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路逃亡(1 / 2)
我是在後來才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是冬日戰士的,如果我一早就反應過來,也許就不會持劍沖出去和他正麵對峙了,因為那對普通人而言無異於送死。我之所以沒死,完全是仗著姐姐的庇護。
槍手至少擊中了我三槍,而且槍槍命中心口,正因為如此,我才在他再次扣動扳機時忍不住偏離路線,擔心那些金色字符終究無法承受如此密集的活力,而徹底破碎。槍手則抓住了這個機會沖上前來。我預見到了這一幕,也盡力將劍自下而上撩起,但他的速度快得可怕。
眨眼間,他的左手就扣住了我持劍的那隻手,用力捏了下去,力道足以捏碎核桃。他的右手握著匕首,朝我的心口再次捅來,在我千瘡百孔的運動衣上再添一洞。
「嘿!」鷹眼呼喊了一聲,「放開那女孩兒,你這個沒種的家夥!」然後他射出了那最關鍵的一箭,從彎弓搭箭到鬆開弓弦甚至不到一秒。槍手的額頭突然向後一仰,藍色的電弧竄了起來,而他痙攣著倒下。
鷹眼抓住了我的手,把我用力往後一拉,大聲說道:「我們走!」他的掌心又濕又冷,走起來時重心偏向左側,於是我知道他中槍並非出自我的幻覺。
「我們怎麼走?」我問,聲音並不如我想的那樣大,仿佛我的喉嚨裡塞滿了棉花。但鷹眼沒有回答,他隻是砸碎了一輛汽車的窗戶,然後打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該死的,趕緊上車!」他一邊俯身到儀表板上方,一邊不耐煩地沖我吼道。
我立刻鑽進臭烘烘的車裡,強迫自己拉上車門。身後二十步開外,槍手躺在地上,但我知道他並沒死,我說:「那是冬日戰士。」然後恐懼終於從心底爆發,我埋頭在掌心裡,用力扯著頭發,「那是冬日戰士,他們派了冬日戰士來殺我。」
汽車轟隆隆發動了,鷹眼踩了一腳油門,讓車子騰地竄了出去。他把一隻手放到我肩膀上,有氣無力但又令人信服地說道:「我不會讓他殺了你的。」
「你不是他的對手。」我顫抖著、呻|吟著。
鷹眼嘟噥了一聲,好像是「謝了」。汽車跳躍著沖下加油站的台子,上了公路。他的呼吸聲在封閉的車廂裡聽起來急促輕淺,借著儀表盤的亮光,我看到他的臉色就像白堊一樣難看。
「你得去醫院。」我說,左手抓著右手,眼睛從車窗掃到車後,總覺得自己在眼角瞥到了冬日戰士的身影。
鷹眼沒有回答,他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壓著身體一側。我知道這不是個好現象,燕雙鷹在《獵鷹1949》裡假裝中槍的時候,他的對手曾說過,用力擠壓傷口雖然可以減緩疼痛,但是對於阻止失血並無好處。這當然很可能都是錢雁秋在胡說八道,但眼下我除了這些屁話,什麼也想不起來。
汽車在寂靜的公路上飛馳,兩旁不斷掠過農莊和森林。當開過幾個彎道之後,鷹眼開始說話。
「我們很可能暫時甩掉他了,」他說,「聽著,我需要你來開車,我得在流血過多之前騰出手來包紮傷口。」
我張開嘴,眼睛又開始刺痛。「可是我不會開車。」
「我知道。」鷹眼說著深吸一口氣,也許是由於缺氧,也許是出於不耐煩,「很好學的,我教你。」他說著靠邊停車,然後把車門推開,然後撐著門把手站了起來,繞過車頭。
我隻要爬過中間,坐到了駕駛座上。座位有點低,方向盤顯得如此之大,幾乎像個怪物。我感到一陣不知所措。
車門響了兩聲,鷹眼爬上了副駕駛,他氣喘籲籲地坐好,拉上了安全帶。「看好了,這是油門,這是剎車,這是變速杆。你隻需要踩油門,然後把著方向盤不把車子開出公路。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猛踩剎車,我知道這可能是條件反射,但是聽我的,不要猛踩剎車。」
「不要猛踩剎車,好的。」我緊張地抓住方向盤,把腳哆嗦著放在油門上。放下手剎、踩離合、給油,我按照他的指示,一步步做下去,車子顫抖著放了個屁,不情不願地朝前挪動起來。
「太慢了。」鷹眼說,「再快點。踩油門!」
我告訴他我在踩了。在我看來,車子幾乎是在果凍上滑行。鷹眼不再過多關注我的情況,轉而包紮自己的傷口。緊接著,車子似乎是壓過了石頭或者別的什麼,於是劇烈顛簸了一下,鷹眼咬緊牙關咒罵了一句。我連聲道歉,但他隻是氣喘籲籲地拉緊繃帶,因疼痛而不斷顫抖。
「別直勾勾盯著前麵,」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三個後視鏡,不時觀察一下。」
我答應了,艱難地把目光從路麵上移開,掃過後視鏡。後方公路在鏡子中顫抖著,顯示出一片空茫。我想我們終究還是甩掉冬日戰士了,然而鷹眼卻說這「隻是暫時的」,很快追兵就會追上來。
「你感覺如何?」我問他。鷹眼回答說他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但他說話的時候已經開始吞音,咬字模糊不清。我想我們必須得去醫院,而在車站買的地圖已經被我弄丟了,我根本無法弄清最近的醫院究竟在哪裡。
「我們不能去醫院。」鷹眼喃喃地說,他的眼睛半闔著,「他們會在那裡等著我們。」
「那怎麼辦?」我渾身都在顫抖,到這時候,對車禍的擔憂甚至降到了最低,「我應該往哪兒開?難道就沿著路一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