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17（1 / 2）
望著花辭手機上顯示的信息，水江澄久久都沒能說出話來。似乎有什麼念頭在他的腦海當中盤桓，但他的大腦顯然並不足以支撐他從這些紛亂復雜的思緒中理出個頭緒來。
從結果上來說，眼前的少女的確再一次預測了事情的走向。雖然依然沒有足夠的證據做支撐，但眼前的這份證言已經足以說明夕樹在這次案件當中的微妙地位。
但南風呢？倘使花辭的話是真的，那麼在背後推動著這一切的南風吹月在這件事情當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
按照花辭的說法，那位女店主之所以選擇這樣迂回的方式配合調查，是因為想要和案件撇清關係，可她真的是清白無辜的嗎？如果不是的話，用這樣的方式得到的所謂「真相」真的有意義嗎？
「做這種行業的，就算明麵上的經營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背後也一定會多多少少有踩線的行徑存在。」花辭的手指輕輕在屏幕上敲擊著，上麵的內容是對對方提供信息的感謝。
按下發送鍵之後，她便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裡，接著將手臂刀背在身後，徑自朝前麵走去。
「她不希望有人來她店裡追查，就是因為她很清楚，自己並不是純白無瑕的。而選擇了這樣迂回的方式恰證明了她和這次的事情無關。至少足以證明，她想要將這次的案子徹底解決的心情和我們是一樣的。」
「不然的話，她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將店麵擺出來給我們查，而我們在查證的過程當中勢必會碰到諸多和這次事件本無關聯的爛賬，如果她不想我們追查這個案子，用假意配合來拖延時間才是上上策。」
「她的確想隱瞞什麼，但對眼下來說，那不重要。我們現在該做的是順著手裡的線索解決眼前的事件，至於在這灘渾水裡抓住那個女人的把柄——這種事情以後再做也來得及。畢竟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南風吹月是有害的，但案件對社會治安的破壞和威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事有輕重緩急，在追究真相的過程當中別被多餘的信息迷了眼睛，失了原本的方向才好。」
水江澄怔怔地看著花辭的背影，良久才回過神來，快步追上了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少女。經過了少女的剖析，原本讓水江澄一頭霧水的事件也變得清晰了起來，但水江澄依然覺得像有什麼東西梗在月匈口一樣。
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不如說，順利得過了頭。而這一切的順利都是因為有這個少女的存在。
那他一整個晚上到底做了什麼呢？除了換上這一身別扭的衣服念了幾句她事先就準備好的台詞之外，他一整晚都在試圖追著她的思路，僅隻是這樣就已經精疲力竭了，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沒有追上過她的思路。
他是刑警，是警校畢業的優等生。但和她一起行動的時候，他儼然成了一塊全然派不上用場的背景板。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竟然可以如此大嗎？
水江澄有點懷疑人生。
「怎麼氣壓這麼低？有進展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吧。還是說你果然還是在意那個南風吹月？」聽到背後的青年跟上，花辭也放緩了腳步，側過視線看著他。
「沒，我……」水江澄低著頭，先前那股子驕傲與沖勁兒徹底消失不見了。
「我覺得和水江你合作是一件挺讓人愉快的事情。」花辭稍挽起唇角，轉過頭看向前麵的路：「不是客套話，我是真的這樣覺得。比起會在這種場合擅自行動的有經驗的老刑警，我情願來幫我的是你這樣的人。」
「就算再怎麼想表現自己，也不會說沒把握的話，不會獨斷專行，這樣一來，我也不必太費心去考慮如何配合你，隻要安安心心地解決問題就好了。」
「你沒有那麼聰明，經驗也不足，但勝在踏實。」
「餵，這怎麼聽也不像是誇獎人的話吧。」水江澄有氣無力地吐槽了一句：「不聰明和沒經驗這種事情我也知道，但這樣直白地說出來……」
「你真的覺得自己今天晚上一言不發的理由就是單純的不聰明和沒經驗嗎？」花辭停下了步子，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水江澄：「不是的吧。是因為你不信任我，也不信任你自己。」
「你擔心自己的表現會拖了我們的後腿，擔心自己會製造出無可挽回的局麵。雖然你姑且也是刑警，但作為新人的你，一直以來都是在前輩們的指導下行動的吧。在現場首先要做的是別讓前輩困擾，別打亂前輩的思路，哪怕是發現了錦上添花的線索也畏畏縮縮地生怕影響了前輩的判斷。」
「失去了前輩的引導甚至連案子該從什麼地方下手也不知道，明明懷揣著一顆想要解決案子的心，卻隻能深夜在案發現場附近漫無目的地徘徊。如果沒遇到小川警官的話，你甚至根本想不到要到采取這種行動不是嗎。」
「你是刑警啊。」
像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擊中了一樣，水江澄瞪大了眼睛。
從進入警察學校開始，他就在被教導要多聽多看，要學會配合和服從。在學校裡有教習，有班長，正式開始工作之後也有前輩在前指明方向，他隻要服從命令就好，隻要竭力配合就好。
他太習慣這樣的工作方式了。
「我從一開始就沒指望著你可以配合我的思路，因為我們才第一天認識，就算你再聰明，再有天姿也不可能做到和我完全合拍。」
花辭稍垂下視線，看著鞋尖前的一小塊地麵。
「按照自己的思路來做，哪怕是錯的也沒關係，本來也沒有人可以永遠正確。就算出了問題，也還有身邊的人幫忙補救，但如果不邁出那一步的話，你永遠都隻能是一個沉默的跟班，永遠沒辦法獨當一麵。」
「由我來說這些話或許並不太合適，但是……」
略一停頓之後，花辭忽的笑出了聲來，她抬起頭：「太浪費了啊，這樣。」
「明明你有那樣的才能，也有那樣的熱情。明明你可以做得更好的。」
水江澄的瞳孔縮了一下。
是嗎，他其實也可以嗎？即使不聰明，即使沒經驗，即使可能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即使可能會拖後腿，他也可以去嘗試嗎？他也可以遵循著自己的節奏嗎？
「我很期待你的力量和成長，我相信小川警官也是這樣。所以稍微努力一下吧，畢竟在這邊的世界裡，未來能幫到小川警官的人就隻有你了。」
她是笑著的，但眼神當中卻透著種莫名的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