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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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

幾乎是在紫玨喑啞的聲音剛落,名為鮑裡斯的熊類獸人便隻是隨意地揮了揮手,一股攜裹著砂土岩礦的泥石流便猶如鋪天蓋地的浪潮般席卷而來,如同一陣倒灌的黑色龍卷風,將芬裡爾和琥珀的身影吞噬進了不見天日的深淵。

地脈張開深淵巨口,芬裡爾和琥珀被活埋進土層裡,這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同為土係異能,羅納德和鮑裡斯的實力卻仿佛有著雲泥之別。

作為君王級別的強者,其體內所蘊含的魔力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深度,君王巔峰臨近傳說中的神降者階層之時,甚至可以和異能同係的自然元素融洽互通,相當於體內儲蓄積聚的魔力,達到了取之無盡用之不竭,沒有上限的境界。

一旦突破君王的階級,甚至連壽命也會突破尋常生物的年限桎梏,坐擁享盡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歲月光陰。

而鮑裡斯這樣的土係君王級強者,浩到群山渺至砂礫,皆為他的臣民聽從號令。

他的隨手一擊,便是震山撼地,飛砂走石,乃至潛淵縮地移動地脈也不在話下。

這便是君王級別的強者。

桑晚聽到屋外巨大的動靜,心頭砰砰狂跳,指尖下意識地摩挲著脖頸間那塊冰涼的玉扣。

這是桑晚三年前在夜市無意撞見的那半截玉扣,竟是前世自己母親留給她的遺物,雖然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這枚玉扣是怎麼流落到這個異世界的,但作為最珍貴的念想,她十分寶貴地貼身攜帶。

芬裡爾見幼崽總是把那玉扣揣在口袋裡,便貼心地尋了根吉利的紅繩,親自動手給她織了一個琵琶扣編結,串起那破損的半枚玉扣,讓她可以隨時貼身地待在脖子上。

盡管芬裡爾囑托過叫她不能出來,但桑晚聽著那巨大的響動,心底擔憂大家的安危,按捺不住地挪到了門扉邊,扒開了一條縫,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

當看清了門外的那個世界,桑晚身軀一僵。

倒在血泊裡的羅納德。

垂著腦袋躺在雪堆裡的阿蜜莉雅。

被折磨得遍體鱗傷,雙腿無力地被拖在地上的紫玨。

還有亂石泥堆中露出一縷銀色長發和一簇金煌的尾巴毛。

桑晚隻覺自己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都在這瞬間凝固凍結。

她的雙唇顫抖,下意識地想要用自己的異能救治大家,可桑晚雙腿發軟地上前一步,卻迷茫無助到了不知道該先救誰。

而此時兩顆圓睜的眼睛,在夜色中直直地瞪向了桑晚所在的方向。

「她就是你口中所說的,異能奇特的人類幼崽?」鮑裡斯目光興奮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這隻人類幼崽,他饒有興致地舔了舔唇角,雙瞳在夜色中泛著詭譎的光澤,讓桑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雄性獸人的身材一般都生得高大,就連成年不久的芬裡爾和琥珀也是身形碩長,桑晚雖然不清楚芬裡爾和琥珀的具體身高,但揣測著成年不久的芬裡爾和琥珀的身高應該超過了一米八幾或者一米九。

而這名熊類獸人的體格更是魁梧雄壯得離譜,紅琮在他的身側便襯托得無比纖弱瘦小,而鮑裡斯渾身盤虯遒勁的腱子肉,一個圓溜溜的腦袋快跟庭院燈的燈頭持平,跟座小山坡似的立在前方,黑漆漆的一堵肉牆十分有壓迫感,隻是站在這裡便完全地擋住了頭頂清亮的月光。

「是的,鮑裡斯冕下。這隻幼崽不禁有罕見的治愈係異能,但異能卻又有著控製植物的能力,頗具攻擊性,屬下揣測她是世無其二的雙係異能者。」身側有人上前一步。

他原本有一張和紫玨相似的臉,雖沒有紫玨那般絕色,但之前還可以靠著那張好皮囊的故作偽善和魅惑人心,如今三年不見,卻平添了一道可怖的肉疤桓在鼻梁的山根處,表情稍微做大一些,都會顯得他十分猙獰。

紅琮忙不迭點頭:「鮑裡斯冕下,這些年以來,您不是一直苦惱於曾經在沖擊君王階級之時,體內經脈不慎留下的暗傷麼?雖然您手底下不缺治療係異能者,但他們對此也束手無策,無法根治。」

鮑裡斯被戳到痛處,頓時煩躁地擰起濃密的眉毛。

經脈的暗傷一直是他的心頭大患,平日裡小動作使用一番異能,不過略顯淤塞窒礙之感,可當他真刀實木倉地對上同階敵手之時,這些暗傷就如同他隱蔽的軟肋,讓他無法發揮巔峰狀態的實力,戰力大打折扣。

更要命的是,暗傷也讓君王一階的鮑裡斯心有顧慮,意識不夠堅定的他根本無法沖擊更高層級的境界。

紅琮見鮑裡斯神色帶了幾分不悅,立即識相地閉嘴,——弋卻忍不住諂媚討好地補上一句:「今日勞您大駕光臨至此,才好不容易尋到這隻小崽子,您現下就可以試試她的療效。」

鮑裡斯這種君王級別的高手,管轄著數十座城邦或是小型國家,根本不是紅琮這種小魚小蝦米可以輕易請動出山的。

紅琮被紫玨趕出波蒂斯之後,一直懷恨在心,在外輾轉流浪了一段時日,沒想過自己靜心修煉,卻仍舊一心念著攀高枝。於是紅琮憑著他剛過領主的實力,勉強攀附上了身為君王的鮑裡斯,這些年來做小伏低地奉承和討好,才漸漸地在鮑裡斯那一眾下屬麵前混出了頭。

而在紅琮無意中得知鮑裡斯身有暗傷,忍不住心思活泛起來,將三年前這隻異能奇特的人類幼崽的行蹤,上報給了鮑裡斯。

古話有說升米恩,鬥米仇。而紅琮正是這樣的人,他從未想起過紫玨從前對自己的半點好,反而他則一直念念不忘著紫玨將自己趕出波蒂斯流放在外,覺得是紫玨霸占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當鮑裡斯得知這隻人類幼崽非同尋常的異能之後,鮑裡斯盡管心底懷疑,但被舊傷困擾多年的他藥石無醫,難免抱著最後的期待出馬一趟。

這種事情本不必身份尊貴的鮑裡斯親自出馬,但紅琮稟報了紫玨是得天獨厚的精神控製係異能,一般的領主根本不是紫玨的對手。

更何況鮑裡斯也有自己的算計,雖然鮑裡斯外貌看起來野蠻粗獷,但他身為活了數百年的君王,其實心眼堪比密密麻麻的篩子。

鮑裡斯並沒有興師動眾地帶了很多人來,隻讓稟報信息的紅琮提供方位,鮑裡斯隱匿了行蹤單槍匹馬而來,不僅是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著信心,更是想要萬無一失地能捉住這隻幼崽。

畢竟好東西難免會引起覬覦,鮑裡斯知道那些同為君王的老家夥同樣消息靈通,而他們也說不準有什麼隱疾,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走漏任何風聲,鮑裡斯這才隻帶了紅琮一人,車馬勞頓地來到這遙遠的邊陲小城。

「紅琮,如果吃了這隻人類幼崽,本尊的舊傷沒有任何療效,欺騙本尊的後果,想必你是知道的。」鮑裡斯目光陰冷地說道,紅琮不禁打了個寒戰,連連賠笑道:「我,我怎麼敢存絲毫逗弄您的心思,相反我對冕下一向忠心耿耿,萬死不辭……」

「行了。」鮑裡斯打斷紅琮滔滔不絕的馬屁,隨即斜著眼睛打量了一眼瘦小的幼崽,不禁嫌棄地癟了癟嘴:「就是為了這麼個小玩意,讓本尊折騰費心費力地折騰了這麼遠。雙係異能者麼,的確是世所罕見,也不知道本尊吃了她,是否會大有裨益?」

這頭熊要吃、吃她……?

眼看鮑裡斯步步逼近,巨大的威壓猶如攜裹著浪潮的洪流襲來,桑晚隻覺大腦像是被塞滿了火車汽笛般傳來一陣轟鳴,震得她雙腿發軟,腳下一個踉蹌快要跌倒在地。

喉嚨氣管像是有柄小刀在摩挲,被呼吸的氣流割得生疼,桑晚不是沒有想過自救,但桓在雙方實力階層的巨大鴻溝,讓桑晚清楚地明白自己任何的反抗和逃跑都是徒勞。

但死過一次的桑晚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性命,她不甘心就這麼放棄抵抗地死去,桑晚咬緊了後槽牙,用盡了自己全身的氣力,抵製扞拒著鮑裡斯強勢的威壓,她抬起頭直視著鮑裡斯的雙眼:「最物盡其用的不是吃掉我,你應該留下我,讓異能晉階之後的我給你治好暗傷。」

「這樣的把戲,你在三年前就已經玩過一次了。」紅琮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他搖了搖頭:「但對於鮑裡斯冕下來說,這並不管用。」

盡管治愈係異能者再稀有,但鮑裡斯身為君王級別的強者,數百年來還是籠絡培育了好幾個,其中有一個甚至已經突破了領主階級,卻依然對他經脈之處的舊傷束手無策。

手下群英薈萃,鮑裡斯自然沒有耐心來等待一個小小的五階禦師修煉和成長。

若桑晚是隻獸人幼崽,鮑裡斯尚還不會惡毒狠辣到生吃同族,但桑晚卻是敵對種族的人類,這讓鮑裡斯再無顧忌。

鮑裡斯將拖在身側,四肢癱軟的紫玨如同垃圾似地隨意丟下,一邊扌莫了扌莫下巴:「本尊從前吃過人類,肉質老柴寡淡,難吃死了。但本尊倒是沒吃過人類幼崽,也不知道味道會不會好上些。」

一隻巨大的手掌緩緩抓向桑晚的顱頂,無處遁形的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鮑裡斯伸出手,濃深如墨的陰影將自己籠罩,不見絲毫光亮。

「嘶——」鮑裡斯低低地嘶鳴一聲,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則猶如觸電般高高甩開一團絳紫色的人影。

被咬破的指端溢出鮮血,多年未曾被挑釁過的鮑裡斯臉色陰沉地轉頭,遍體鱗傷的紫玨四肢癱軟地倒在冰涼的雪地裡,將周遭素縞的雪景染成了刺眼的鮮紅。

紫玨費勁地用雙掌撐起上半身,他的雙腿無力,隻能用手掌攀著冰冷的雪塊,艱難地挪動著上半身,拖動著癱瘓的下肢,艱巨無比地爬向前方,他仰著猶如天鵝一般的玉頸,用傷痕累累的手指揪住鮑裡斯垂落的長袍,隨即又被鮑裡斯一腳狠狠地踹遠。

「紫玨!」桑晚瞳孔一縮。

紫玨嘔出一口粘稠的汙血,他的精神係異能對上同階或是以下的異能者,可以說是近乎無敵的存在,但麵對著境界在他之上的敵人,雙腿癱瘓的紫玨甚至還不如芬裡爾或是琥珀戰力高強。

紅琮眼底滿是憎恨厭惡,他揪著紫玨的長發,用力地把他拖曳起來:「怎麼,哥哥寧願趕走自己真正的骨肉至親,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如今卻又寂寞到了把卑賤低劣的人類當做了親人的替代品?」

紫玨的長發被紅琮故意使勁地揪起,頭皮頓時傳來一陣針紮似的痛感,他卻隻是冷冷地盯著眼前那張和自己相似的麵孔:「不要再叫我哥,桑晚才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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