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十九點歡沁(1 / 2)
祁北楊的手僵在半空, 良久, 才落了下來,輕輕地扌莫上她的頭發。
細軟如絲, 如綢。
像是幼時怎麼握也握不住的一縷月光。
他說:「我沒有生氣。」
餘歡抬起臉來, 巴巴地看著他。
「真沒事,」祁北楊笑,問, 「早上怎麼突然發那麼大火?」
他心平氣和的,沒有絲毫不悅,扶她坐在旁邊。
餘歡沒說話, 搭著祁北楊的胳膊,良久,才低低開口:「對不起, 我最近情緒有點不太對勁。」
緊接著又補上一句:「我不想看醫生。」
祁北楊問:「為什麼?」
餘歡搖頭:「沒為什麼,就是不想看。」
祁北楊盯著她看,餘歡刻意避開他的視線, 側了側臉:「我沒事, 你乾嘛請醫生過來?你把我當廢物了嗎?」
「我的不對, 」祁北楊順著她的心意, 「是我想的太多, 向你道歉。」
嗯?怎麼突然變成了祁北楊對她道歉了?
餘歡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詫異地問他:「你說了什麼呀?怎麼把你媽媽嚇成那個模樣?」
祁北楊不想叫她知道家裡麵那些亂糟糟的事情, 沒有回答, 笑盈盈問她:「今天有沒有好好上課?」
「在學畫小方塊, 」餘歡無比誠懇,「素描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枯燥。」
「那明天咱們就換個其他學,水彩?」
「還是算了,什麼東西都要有個基礎,我現在吶,就是打基礎的階段;」餘歡連忙阻止他,免得這個家夥真的給她重新再請老師,「我小時候剛學芭蕾的時候,開背啊,下月要,拉筋,趴大青蛙……也都很疼,但如果沒有這些枯燥的訓練,打不下基礎,那以後也學不好呀。」
小姑娘細聲細氣地說著這些話,同他講著道理,祁北楊笑了:「嗯,桑桑教育的很對。」
如今他才驚覺自己心態的不同。
情侶之間爭吵不可避免,可餘歡認真想了一下,現在自己和祁北楊似乎吵不起來——哪怕是今天早晨她突然生氣,祁北楊那樣驕傲的人,也沒有被她激怒呀。
餘歡不想看心理醫生,但祁北楊又不可能真的放任她不管。
他隻能密切關注餘歡如今的狀況,一有異常,就打心理醫生的電話。
她嗜睡的狀況依舊沒有好轉,晚上也是,必須要看到祁北楊才能安心。
美術老師同祁北楊說,她近期畫畫的時候挺安靜的,也很規矩。
不知不覺,過了一周。
周四晚上,祁北楊說:「我想帶你正式拜訪一下我的家人。」
餘歡正在吃酒釀小圓子,聞言,手一抖,勺子上的小圓子落到了桌子上。
旁邊的傭人立刻上前,幫忙收拾乾淨。
餘歡訝然:「……這麼突然嗎?」
想了想,又有些苦惱:「但是我現在去見,是不是不太好?」
「挺好的。」
餘歡躊躇片刻,隱約猜到了他的意圖,小聲說:「我不想太早結婚。」
祁北楊笑了:「以我女朋友的身份,隻是見麵而已,你別怕。」
餘歡手裡的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砸著碗裡的小團子。
祁北楊放下筷子,嘆氣:「難道你想對我始亂終棄?」
傭人飛快地收拾好東西,不敢再聽,垂著頭離開房間。
餐廳裡隻剩下兩個人。
餘歡麵不改色,嘗了一口小圓子,含糊不清:「哪裡有。」
「上次你還說要給我名分,」祁北楊幽幽地說,「難道你隻是說著玩玩?唉,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沒騙你啊。」
餘歡想了想,拈起一枚櫻桃的梗,放到他麵前的小碟子上,往他麵前推了推:「給你櫻桃吃,別生氣,好不好?」
「那你跟我見家長嗎?」
「……跟。」
祁北楊眉目舒展,捉住她的手,挨個兒親親指尖,誇贊:「好桑桑。」
餘歡漸漸地發現了,其實之前她一直對祁北楊有著誤解。
剛交往的時候,兩人身份不平等,再加上她的自卑,潛意識中依舊是在仰望著祁北楊,認為這是自己不敢高攀的人物;而現在,有了孟老太爺為她撐月要,把她輕輕放在同祁北楊基本對等的位置上——
不再是仰望,也不再是懼怕。
其實祁北楊很容易滿足呀。
隻要她稍稍示好,甚至都不用撒嬌,他的心立刻就會軟化成一灘水。她說什麼都可以,再過分的要求,他答應的時候眉頭都不皺一下。
先前蘇早還同餘歡感嘆過,說「幸虧祁北楊喜歡的人是你」,那時候餘歡還不太明白,現在懂了。
如果他喜歡上的人性格暴戾且惡劣的話,那祁家這些家業恐怕沒多久就要斷送在他手上了。
餘歡心想,所幸她脾氣軟和。
祁北楊真是行動派。
頭一天晚上和餘歡說了計劃帶她去拜訪家人,次日清晨,便抱著半睡半醒的她去衣帽間中挑選衣服鞋子了。
餘歡困的眼睛都睜不開,按照生物鍾,再過兩個小時才是她起床的時間,懶懶洋洋地窩著:「你自己挑,你挑什麼我就穿什麼。」
——既然是見祁家人,那祁北楊肯定更了解祁家人的喜好。
可惜餘歡忘記了一點,在祁北楊眼中,壓根就不存在什麼以祁家人喜好為主。
他自顧自地挑著裙子,在長裙和短裙之間糾結了很久,仍舊沒辦法下決定。
祁北楊想叫餘歡穿那件長裙,但一想到先前的那些事情,便不敢這麼做了,遞到餘歡麵前來,讓她挑。
餘歡也選了長裙。
——見家長哎,這麼重要的場合,當然是穿的莊重一點更好。
不得不說,在衣著方麵,祁北楊的審美雖然也不錯,但這個不錯,也是基於直男的基礎上。
他永遠喜歡餘歡穿乾淨清爽的顏色,今天挑出來的這件裙子也是淡淡的紫色,綢裙,月要身收緊,堪堪遮住小腿肚。
祁北楊推著她,在一排又一排的鞋櫃上為她挑選著鞋子,匠人那裡保留著她腳的數據,力求每一雙都做的貼合舒適,然而這裡麵的大多她連看都沒看過。
餘歡選了雙真絲麵裸色的小高跟,復古風情,鞋麵上是小巧半開的刺繡——雖然她走路的可能性不太大。
祁北楊單膝跪在地上,垂著頭,仔仔細細地為她穿好鞋子。
「真漂亮。」
他喃喃開口,由衷誇贊。
裙下之臣,看著餘歡層層疊疊花瓣一樣的裙擺,祁北楊才算明白了這個短語的意思。
為她,甘願披荊斬棘,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