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孟婆也有想忘記的人（2 / 2）
還沒等安如故回答，孟婆直接將他推開，好奇地問：「他是我從忘川撈上來的水鬼，什麼都是我的。他要算什麼命，跟我說說吧。」
鍾望低下頭去，神色有些窘迫。
他爬出忘川之後，孟婆主動找到他，說自己缺個幫手，所以奏請閻王，將他從忘川水裡麵撈了起來。從此以後，他的一切都屬於東家孟婆。
他以後要給她找材料，熬孟婆湯。必要的時候，還要幫她處理和客人之間的糾紛。
鍾望並不覺得是壞事，反而高興不已，欣然接受。
他既離開了忘川，又能常常見到孟婆，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做夢都夢不到這麼美妙的事情。
他見孟婆如此強勢，腳尖在地上劃了劃，身上的水滴得更加快了，象征著心中的不安：「那……就聽她的吧。」
他們之間的窗戶紙終究到了該捅破的那一天。
他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了審判台上，等待法官，也就是安如故的宣判。
安如故眸光掃過一男一女兩隻鬼，終於開口，說出的話卻非常含糊：「姻緣到底能不能成，你直接問問當事人，不就知道了嗎？」
「什麼姻緣？！」孟婆捏緊扇柄，白皙的手掌青筋乍現，扭頭瞪著水鬼：「你喜歡上了誰？」
鍾望心中發苦，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
孟婆氣得不行，拿著小扇子，一下一下拍打著他的肩膀：「好啊你，才有記憶幾年，花花心思就不少了。」
鍾望更加羞窘，聲音細小如蚊吶：「沒，沒喜歡上別人。」
孟婆聽力不同凡響，立馬問道：「那是誰？」
鍾望低下頭不肯說話。
其他那些圍觀群眾眼睛放光。
好家夥，孟婆終於受不了這隻水鬼，要把他打死了！
然而孟婆卻收回扇子，遮住臉龐，沒有接著打他。
驟然間，她意識到有點不對，勾起嘴角：「既然他不肯說，那你知道是誰嗎？」
安如故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和他前世是不是有一段情？」
鍾望：「？？？」
圍觀的鬼怪們：「？？？」
鍾望猛然抬起頭，滿臉寫著難以置信：「真的嗎？」
他們前世有一段情？這怎麼可能？
她是地府陰神，而自己隻是忘川中的小小水鬼，是一個天一個地的關係，怎麼會在人間有一段情……
孟婆捏緊扇柄，笑容洋溢，並沒有反駁，隻說了一句：「這和我問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她話音剛落，旁邊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原來攤主不小心把麵具掃到了地上，驚慌地撿著東西。
遠處更是傳來小聲尖叫。
孟婆這意思，明顯是默認了！
安如故心說，關係太大了。
「他比你先走，於是在奈何橋邊等你，就和之前我在你那兒看到的女鬼一樣，同樣等待戀人的到來。」
「不過以前地府的規則應該沒有現在這麼寬鬆。」
孟婆笑容越來越深：「你連這個都算到了？沒錯。以前新生兒太多了，尤其是在戰爭時期。必須要讓符合投胎資格的鬼怪快快投胎，才能填上空缺，自然不可以通融太多。」
即使等待戀人，也隻能等很短的時間。等不來的話，便必須去投胎。
不過現在鬼多人少，名額非常稀缺。既然不想投胎，那就讓想投的去投。
奈何橋橋邊有無數人坐等，他們都不知道，很多年前，條例根本沒有這麼寬鬆。
安如故的目光落在滿麵茫然的鍾望身上：「我之前聽到你說，常在湖邊走，哪有不濕鞋，執意等待人將會被忘川吞噬。」
「其實你說的話有些問題，除了惡人之外，忘川不會主動吞噬人，隻有心死的人主動墜入忘川。」
孟婆坐在奈何橋邊這麼久，應該看見了很多心碎到墜入忘川的人，所以才這麼說。
孟婆聞言笑了起來，眉眼愈發嫵媚：「這些人可真傻呀。」
她看見太多這樣的人了。
他們甚至不願喝孟婆湯投胎迎接新生，隻願投入忘川，一死了之。
「傻嗎？」安如故目光落在鍾望身上：「他不就是一個嗎？」
孟婆笑得花枝亂顫，心中卻五味雜陳，側過頭看著鍾望：「所以我一直說他又醜又傻。」
她死後，被選中成為孟婆，被上任孟婆培訓了百年之久，才被放出來。
那時，她才知道鍾望不願跟隨鬼差投胎、不願意喝孟婆湯，縱身跳下忘川。
孟婆盯著男子，麵色沉沉：「你為什麼不願意喝孟婆湯呢？」
鍾望從剛剛開始就非常震驚，聽到她的話才回過神來。
迎著對方復雜難言的目光，他心中糾結無比，吞了吞口水，猜測：「應該是不願意忘掉……」
孟婆語氣冷淡：「然而墜入忘川久了，和喝孟婆湯也沒什麼區別，還是一樣的會忘掉所有，都是無用功。你是對我徹底失望，所以自殺嗎？」
她知道對方跳入忘川水之後，一時間茫然失措。
她讓那個人等了太久，久到已經死心，選擇自殺了。
這些年，她喝孟婆湯如灌水。
因為……她也有想忘掉的人。
鍾望用力拍了拍頭，將額頭拍得通紅，卻根本想不起來。
這時，安如故看著這對前世情人，替代鍾望回答：「因為投胎轉世了便離開了，而投入忘川，還可以在這裡等你。」
「而你不也真的來了嗎？」
孟婆臉上的笑容僵住，法力不自覺外泄，手中的青羅小扇化為齏粉。這是她最喜歡的扇子，經常把玩，現在卻完全顧不上。
「真的假的？」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安如故說道。
「你怎麼算出來我的命？」
孟婆常聽過路的鬼說有個主播算命很厲害，沒想到她連自己的命都能算得出來。
她可是陰神啊。她的天機是被遮蔽的，根本算不出來。
「他跟你牽扯這麼深，可以從他推斷你。」安如故和她對視一眼：「這麼多水鬼中，你隻挑出來了他，說明你對他並非無意。」
孟婆和麵上表現得完全不一樣，分明是愛著對方。
鍾望愣了半晌，瞅著經常冷眼看他的孟婆：「你……我變成了這樣子，你還喜歡我？」
「可是，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
孟婆並未回答，轉過身去，邁步離開。
她以為對方是心死而投入忘川，再加上前塵皆忘，對方猶如白紙，愛情消散一空。
和一個完全沒有記憶的人說清楚嗎？根本沒什麼可說的。
鍾望見狀，隻能跟了過去。
孟婆離開之後，原本裝模作樣挑東西的眾多鬼怪驟然放鬆了下來，瘋狂討論剛剛的事情。
「我的媽呀，孟婆居然喜歡那個又醜又呆的小水鬼？！」
「我還以為這小子是主動湊過去的，沒想到是孟婆挑中了他。這小子走了什麼運，不僅跟孟婆是前世戀人，成為水鬼之後人家還喜歡他，我真是羨慕死了。」
「這可不能羨慕啊，人家為了孟婆跳了忘川，難道你也要跳忘川嗎？」
「那算了算了，那地方跟地獄有得一拚，真不是一般人敢去的，那個小水鬼真是個狠人。」
安如故看著他們的背影逐漸遠去，有些唏噓。
鍾望為了留在地府等人，跳入忘川水。
明明忘掉所有，卻還是愛上孟婆。
孟婆上奏閻王，把鍾望從忘川水中撈起來，看似輕飄飄的，簡單不已。實則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她喝了那麼多自己熬製的孟婆湯，還是忘不掉對方。
這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很快，消息便在日益發達的地府網絡上盛傳。
＃人間主播來地府了＃
＃八一八孟婆和水鬼的前生今世＃
＃孟婆湯到底什麼味道＃
安如故到來的詞條特別火爆，無數人留言。
【什麼什麼，那個主播在哪？求指路啊。我看她直播這麼久了，一直想找她算姻緣。我快投胎了，再找不到男朋友，就沒機會了嗚嗚嗚。】
【啊啊啊啊水鬼怎麼那麼好運，我腸胃不好隻能吃軟飯。主播快幫我算算我和判官大人有沒有前生今世？】
【加一，主播幫我算算我和黑無常大人有沒有可能？】
【樓上的全在想屁吃。】
【哈哈哈哈哈哈這是人間大師，不是月老啊。】
【你們可收著點吧，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他們那個層級的人，你們這樣直接寫出來，他們可能能感應到的！】
【我靠，判官大人求原諒，我再也不敢yy了。】
【本追星女孩表示很懂，主播幫我算算我哥哥x什麼時候下來陪我？】
孟婆走後，安如故帶著小僵屍又逛了一會，買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臨走的時候，一個青麵獠牙的鬼將找到她，將手上的竹筒遞給她：「這是孟婆大人讓我交給你的。」
安如故接過密封好的竹筒，腦海中不自覺冒出猜想：「……孟婆湯？」
「嗯。」鬼將深深點頭：「她說了，孟婆湯是她手上最珍貴的東西，也是給你的報酬。」
安如故：「……」
她都說了不要孟婆湯，她還是給，真是固執。
不過除了孟婆之外沒有人能做出孟婆湯，孟婆湯舉世罕見，確實是非常稀有和珍貴的東西。
「替我謝謝孟婆。」
安如故帶著小僵屍，通過通道，離開地府，回到道觀。
小僵屍戴著狐狸麵具，興奮地抱著買來的玩具，回到自己房間，不停鼓搗，玩到忘了睡覺。
地府人才濟濟，這些工藝品非常精美。
安如故回到房間，放下紙手機，拿起人間的手機，這才知道之前的地府直播鬧出了多大的風浪。
各大平台皆在轉發地府和地獄相關信息。盡管沒有照片和視頻流出，光是通過口述，已經足夠讓人感受到地府風貌。
【我家前幾天被偷了，丟了現金和電腦，嚇得我連忙把鎖全換了。剛剛突然聽到窗口有響聲，打開門一看，之前丟的現金和電腦居然全在門口擺得好好的。上麵還有一張紙條：煩死了，東西還給你了！家人們，幸福來得太突然了，這地獄直播太強了！】
【加一，我是個網紅，有點粉絲，很多人汙蔑我是出來賣的。我氣死了，但是沒那麼多錢去維權。結果昨晚剛剛看完直播，我的手機就收到了很多條道歉信息。去搜微博的時候，發現那些造謠的微博被博主主動刪了。s：昨晚的第一層地獄專門為汙蔑別人的人所設。】
【加10086。我室友雖然對我沒有動手動腳，但是喜歡搞冷暴力，很絕。昨天她們紛紛發信息給我道歉，說要請我吃飯。雖然她們不一定是真心想認錯，但我心裡舒服多了。】
安如故一億多粉絲的微博後台直接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