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渾話(1 / 2)

加入書籤

因謝道韞的到來,後廚給加了葷菜,眾學子齊聚飯堂。

王藍田步子悠悠,將簪刀套進短鞘裡,掛在了月要間,騰出手接過周子矯遞來的鍺色托盤。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謝先生長得什麼模樣?」周子矯跟在她身側問道,「以前見過?」

見她還真沒見過,隻是約莫記得有人贊過這麼一句話:神情散朗,林下之風。

「嗯。王謝兩家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曾在大宴上見過。」王藍田點了點頭,眼睛一轉,「其實層層關係論下來,我與謝先生還沾親帶故,我應當喊她一聲……」

她想了想,紅唇一張一合吐出兩個字:「姐姐。」

聞言,周子矯腳下一個踉蹌,側頭看著她,不可置信的重復了一遍:「姐姐?」

「她是我三叔嫂的兄長之女,不過我們之間並不親近。」王藍田道,「而且我常住揚州,她人在建康。她不記得我也算正常。」

她將話一圓,若是之後謝道韞真不認識她,倒也說得過去。

周子矯頗為認真的點了點頭:「家母說的對,與你打好關係是極重要的。」

王藍田挑眉側目看著他:「……」

大可不必說出來。

-

又是睡得不安的夜。

醒睡之間她覺月匈口勒得慌,抬手扯了下月匈前的緞子。

故而次日雞鳴,東方日升,晨光乍起時,那裹布已經鬆鬆垮垮掛在月要腹上了。

她驚起而坐,恍惚在夢中又覺是現實,虛實難分時,一男聲響起。

「你怎麼了?」

聲音低沉婉轉,帶著未睡醒時的鼻音,悅耳卻也致命。

王藍田低頭看見褻衣領口大開,月匈前的起伏與雙|峰之間的溝壑半隱半現,暗罵了句:艸。

故作隨意的將領口拉攏起來,掀開被子,抱起床邊疊好的衣物轉身赤腳就往隔間的屏風走去,邊走邊敷衍道:「起床,學習。」

馬文才眯著眼睛,目光從她微弓著的背部緩緩落到赤腳踩在地上的足。

那足嬌小,足踝足跟的白皙粉嫩之色與地麵的灰褐對比的紮眼,他嗤笑一聲。

比女子還嬌氣。

-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

「同行十二載,不知木蘭是女郎……」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王藍田搖頭晃腦跟著眾人讀著,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此時在學堂之中學習這首《木蘭辭》應當是電視劇中的bug,且不論時代背景是否符合,就論南北兩分,以正統自居的中原之士被迫南渡,其中的敵對關係實在不會讓北邊的文化傳至南方。

更何況,民歌為什麼叫民歌,如其字麵意思,直至宋朝郭茂倩編撰《樂府詩集》將其收錄其間,才算真正的蹬入「正統」。

不過故事純屬虛構,劇情切合主角人物走也是正常的。

謝道韞合書立於講桌前,問道:「不知在做的各位對這首詩有什麼看法。」1

言罷,梁祝二人一同舉手,四目相對,粲然一笑。

「學生梁山伯,覺得木蘭詩是男子所寫所做……」2

「學生祝英台,學生認為木蘭替父從軍,並非出自本意……」3

兩人侃侃而談,各抒己見,前者認為詩中有忠孝少了自主意氣,後者認為男子總將女子關在後院之地,不予自由,可悲可嘆。

這個時間段是主角團思想碰撞的時刻,王藍田不太感興趣,托著腦袋,將書頁往後翻了翻。

「難得你們二位身為男子有如此見解,將來兩位的夫人必讓花木蘭羨慕不已。」4謝道韞點頭,目光落在第一排的王藍田的書上,「王藍……」

「我有問題請教。」張朝出聲,打斷了她的話。5

「可以。不過我希望你能等我將話說完。」她展唇一笑,繼續道,「王藍田,我看你已將書頁翻至後麵,定是已有所思,可否和大家談談。」

王藍田:……

不,她沒有。她隻是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罷了。

她為自己哀痛了半秒,將書頁翻回《木蘭辭》,起身致歉:「學生無狀,給先生賠不是。」

「無事。」

王藍田拱手回答道:「學生覺得木蘭很聰明。這種聰明不僅體現在她女扮男裝未被發現,還體現她為己籌謀,目光之長遠。」

「如何說?」謝道韞看著她,覺得這個角度選的有意思。

「女扮男裝參軍可是欺君之罪,北邊各國律法皆仿中原,這一律應當保有。然而她卻敢在回鄉之後以女子裝扮示人,若深究其中之意,可追溯到那句:可汗問所欲,木蘭不用尚書郎,願馳千裡足,送兒還故鄉。

「以功抵過,將功折罪。用累累功名抵去欺君之罪,即保了家人平安又為自己搏回以女子身份麵對世人的機會。這是她的聰明之處。

「至於最後『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我倒不覺遺憾,本就是女英雄女將軍,要的就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以女子身份入世。先前不得已女扮男裝,如今用軍功赫績換回身份便是為了證明,巾幗不讓須眉,紅顏亦可勝兒郎。」

「說的好!」祝英台敲桌而起,忽覺眾人目光落在她身上,頓時一囧,朝謝道韞躬身,「我,我……學生覺得王藍田的見解實在深刻,一時激動,舉止無狀了還請先生見,見諒。」

謝道韞未難為祝英台,揮手讓她坐下,隨後看向王藍田點頭贊道:「好一句巾幗不讓須眉,紅顏亦可盛兒郎。」

王藍田鞠禮,以謝兩人的稱贊,又道:「以上是從花木蘭的角度所言。接下來學生想換個角度,從『軍書十二卷』,從『萬裡赴戎機』,從『將軍百戰死』來談談。

「詩中一筆帶過之處也不難看出戰事的頻繁。頻繁到被世道所輕視的女子都要上戰場。是,木蘭的忠孝的確值得後世贊揚,但國有木蘭真的是國之幸嗎?

「竊以為,此為國之悲,國之大悲!到底是怎樣無能的君主,無用的臣子,才會忘記民重君輕,才能忘記護佑百姓,戰事來臨時躲在百姓以血肉之軀甚至世人所輕賤的女子所築的溫巢之下問柳尋花,夜散千金!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何其可悲!」

學堂靜可聞針落,眾人瞠目結舌,一時未能緩過來。

「這見解……另辟蹊徑,所談所言引人深思,發人深省。」謝道韞斂去了臉上笑意,頗有些嚴肅,「課堂討學,皆為有感而言,勿外傳外宣。」

王藍田這番話語影射良多,北方混戰,晉朝雖偏安一隅,但小戰不斷。尤是最後那句「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幾乎是將矛頭直指建康城內的士家貴族及其子弟。若傳出去,即便王藍田背後是太原王家,這仕途怕還是要坎坷許多。

說這些的話王藍田倒未覺得有何不妥,行了一禮,坐下繼續翻著書。

「你剛剛想請教的問題是什麼?」謝道韞看著張朝。

張朝忽覺自己問題無大義,無深度,無內涵,有些說不出口,但卻發現某道目光正射向自己,不得不梗著脖子,佯裝倨傲:「自古男尊女卑,先生乃女流之輩,何以有顏麵端坐其上,讓眾男子屈居於下而麵無愧色的道理。」6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書院講堂,自然以道高術專者不學無術者為卑。這就是我端坐上位,而麵無愧色的道理。」7

以梁祝為首的一眾學子皆為謝道韞的妙答而鼓掌。

「先生才思敏捷,口舌鋒利。」馬文才冷眼一掃,起身道,「不過學生常聞女子需遵三從四德,先生所謂如何?」8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真酒教你如何柯學劃水 護花神醫 天庭公寓管理員 水友你這帽子有點綠 大叔別來可好 太子當首富 絕品道醫在都市 我和大明星成為室友的日子 小心假仙子 天皇巨星從做天仙表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