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這些拐子真是該死，也不知道衙役們有沒有追上，山下就是碼頭，那個孩子要是被抱上了船，五湖四海的可哪裡找去，他爹娘可不得哭死。」婆子嘆息道。
齡官握緊小玉的手道：「下回可再也不敢了啊，真真被你嚇死去，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可怎麼好。」
看小玉低頭不語，以為被嚇著了，開玩笑道：「幸而有福氣遇見貴人相救，可惜咱們小玉還太小，不然救命之恩，當以身相報才是。」
小玉咧了咧嘴悶聲道：「姐姐說笑了，隻是有點對不住那位公子，還沒好好謝謝人家，說好原地等他，也不知他回來不見我，會作何想。」
「咱們也是身不由己，無愧於心就好，想來那位公子今天來虎丘賞月，說不得也會去千人石，未必沒有機會再遇到呢。」齡官摟著小玉的肩膀，輕聲寬慰道。
眾人也沒有心情再遊山玩景，隻匆匆趕路，過了二道山門，很快就來到了千人石。
「千人石滿千人坐，千頃雲浮千頃煙。」
千人石是一塊平坦的大石頭，在虎丘山劍池旁邊，因可容納千人席地而坐，而得了這個名字。
隻見此時已經坐滿了人，有唱曲的，有聽曲的，有湊熱鬧的，上到官員，下至走夫，男女老少，熙來攘往，好不熱鬧。
眾人忙尋找起周娘子她們，最後還是芳官眼尖先發現的她們，忙大聲招手讓她們過去。
見過周娘子，小玉她們已是最後到的，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提及遇到拐子的事，隻推說看景忘了時間。
「你們這個時辰來也趕巧了，馬上就要更定，快開始了。」芳官招呼大家坐下，手指著前方的一個老者說：「看，那就是有名的蘇老先生了，是曲聖魏良輔的嫡派真傳，近幾年已經很少出來了，沒想到今年竟也來了。」
小玉她們剛坐下來，突然鑼鼓笙簫一起伴奏，歌聲驟起。也不知道誰先開始唱的 「錦帆開，牙檣動，百花洲，清波湧……」這是《浣紗記?打圍》中的歌詞，時人都能唱上兩句。
成千上百的聲音合唱在一起，虎丘曲會正式開唱了。
一開始都是各自相熟的人圍成一團，吹吹打打，酌酒高歌，好不開心。
李嬤嬤興致來了，還在張嬤嬤的琵琶聲中唱了一曲，惹來一陣陣喝彩。
小玉一直留心四周，希望可以再次見到那位公子，可惜秋節燈如晝，不見少年人。
直到夜深，快到亥時了，周圍人也玩累了，才漸漸散去。
隻剩下一兩百人，這留下來的都是行業內的曲家清客和癡迷昆曲的人。這時候，真正的高手才會分批安排前往場地中間上場。
小玉她們在旁邊看著，不敢發出聲響，生怕打擾別人演唱。
明月浮空，石光如練，周邊一片寂靜，一管笛聲悠然響起，管弦笙簫也隨之應和。隻聽唱曲者聲細如絲，接著音量漸大，婉轉時傷感斷腸，激越時裂石穿雲。
一曲唱罷，再由名家點評，眾多參賽者一一唱過，再評比出優勝者，其中不僅有獨唱的還有對唱的。
「一贊一回好，一字一聲血，幾令善歌人，唱殺虎丘月。」
小玉這才見識到昆曲的魅力，一唱三嘆，每個字都特別妥帖，每個音都在纏綿悠遠的意境裡。
想起自己還被張嬤嬤誇過有天賦，不禁心下慚愧。又很佩服這些人，藝近乎道，這得下多少苦工，才能唱的這麼好，自己是再不能的。
可惜沒能等到決出最優者，已到三更，周娘子擔心大家熬不住，也就帶著眾人返程了。
路上寶官都睡著了，小玉也有點迷糊，今日先是遇拐，又是聽曲，很耗了些心神。
唯有齡官眼神發亮，一路上不住的贊嘆神往。回去後愈發下苦功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