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03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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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總是那麼神奇。有些人看似桀驁不羈,內心卻如同小孩一樣堅守某個粉紅泡泡的童話幻想,不肯輕易交出真心和身體。有些人看似老實可靠,內心早被藏在暗處的毒液腐蝕,隨意撩騷,隨意喜歡,隨意交出看似真誠的心以及連自己也不肯珍重的身體。

程廬從來不覺得自己不行,也從來不著急,更不會為旁人的三言兩語慌了陣腳。

況且他是悲觀主義者,一切美好總有消逝的那一刻。人生短短26年時光,他見識太多美好被塑造、營建、成型,而後又坍塌的過程。摧枯拉朽般,讓人猝不及防,毫無防備。

不過,他瞥眼看向站在台階上朝他彎眼笑的唐梨……她沒有令人歆羨的美好家庭,沒有讓人向往的親密關係,工作忙得像陀螺,還有個比自己小18歲弟弟需要操心,可她好似沒有煩惱般,像小太陽般永遠對著他喜滋滋暖洋洋的笑著,彎彎的眉眼裡藏著他頭一次不願意放棄的美好,哪怕明知會消融,會失去,也希望這個過程來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我以為現在的時代不同了。年輕人看到自己想要的會奮不顧身去爭取……」程興安冷哼兩聲,朝唐梨揮手告辭,轉臉看向程廬,小聲道:「該上就上,別磨磨嘰嘰的,到時候後悔!」

程廬打著哈哈把爺爺的拐杖放到後備箱,而後鞠躬告辭,叮囑護工把人安全送到家。

車穩穩駛入車流中,程廬回頭,迎麵撞到唐梨欲言又止的眼神。

「你不是憋得住話的人。」

唐梨嘿嘿笑了兩聲,「小寶~」

尾音拉長,憨嬌十足。

程廬眉眼一跳,轉身往醫院走去。

唐梨趕緊上前扯住他的袖子,「等等我嘛。」

程廬轉身盯著她,眸光幽深,隔了半天才沉沉道:「你好不容易有個周末可以休息,趕緊回吧。」

唐梨當即臉耷拉下來,「你要趕我走嗎?」

「沒有!」程廬哭笑不得。

「那你就是心疼我了?」唐梨嘚瑟起來,踮起腳尖歪著小腦袋壞笑著盯著程廬。

程廬:「……是的。」

「程老師,你知道嗎?」唐梨小聲道:「如果你開始心疼一個人,那就表明,你動心了。」

-

安老頭其實是有名字的。他叫安良駿。他的父母或許希望他能如一匹自由奔馳的野馬一樣活得瀟灑自在,然而在他最後的人生歲月裡,他忘記了自己叫什麼,更不可能記得父母對他的美好期許。據照顧他的護士說,彌留之際他乾澀的雙唇顫抖著,咕噥出來的隻有兩個字:青丘。

他唯一的兒子,叫安青丘,比他高,比他帥,也比他更固執。白發人送黑發人,安青丘的墳頭青草長得搖曳,而安老頭也將隨之而來。

唐梨得知安老頭去世消息時是某天夜裡三點。雖早已有所準備,可白大仞帶來的消息仍然讓她心悸難受。

掛了電話,打開台燈,她愣了好一會。

人生苦短也就算了,有時候苦短的人生還潦草得如同天邊一閃而過的雲,片刻消失,連一點蹤跡也沒有留下。

聽白大仞說,安老頭年輕時候癡迷音樂,組隊泡吧,組隊演出,但凡和音樂沾點邊的人都是他朋友。他又窮又大方,自己兜裡沒幾個錢,還經常支援無家可歸無錢可花的朋友。他老婆氣得離家出走,把還是孩子的安青丘丟給他養。

安青丘被耳濡目染得也一頭紮進音樂這個巨坑,爸爸在台上演出他就在台下鼓掌吶喊,學習成績差得一塌糊塗,高中沒畢業就休學在家,發誓要做出最牛掰的專輯,搞出最牛掰的樂隊,實現父親一輩子都沒實現的願望。

唐梨不知道程廬如何和安青丘從結識到熟稔,到生死之交,再到陰陽相隔,但她可以想象,在某處狹小的空間內,剝落的牆紙和黝黑的地麵絲毫掩蓋不了他們滾燙的熱情,他們會苦惱,會煩躁,會發脾氣,但他們會因為想到一句特別的旋律而激動,會因為得到一個演出機會而歡叫,所有表麵上看起來貧乏的物質,都變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

趕到殯儀館時,安老頭已經被收拾地妥妥當當,安安靜靜地躺在水晶棺裡。偌大的靈堂內零星擺著幾個花圈,上麵寫著程廬、白大仞、古漳、謝曼琪還有安老頭的姐姐和外甥敬上,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冷清又孤獨。

也是,安老頭孤苦伶仃,老婆跑了,兒子死了,最後送他走的時候隻有這幾個人。

殯儀館內死寂一片,時不時有隔壁的哀嚎聲響起。唐梨一身黑色,默默跪在靈前燒紙。

身後腳步聲響起。唐梨猛然轉身。

不過幾天不見,程廬好似更憔悴了。月匈口那朵小白花越發襯得他臉龐消瘦,眼眶裡充滿血絲,看到唐梨的那一瞬,唇角扯了扯,到底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

唐梨起身,走過去輕輕抱住他的月要。

程廬鼻頭一酸,忍不住把下頜藏在她的肩窩裡。

深冬冷風蕭瑟,拚命從門縫裡鑽進來。兩人就這麼抱著,抱著,誰也沒說話,卻又好似說了很多話。

白大仞在旁哭得稀裡嘩啦。

「以前啊我爸媽反對我搞樂隊,我沒錢買吉他,是安叔打工掙錢給我買。」

「沒錢吃飯,是安叔給我們做飯。」

「哪怕我們寫的歌再爛,安叔也說好。」

「安叔最後說不出話,但他肯定生我的氣。我好好的一雙手,再也不扌莫吉他,隻會換尿布。」

他伸出那雙比臉長得好看的手,不住地抽噎著。

「安叔,你說人咋就這麼難啊。想做的事全做不成,不想做的事一件又一件,怎麼做都做不完?!」

孤寂的冷,伴著白大仞的哭泣聲讓整件事變得格外難以忍受。不知名的鳥兒站在門外的樹上聒噪著,一聲催一聲,好似催著人趕緊來,趕緊走,趕緊奔赴山下煙火氣的鮮活世界,但你總歸會回到這裡,哪怕生前身軀和本事再大,也隻占用小小的一個盒子。

唐梨推開程廬,仰臉擠出一個笑,「等我。」

程廬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伸手想攔,卻沒攔住。

唐梨疾步走出去,掏出手機給古漳打去電話,「快,老娘要整事,整大事。」

-

殯儀館從沒有安寧的時候。每時每刻就有剛剛去世的人被送進來,緊跟著的是一群痛不欲生的親朋好友。有人強撐著精神跑上跑下購買各種服務,有人麻木地枯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還有人哭得拉長了音跟唱歌似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人們不願意輕易碰觸的畫麵。

火葬室外排隊的不是活人,而門口的電子屏幕上閃爍的也不是活人的名字。

某某某,已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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