她倒是有些不習慣。

「你不睡這兒,晚上誰給我端茶倒水?」謝錦衣一句話讓她全然沒了難為情的心思。

這人就是存心把她當丫鬟使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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