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出麵(2 / 2)
張母卻擔心別的:「你說你這麼喊小龍,傳到老三那,他還不得覺得是你因為他把土包給高朋舉才把氣撒到孩子身上?」
「他愛咋想就咋想,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坐沒坐相吃沒吃相,上外頭也丟人,我不說他外人也得說。」張老漢吼一聲。
張母氣道:「你愛咋地,沒人搭理你。」
扭身回裡屋和兒子說話去了,坐在院裡板著臉的張老漢微微側頭,聽到屋裡老伴在問兒子看什麼書,這才把頭又收回來。
哼,不是說他就行。
院裡就自己一個人了,大中午的日頭也烈起來,張老漢又移到了山丁樹下麵,他腦子裡想的還是弟弟把土地承包給高朋舉的事。
想到高朋舉,就又不得不想到前幾天高朋舉看不起兒子的事。
老伴的話也在他腦子裡回盪。
「要不是你,人家能欺負到家門口來。」
是啊,如果他支持兒子,高朋舉哪敢當著兒子麵說那些囂張的話。
他是惱兒子不聽話不爭氣,害得他在堂哥那邊丟臉,可看到兒子被人欺負,心裡又難受得厲害。
屋子裡,張母和兒子說過話就午睡去了,張新陽也打著瞌睡,兩人沒有注意到院裡空空的,張老漢人不在,家裡那輛電動車也不見了。
河套離家裡有四十多裡地,張老漢騎電動車到那時,車就沒電了。其實在離河套還有幾裡地的時候,電動車就沒電了,張老漢推著電動車走到河套的。
河套是一片荒草甸,一條大河對岸就是山,到這邊來的多是放牛或者打草的,平時很少有人過來,而張樹林卻已經在這邊待了很多年,每天守在河邊釣魚,為此他還搭了一個草窩棚。
張老漢不費力氣就找到了弟弟,傍晚日頭偏西,天氣也不那麼熱了,安靜的荒草甸蟲子叫聲連成了片,猶如天籟之音,難怪張樹林迷戀上釣魚。這是修行人的活法,忘卻紅塵事,萬念俱空,唯有一根魚杆,一塘清水,他們釣的不僅僅是魚,釣的是生活與生命。弟弟張樹林臉上蓋著草帽,人躺在搖椅上,魚竿橫在水裡,人睡得正香。
在張老漢的眼裡,這哪是釣魚,根本就是懶漢躲懶的日子。
這些年張老漢不是沒管過,弟弟年輕時很好,結婚後就慢慢變成這樣了,整日裡躺在河套這邊釣魚,弟妹找他這個當哥哥的鬧過,他也罵過,甚至有兩次還打過,可是沒用啊,這人就是不爭氣,怎麼說都沒用。
最後張老漢也放棄了,乾脆眼不見心不煩,他能幫就幫點,幫不上就不幫,想著都當父親的人了,他也不能管一輩子。
哐當一聲。
張樹林猛地坐起來,他拿掉臉上的帽子,一臉茫然的四處打量,就看到了站在幾步外的張二哥,整個人精神來了。
「二哥,你咋來了。」
原來剛剛那一聲響,正是張老漢心裡氣不過,把手裡的電動車往那一推,結果旁邊的樹太細沒擋住電動車,電動車倒在了地上發出來的。
張老漢站著沒動。
張樹林一個激靈起身:「二哥,先坐吧。」
看著讓出來的椅子,張老漢哼了哼走過去,嫌棄地看了一眼搖椅沒有坐,坐在一旁的樹墩上。
「二哥,家裡出啥事了?你咋過來了?」張樹林愛笑,濃眉大眼,又瘦高,看得出來年輕時長得很精神。
「你把地包出去了?」
「沒啊,誰說的啊?」張樹林瞪大眼睛。
「高朋舉親自來河套找的你,你親口說的。」張老漢瞪著弟弟,一副你再敢不承認我就不客氣的樣子。
張樹林噢了一聲:「二哥,你不是不同意新陽留在家裡種地嗎?」
「你收沒收錢?」張老漢反問。
「你這是同意新陽留下來?」
張老漢又是瞪他。
張樹林笑眯了眼睛:「二哥,這就對了,新陽是你兒子,他要搞一番事業,你都不支持他,別人不是更看他笑話嗎?高朋舉還不就是看到這個,才敢跑到我這來?」
「行了,你別這麼看我,我這也是沒辦法了,才想出這招來,要不是你聽到我答應高朋舉,你還在那趕新陽回城裡吧?」張樹林暗暗嘀咕張樹材這招還真管用,真幫上新陽了,要說了解他二哥的還得是張樹材。
張老漢這時從弟弟的話也聽出些味道來,臉有些掛不住:「你一天天管好你自己就行。」
站起身,張老漢又問:「誰給你出得招?張樹材吧?」
自己弟弟可沒這個腦子,除了一肚子壞水的張樹材,不可能有別人。
「二哥,四哥不也是看你太頑固,又覺得因為他才害得新陽這邊受挫,才想辦法幫忙的。」張樹林想說謊,可骨子裡就被他二哥給震住了,一個眼神飄過來,到嘴邊的謊話就憋了回去。
「他幫忙?他在暗地裡看笑話還差不多。」
憤憤丟下話,又狠狠瞪弟弟一眼,張老漢怒氣沖沖推著電動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