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日暮西山(2 / 2)
對於這柄傳說中的『仁道之劍』他是早有耳聞。沒成想此劍竟然就在東周國。
「趙王識得此劍?」昭文君也是有些驚訝道。
「自然。湛盧名劍,昔年的越之名匠歐冶子所鑄,世稱仁義之劍。曾為勾踐所有,後吳越會稽一戰、勾踐獻於夫差,傳說夫差不仁,此劍不翼而飛,沒成想到此寶竟藏於君之手。」趙雍緩緩解釋道。
昭文君嘆道:「天下戰國,道義棄世,仁義之劍也隻好藏於周室……」旋即話頭一轉:「然今逢亂世之明君,此劍當有明主矣。」
「好!好!好!」趙雍一連道三個好,對此劍他是愛不釋手,但更重要的是能得到附於周王室的東周君贈劍,所意為何,不言而喻。
「君今日贈劍之禮,寡人記下了。」趙雍飽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隨即拜別。
……
行過鞏都,大軍繼續向西而行。行軍途中,趙雍不時想起昭文君同他說的那番話。
周天子姬扁,年紀和魏鎣差不多大,也是個『老壽星』,不過眼下,也是沒幾年好活的了。
『莫不是這昭文君想當新的天子?』趙雍突然想到。
先前昭文君對他先說了一番仁義之言,彷佛就是再向趙雍表明自己高尚的品德。轉而又是贈劍,明顯有討好的嫌疑。
不過,對於東、西兩公國和周王室之間的齷齪,他倒是沒有怎麼關注過。
也或許是他多想了,畢竟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些將道義看的比生命還重要的人。
但,身為一國之君的姬昭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趙雍顧自搖了搖了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甩了出去。現在想這些毫無作用,周王室而今雖弱,但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還是有一定的自治權的。
……「山南為陽,山北為陰,河南為陰、河北為陽」王畿洛邑的南側便是洛水,其宮城緊緊貼著洛水而建,洛水也便相當於是它的護城河。
趙軍越過王畿洛邑時,已至黃昏時分。大軍與宮城隔河相望,雖然沒能從其內而過,但看著那沐浴在夕陽下宮闕,還是吸引了大部分將士的目光。
人們不可能不注意到那些宮闕殿宇,因為其規模足足占據了整個王畿的二分之一,建製更是遠遠高出了外城牆。
如此宏偉的建築群,難以想象它已經在風雨中歷經了數百年的風霜,留存到今日實屬不易。趙雍久久側目,看著那以洛水而建的宮城,他感覺其內、定要比趙國的邯鄲宮還要要闊大奢華不少。
那沖天而起的宏偉高台大殿,彷佛在向世人們展示著華夏族群、居中而立國,為天下之主的熊心鬥誌,傾訴著那忐忑而有奮勇進取的野心勃勃。
趙雍不禁心神向往。
但是無論多麼強大的帝國,都抵不過時間的侵蝕,再強大的帝國、終將是有壽終正寢的那一天。而這一天的到來,遠比建立者,想象中來的要快的多。
餘暉漸漸灑下,再去看那奢華的宮闕,便不由得顯得有幾分淒冷和寂寞,完全沒有人氣。一股涼風吹過,更增荒涼之感。
而今的周王室,便似眼前的城一般,盡是日暮西山了。
六國的戰爭,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這裡,洛水的兩岸還能看到三三兩兩的行人,他們不知道眼前是哪國的軍隊,隻能盲目的俯首跪拜在地上,悄然抬頭,帶著好奇又敬畏的目光打量著那緩緩而行的過客。
趙雍回過頭,目光堅定的望向前方的餘暉。
當晚,趙軍便在遠離洛邑不遠的南岸紮營過夜,地點是周王室早已選好的,行營的中間甚至有一個被驅空的小村落,看來周天子對趙國借道的行為已經是逆來順受了。
……
函穀關作為昔日連接西都豐鎬(長安)至東都洛邑的主路線,其途易行。
三日後,趙國大軍便緩緩行至函穀關的聯軍陣前。
還未至行營,韓、魏兩國的統帥便早已等候在營前。眾人自薦官職,同趙雍見禮。「外臣,拜見趙王!」
大多數人都是熟麵孔,相互見過禮後,便有行軍司馬,上前安排趙軍的營地駐紮。
看著那如黑龍般的行營,趙雍對戰勢的把握更添信心。
幾人簇擁著他走進帥帳,又相互寒暄了一番,意思到位,便很快插入到了主題之上。
趙雍坐在上首,目光瞥向了公孫衍,示意讓其先發言。
雖然軍帳中趙雍的身份最高,但此戰名義上的統帥還是公孫衍。
趙雍對此毫無異議,身為合縱的發起人,公孫衍曾為秦國的最高軍事統帥,熟知秦軍的作戰風格,沒有誰比他更加合適。
公孫衍起身,先對著趙雍一揖,隨即對剛剛到來的趙國眾將敘述起當今敵我兩軍戰況:「秦軍已經從各地陸續向函穀關增兵至十五萬,而今秦軍同我聯軍對峙已有月餘,依舊據關不出。」
趙雍點了點頭,問道:「我軍的軍糧還能堅持多久?」
「半年足以。」一旁的大舅哥韓倉出聲道。
「大王親率軍來,我軍士氣已達鼎沸,外臣以為是時候對秦軍發起攻擊了。」韓悅道。
趙雍瞥了對方一眼,又朝著公孫衍問道:「犀首以為如何?」
「秦軍拒關強守,貿然攻城,若不勝,有損我軍士氣。外臣以為,還是等燕、楚兩軍一到,再合兵破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