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1 / 2)
在沈之越駐紮劇組的兩個月裡,葉沐的生活發生了兩件小事。
事情不大,起碼沒有社會變動和疫情大,事情也和她沒有切身關係,她隻是一個旁觀者,一個觀察家,一個過路人,可這兩件事卻對她的價值觀造成一點小沖擊。
第一件事,是張葭突然結婚了,還是閃婚……
張葭?!
是的,葉沐的第一想法就是這個,她認為部門裡任何人都有可能走入婚姻,唯有現階段的張葭不可能。
但她的確結婚了,不宴客,不蜜月,隻是簽訂了婚前協議,領了個證。
按照張葭的話說,婚前協議各自找律師商量個半個月,草擬協議和反復修改一個月,領證也就一上午。
聽上去前期準備比較復雜,比較漫長,然而事實上,張葭夫婦也隻是將傳統婚禮用來準備彩禮,走親戚,選購婚房的時間,用來做婚前協議罷了,而且還不用他們來做——都花錢請律師了,還需要親自下場「吵架」嗎?
張葭還說,讓律師去權衡利弊,掰扯條款,就是為了以後自己能少點精力去做這些事。
結婚麼,去民政局排個隊就行了,這聽上去又經濟又簡單,以至於大多數人都忽略了自己生活在一個商業社會,婚姻製度的產生從根上說就是某種商業模式,隻不過人們在這個模式上增加了一層愛情,給這種模式包裝了一層華美的濾鏡。
那麼,如果剝離掉愛情呢?比如張葭夫婦,他們的眼光就比較實際,將婚姻看成純粹的商業模式,搞不懂愛情,但搞得懂錢,搞得懂自身利益和對方利益的拉扯。反過來,這件開頭看上去很簡單,很經濟的商業模式,一旦你將它看輕了,想少了,那麼結局就是處理一堆爛攤子。
張葭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在結婚之前,人隻要能靜下心來,用半天時間去計算離婚成本,就會立刻清醒,會明白這種開局簡單的商業模式就是一種陷阱。你以為你省事了,你跳進去了,等你想要爬出來,會發現需要耗費半條命作為代價。所以我們就花了一些時間,先把這個坑探索清楚,先做好出坑的功課,還把出坑的梯子找專人定製好,等一切妥當了再跳進去。」
一些專家總在抨擊現代人的婚姻觀,還想利用幾條政策就力挽狂瀾,扭轉趨勢,讓大家都去結婚。
然而事實就是,傳統的婚姻觀正在「崩塌」,這不是社會的退步,而是某種進步,沒必要抨擊或逃避。政策可以改變,但人的思想無法改變,當一個趨勢出現了,它就是出現了,它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意誌為轉移,因為它代表了一群人的意誌。
這就是為什麼每當有專家「大放厥詞」,都會引起群嘲的原因。
婚姻是一種選擇,一種態度,你可以選擇入,也可以選擇不入,但無論入不入,都和對錯無關,無非是選擇不同,價值觀不同,立場不同。
有人說,未來社會會有三種「婚姻」模式,傳統婚姻,不婚主義,開放式婚姻,它們的比重是相當的。無論大趨勢是否真是如此,最終時間會證明一切。
而站在葉沐個人的角度,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也沒有數據支持,隻是依據自己的所見所聞和接觸的人群來看,似乎選擇不婚和開放式婚姻的人越來越多了。
張葭選擇的就是開放式婚姻,丈夫是她的初戀,也是最純的一段,他們在一起時就隻是拉拉手,親親嘴,就因為大學所在不同的城市而自然分開。
等到再相遇,那是在一個同學會上。
張葭笑著給葉沐科普,說同學會就和職場一樣,故事和事故都很多,而且這裡還是出軌和亂搞的高發地,每個人的白月光和朱砂痣都在這裡,在被生活、工作、婚姻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每個人都想著逃離現實,並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麵,在同學會這塊培養皿中踏上一次尋找青春(純真)之旅。
雖然最後一定會證實,這些不過是泡沫和海市蜃樓,可依然無法阻止人們往下跳。
張葭和丈夫就是在同學會上再次看對眼的,他們都想著還沒有睡過對方,於是當晚就去開房。
一夜大和諧下來,兩人都很盡興,轉眼就約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第n次。
當然,他們見麵不可能隻做那件事,還會聊一些事,聊價值觀,聊人生,聊未來。
兩人經過一番身體碰撞和價值觀碰撞之後,發現竟然一拍即合——這或許就是在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就喜歡上對方,進而發生「初戀」的根本原因吧。是感覺在為人群分類,他們骨子裡就是一類人。
總之,張葭和丈夫決定結婚了,而且一切都是在床上商量出來的,包括各自找律師草擬婚前協議,婚前財產和婚後財產的分配問題,如果有了孩子應該如何撫養,如果離婚了撫養權歸誰等等。
張葭說:「你看,因愛而結合的男女,在踏入婚姻時,除了愛什麼都不考慮,以為愛是魔法,可以打敗一切。可是如果、萬一、假如婚姻破裂了呢,曾經那對說愛的男女,這時候聊的都是實際利益,都是生意散夥了該怎麼分配的問題。所以說,婚姻說到底就是一門生意,你從一開始就把它當生意對待,扯掉遮羞布,這也不影響你談愛,反而還更有助於提早看清自己,看清對方。那些以愛為名,實際上隻是在為自己爭取利益的人,都是偽君子,而我們選擇的是先小人後君子。總之就是,不要高估自己,低估人性,不要小瞧婚姻製度,更不要拿愛情當幌子。」
後來,張葭請全部門的人一起到「夜生活」喝了頓大酒,預定的還是張葭曾經給葉沐科普過的最好的包廂。
葉沐也隨了份子錢,除此之外還送了一副油畫給張葭。
油畫的尺寸不大,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隻是葉之鳴簽約的其中一名中流畫家的作品,葉沐自掏月要包,將油畫包裝好,再讓畫廊負責送貨的工人送到張葭的新居。
張葭收到禮物後很驚喜,問葉沐怎麼這麼破費。
葉沐隻說,張葭作為前輩,教了她很多,不管是生活裡還是工作中,而她也知道張葭可以教,也可以不教,這不是張葭的義務,大概就是因為她們更投緣。
既然投緣,那她就要按照自己的審美標準和能力,挑選一份禮物送給張葭。
在這個社會裡,「緣分」也是需要體現實際價值的,不能隻掛在口頭上。
就因為兩人投緣,在「夜生活」喝酒的這晚,在所有人都喝high了,聊high了,跳high了的時候,張葭又給葉沐單獨開了次小灶。
這門課就是講酒的。
張葭說,中國有非常濃厚的酒桌文化,你可以不屑,可以看不慣,可以反對,但前提是你一定要懂。
懂,可以是為了隨波逐流,可以是為了附庸風雅,也可以為了自我保護。
都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果你不能看透一個陷阱,又該如何避免陷阱呢?
說白了,這就是人性的博弈,酒隻是一個工具,酒本身並沒有高尚和卑劣之分,它就是糧食和水果的提取物。
張葭用非常簡單的分類,給葉沐科普了一番,什麼酒可以喝,什麼酒要少喝,什麼酒盡量不喝,當然還要先認清自身體質和酒量,再通過倒酒的動機,敬酒的目的,勸酒的心思,看明白躲在酒杯後麵的人。
什麼是「看人下菜碟」,對方在估量你,你也要估量對方,酒桌上有君子,但更多的是偽君子。
張葭讓葉沐用舌尖試了幾種酒,包括混酒,還讓她說出自己的感覺。
葉沐淺談了幾句,便聽張葭說:「這幾種,喝得稍微多一點也不會有事。這幾種,喝完以後當晚沒事,第二天渾身上下都是事。還有這幾種,剛喝下去沒事,一會兒就得出事。除非你想出事的那個人跟你在一起,否則就要小心了。」
順帶一提,這樣的酒精分類和藥物無關。下藥就是奔著「出事」去的。
張葭說,換一個場地她不敢說,但在「夜生活」,這方麵還是比較乾淨的。其實這一點葉沐也感受到了,即便張葭前段時間就通知這裡的老板,她要結婚了,老板也沒有變臉,相反還很照顧葉沐。
酒局過半,張葭出去抽了根煙,就跑進舞池跳舞。
葉沐對跳舞沒有興致,何況疫情剛過,這個城市雖然沒有受到波及,但人心裡對未知病毒的恐懼和緊張卻落下了。
葉沐坐了幾分鍾就出去透氣。
像是這種高級包廂,「夜生活」隻有三個,而且還是並排。
葉沐所在的是中間的,而二樓的通風口就在過道的盡頭,途中會經過第三個包廂。
葉沐經過時,剛好第三個包廂的門從裡麵拉開了,一個身著套裝的女人立在門裡,似乎是準備叫人。
葉沐抬了下眼皮,和女人對了一眼,彼此都有些驚訝。
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蕭固的助理之一。
蕭固有兩個助理,一男一女,他去畫廊時,總會帶上一個,但葉沐也搞不清這兩人分別是負責什麼的,隻知道他們都能獨當一麵。
葉沐腳下停了一瞬,和女助理互相點了下頭,便繼續往前走。
她沒有要進去和蕭固打招呼的意思,來到窗邊吹了會風,再扌莫兜裡,除了手機,還有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她不抽煙,也沒有煙癮,但這玩意兒她學會了,也是不得不學。
是某些密閉包廂裡,有一些客戶不會去外麵抽煙,就喜歡一邊談生意經一邊抽,畢竟風度不是人人都有的。而這個時候,你隻能選擇加入。因為就算你不加入,也會吸到二手煙。
還有,有時候公司開策劃會,九成的人都在抽煙,手裡沒有煙的人,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