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1 / 2)
沈虞沒搞清楚周憲的意思。
臨下車前,他揉著太陽穴,做出一副「看你孝心」的長輩姿態,「我頭暈,你上去給我煮碗醒酒湯吧。」
沈虞半信半疑,上去沒幾分鍾,她看見周憲眼神清明地站在陽台上吹冷風。
不知看到什麼,他挑了下眉。
「你回去吧。」周憲說:「明天我讓司機去開車。」
沈虞:「不是要我煮醒酒湯嗎?」
周憲徑直打開公寓門,送客之意明顯:「誰敢喝。」
沈虞:「所以你讓我上來做什麼?」
周憲:「試探你的孝心。」
沈虞:「……」
這人遲早有一天會為他這張嘴付出代價。
沈虞下樓後,難得謹慎地環顧了一圈,看到不遠處的樹影下,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因為光影厚重,她看不清裡麵是否有人。
隻一眼,沈虞就移開了視線。
她想。
賓利雅致的車主應該乾不出深夜尾隨妙齡美女的屑事。
沈虞拉開車門,導航到自己在學校附近的公寓。周憲的車她開得少,開導航時還失手打開了收音機。
深夜電台,主播小姐姐溫柔的聲音隨著電流湧上耳畔,聽在耳邊如清風拂麵,沈虞沒再管,全部心神都凝於如何把車掉頭。
因為兩邊都有花壇,沈虞需要極其小心地移動才不至於擦車,她屏住呼吸,一點點往後退,最後,憑著手感把方向盤往右一打。
「哢嚓」一聲。
沈虞連忙透過車窗往外看,看到被花壇角鑿出一個洞的車身,表情異彩紛呈。
與此同時,目睹原地擦車現場的李宗驚得瞪直了眼睛,作為深度愛車人士,他發出長長一聲嘆息。
「笨。」後座的溫折嫌棄地皺起眉。
李宗心裡嘖嘖兩聲。還嫌人家笨,可憐巴巴等在樓下的是誰。
「跟上。」
呦。這還眼巴巴送人回家嘞。
李宗憋著笑,再次不動聲色地跟在路虎車後。
沈虞想著被鑿出個洞的車身,心痛難忍。因為周憲這個資本家絕對會把賬單毫不留情地扔在她臉上。
多想無益,她嘆了口氣,繼續開車。
已至淩晨,但京城的路上仍然川流不息,沈虞打起一萬分的精神開車。
電台小姐姐的聲音低柔:「感謝用戶[初戀]點的歌曲《心動》。」
一段輕柔的前奏傳來,有女聲低低吟唱——
有多久沒見你
以為你在哪裡
原來就住在我心底
陪伴著我呼吸
有多遠的距離
以為聞不到你氣息
誰知道你背影那麼長
回頭就看到你
……
沈虞好久沒聽歌了。
這些年,她將時間安排得很滿,不留一絲多餘的情緒。
乍然聽到這首歌時,沈虞目光飄向窗外,看著繁華的街道和窗外高高聳立的cbd大樓,一瞬間感到眼眶發酸。
初戀。心動。這樣的詞讓她無可避免地陷入回憶。
前方紅綠燈,沈虞停下車。一發不可收拾地,想到溫折。
很多年前,她也會纏著他給她唱歌。
他不願,怎麼都撬不開嘴。
仔細想想,其實那段感情開始得動機不純,結束得倉促潦草。
歌詞唱到——
過去讓它過去
來不及
從頭喜歡你
沈虞垂眸,自嘲地扯了扯唇,覺得歌詞都在為她唱響be。
紅綠燈跳動,擁擠的車道如同上了油的機器般重新運轉。
直到後麵傳來催促的喇叭聲,沈虞點火開車,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一時甚至不知道要去往何處。她依照著本能左轉,直到耳畔全是此起彼伏的喇叭聲時才如夢初醒。
拙劣的車技在此處顯現,直到身處路口時沈虞才發現她走錯了車道,遠處車輛的遠光燈刺眼又冷酷,她暈頭轉向,隻能眼睜睜看著迎麵呼嘯而來的麵包車,做不出任何反應。
「砰」得一聲巨響。世界仿佛顛倒,沈虞腦袋不知撞在何處,劇痛從全身蔓延。她努力想睜開眼睛,視野卻是一片模糊,不停有粘稠的液體從頭往下流。
沈虞輕輕在心中爆了句粗口。
看來連老天爺都在懲罰她。
所以因為想溫折,把命都給整沒了。
沈虞在心中真誠懺悔。
如果能重來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愛一次溫折。
沒有動機地,沒有原因地,從頭喜歡他。
大概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祈禱。
沈虞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透過破裂的車窗,看到了溫折的臉。
他臉色蒼白得不像話,連握著手機打電話的手都在顫抖,那雙自重逢起就波瀾不驚的黑眸湧上驚濤駭浪。
沈虞用盡最後的力氣對他笑了笑。
-
兩天後。
博雅私人醫院的高級vi病房。
「水。」沈虞無意識呢喃,她像是獨自從沙漠走過,口渴得不像話,「水…」
已經走到門邊的人影倏地頓住腳步。
原本立在病床邊的梁意連忙起身,臉色滿是驚喜,她看向溫折:「溫先生,您能在這照看一下嗎?我去喊醫生。」
梁意是沈虞的閨蜜,這兩天一直在這照顧她。
梁意第一次見到溫折是在沈虞車禍當晚,據說是他將沈虞送來的醫院。
當時男人無聲倚靠在醫院的牆邊,一聲西裝隱沒在黑暗處,像座雕塑般一動不動。
第二天周憲來了一趟,那時候沈虞脫離了危險。看到溫折,周憲沒說什麼,默認了他的存在。
後來,溫折一天來一次,來也隻是站在門邊沉默地看著沈虞,幾分鍾便走。
梁意曾問周憲這是什麼情況。
「不用管。」周憲不以為意:「她惹的債,自己解決。」
於是梁意默認溫折是沈虞某位比較靠譜的追求者,稍微放下了心防。
梁意走後,溫折走到櫃台前,倒了杯溫水。
他垂眸看著沈虞。
女人頭頂包著紗布,臉色蒼白,嘴唇淺淡乾裂,但就是這樣一幅虛弱的模樣,依舊宛如白瓷般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