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任延是表白牆的常客。
有關表白牆,省實的學生是這麼總結的:我校表白牆內容一覽有:
找飯卡、找鑰匙、今天在山頂上找到逃課的任延了;
陰陽舍友、陰陽管理、今天體育課圍觀任延了;
體測加油、體測撒花、今天下自習跟任延同行了;
考試許願、考試蹭蹭、今天跟任延排一隊了。
任延疑似被「奪舍」的內容一發表出來,下麵幾個眼熟的披馬甲id便迅速占領前排: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因為一整個暑假沒見,我男朋友為我魂不守舍呢。」
「是卷子不夠嗎,整天觀察我男朋友,哼!」
「謝謝大家的關心,我現在在陪他午休,會照顧好他的!」
任延沒有關注這個帳號,也沒時間刷手機,所以不知道自己已經當了一學年的西洋景,並且還得持續當個兩年。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哄安問去吃飯。
省實有四個食堂,兩兩分布在東西兩棟樓裡,新生初來乍到不知深淺,是會……
迷路嗎?
不,不是,是會走到二食堂,吃到人生中最難吃的一頓飯,並花上一整個下午的時間來試圖遺忘掉這令人神思恍惚的味道。
所有學生都傳言,二食堂是教育局領導親戚承包的,所以才有恃無恐,而因為其他三個都人滿為患大排長龍,故而每餐都有趕不及的學生去當一次大冤種。
任延現在就走在去當這個大冤種的路上。
「我都說了我吃泡麵就可以。」
「你可以我不可以。」
「那你也不用把我的泡麵扔掉。」
任延為自己的暴力處置找借口:「你爸爸讓我照顧好你,不是吃泡麵的這種照顧。」
安問「哼」了一聲,手機上打字飛快:「我不需要你照顧,而且泡麵是福利院的獎勵,隻有做好事了才能吃的。」
「福利院?」任延腳步猝然停住。
安問表情磕絆了一瞬,輕描淡寫揮揮手:「一看你就沒做過義工。」
任延想起他朋友圈的那張封麵,猜測那應該就是他做義工時拍的。
二食堂果然門可羅雀,每個窗口排的人一隻手就可以數盡。任延帶安問去充值,手把手教他如何操作機器,接著領他去窗口排隊。
「你排我前麵。」他一揚下巴,示意安問向前。
「為什麼?」
「怕你轉身跑掉。」
「……」
過了會兒,安問頭也不回地把手機塞他手裡。備忘錄上打了一行字:「照顧到今天結束就可以了吧。」後麵跟著倆擰眉發怒的紅色eji小臉。
任延點點他肩膀,把手機遞回去,「不行」兩個字被他加粗加大字號,怕不夠明確,還特意添了下劃線。
安問氣絕。
輪到他了,麵對一眾醬油色的熱菜,他胃口全無,點了個勉強算有點賣相的涼拌黃瓜,和一個青椒紅燒雞塊。走向座位時,發現任延兩手空空地跟在身後。他狐疑,放下餐盤後問:「你不吃麼?」表情一變,十分護食:「我不會分給你的!」
任延在他對麵坐下,嘲弄的表情很壞,但挺英俊。
「放心,不會有人跟你搶。」
「那你呢?」
任延微微一笑:「我不餓,憶苦思甜,保持身材。」
媽的早上為了不遲到,真的隻啃了崔榕給他的那兩片吐司,這會兒連餓一頓,別說憶苦思甜了,都快趕上王寶釧苦守寒窯了。
安問此前沒想過人心險惡,更沒經歷過,不設防地嘗了一大口後,他變得既想過、也經歷過了。
人心,真的太險惡了!
「你報復我?」安問艱難忍住表情,扔下筷子,眉頭蹙得痛苦。
「沒有,其他三個食堂人太多,排隊很久,怕你餓。」任延體貼地說,「而且萬一你品味獨特,喜歡呢?」
安問做了個警告他的手勢,但威懾效果近乎於無,任延反而笑了一聲:「你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一點都沒變。」
「你倒是變得一點都不一樣了。」安問很快地反唇相譏,「這樣吧,趁午休,不如我們來談談。」
任延欠了欠身,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他料想安問要跟他算帳,帳是算不清的,試試看能不能耍賴抵掉。
安問低頭打了好長的一段字:「首先,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我一個人也可以上下學吃飯上課,其次,我爸爸讓你照顧我這件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不必為此有負擔,最後,雖然我們小時候相處過幾年,但我們真的不熟,可以嗎?」
任延接過手機,沉默地逐字看完:「首先,不是我照顧你,隻是在跟你以朋友身份相處。其次,你爸爸在我這裡談不上有麵子可以賣,更說不上是負擔,最後,我們可以重新變熟悉。」
「你很缺朋友麼?」安問直白地問。
任延怎麼會缺朋友?數不清的人想跟他當朋友,他雖然日常隻跟卓望道和籃球隊的一起,但隻要他想,隨時都能呼朋引伴招搖過市。他眯了眯眼,臉色微微下沉,但沒生氣,隻是淡漠地說:「不缺。」
「那你不覺得我很麻煩麼?」
任延回得很快,但語氣依然很淡:「不覺得。」
他拿過安問的手機:「我知道你很生氣我對你隱瞞身份,但是——」
點進微信,被置頂的微信對話框消失了。
他怔了一怔,往下滑。長長的列表裡,並沒有一個叫「任延(哥哥)」的帳號,而隻有簡單的「任延」兩個字。
「你……」他不敢置信地抬起臉,原本想說什麼都忘了。
安問坦然平靜地與他對視。
鎖屏,輸入他的生日試圖解鎖。手機嗡地震動,提醒密碼錯誤。
任延放下手機,靜了許久,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變成一片淡漠的沉默。
安問做好了他會發火的準備,沒想到卻隻等來他釋懷而很輕地笑了一下:「看來我是任延這件事,真的讓你很失望。」
他把手機推回給安問這邊。
安問眨了下眼,撇下視線:「我本來有卓逸群和任延兩個朋友,現在一個都沒有了。」
「明白了。」任延點點頭,從椅子上起身:「對你來說,任延有一個套子,你覺得他就應該那樣。但是——」他從安問身邊擦身而過:「我憑什麼要回應你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