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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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還未結束。

在院中站了半宿,謝玦梳洗後,便去了祖母的院中。

老太太因自己作沒了曾孫,原本發間還有些許的黑發,卻愣是全白了,好些天都待在祠堂中不出來。

聽到孫兒來尋自己,更是心虛愧疚得不敢見。

謝玦從下人口中知道祖母在祠堂之中,便把旁人遣退了,他在祠堂門外席地而坐。

「祖母。」他幽幽地往屋中喚了一聲。

屋中沒有任何的應聲,但謝玦已經啞聲說道:「莫要為難阿嫵了,若非嶽父,我早已泡爛在了河中,這一點祖母是清楚的,人不能恩將仇報,這是為人準則。」

話音一落,屋中忽然傳出東西跌落在地上的聲音,似乎是老太太手中佛串落地的聲音。

好半晌後,才傳出老太太蒼老無力的聲音:「玦哥兒,你怨祖母嗎?」

屋外許久無聲,半晌後,隻聽到孫兒幽幽的問:「父親遇難,祖母得知消息的時候是何種心情?」

屋中的祖母許久沒有應聲,半晌後隻隱隱傳出哽咽聲。

謝玦沒有再說什麼,起了身,離開了老太太的院子。

……

天至將明,謝玦才從夢中醒來。

這個夢,是謝絕這段時日來做得最完整的一個夢。

不僅完整,就是那種情緒也能感受得到,好似親身經歷的一樣。

夢中自己站在枇杷樹之下,謝玦明白自己什麼都沒有想,就隻站著。

便是如此,心情也沉沉悶悶,有一種無處宣泄的憋悶感。

望著帳頂沉默,許久之後,看了眼身旁的妻子。

或許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謝玦做了一回旁觀者,感覺到了阿嫵的痛苦,看到了自己確實是給她受了委屈。

沉默了許久後,謝玦側身,從後麵輕攬住了妻子的小腹。

夢中悲傷的感覺真真切切,喪子這一事就好似是他真的經歷過的一樣。

但他隻是好似經歷過,可她卻是真真切切的經歷過了喪子之痛。

當起了旁觀者再瞧夢中的自己,謝玦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木訥之人。

他若沒有夢境的這些,會改變嗎?

謝玦自己也不知道。

或是會因她的改變而改變,但肯定是一個非常緩慢的過程。

未做夢,未能預測未來的時候,謝玦隻想穩住父親交付到他手中的侯府,不能沒落了,也好減輕心底對父親的虧欠。

父親一手栽培他,把所有的心血放到了他的身上,可父親在死之前那小半年,他從未與父親好好說過話。

當初他或許可表達強烈些對貴妾一事不願的想法,也可讓父親改變主意,但他隻是表達了不願,在父親第一次不贊同之後便作罷。

他是悔的,也是說不出的愧。

再者在父親去後,人人都說永寧侯府要沒落了。

謝玦帶著愧疚,以及欲讓那些人看清楚他是如何撐起永寧侯府的想法,從此便把所有的情緒都藏了起來,把什麼都往心頭裡放。

更是在十七的年歲,旁的世家公子打馬長街行,桌上高談闊論之時,謝玦卻是廢寢忘食的鑽研兵書,鑽研行軍打仗,更是日日刻苦練身手。

十八歲之際,他有了官職後更是從未馬虎,早出晚歸,忙得有時一個月才去與祖母請一次安。

可他這般宵衣旰食,勤於政務,一年如一日,終還是逃不過戰死早逝,連孩子也沒留下下場。

他這麼拚,為的又是什麼?

反倒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了身邊的人。

父親,還有阿嫵,甚至還有那越老越固執的祖母,他都有所虧欠。

為臣他問心無愧,可為子,為夫,為孫他都做得不夠好。

在雞啼之時,謝玦悠長的嘆了一口氣。

天色已亮。

心事重重的謝玦在穿衣時與剛起來的妻子道:「我回來得匆忙,軍務尚未交接,吃了早膳後,還得去一趟軍中」

翁璟嫵點了頭,正要從床上下來。

那邊還未穿好衣裳的謝玦見她要下床,便也放下了月要封,走上前扶她。

翁璟嫵心道自己也沒有矯情到這個地步,但也沒有說出來,讓他把自己扶到了梳妝台前。

謝玦轉而穿衣,繼續說道:「嶽父這病應要養個數日,到時我再回來。」

父親在金都,還需得靠著謝玦的關係才能結交一些高官貴眷,她自是盼著他回來的,臉上的笑意也濃了些。

但接著又聽謝玦道:「若是有事,你讓東墨或是西霖去軍中與我說。」

東墨,西霖是謝玦在府中的貼身小廝。

成婚後,這院子都是女眷居多,所以這兩個小廝平時都住在外院,隻有在謝玦在府中的時候才回來褚玉苑聽候差遣。

翁璟嫵也隻當他這麼一說,沒怎麼放在心上,梳著發間輕聲應了一聲「好」

謝玦看了她一眼,便知她沒有當一回事。

想到夢中自己的孩子在沒了一個月後,是整個侯府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心下頓時沉沉悶悶。

謝玦束好了月要封,再次強調:「我讓東墨,西霖有事便與我說,但有些事情他們也不知,你若是有事,便讓他們來說。我在軍中,有些事你不說,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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