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尚書赴死,朝會逼宮(2 / 2)
百姓見進城無望,咒罵聲,哭號聲震天響。
張九章一身精氣神像是被抽空,他跌落下馬,扌莫了扌莫身邊駿馬的脖子,背靠城門盤膝坐下。
看著眼前的百姓絕望的臉,他喃喃道:
「甄相,我愧對您,愧對陛下,愧對百姓!」
隨即便被洪水吞沒。
就在洪水肆虐的沖擊著京城的北城牆時,太極殿上燈火通明。
皇帝陛下坐在龍椅上,麵無表情的看著台階下站立的文武百官。
整個太極殿一片死寂,武弘德不說話,百官也隻能互相以眼神交流,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觸皇上的黴頭。
不多時,韓非由屏風後走出,來到武弘德身側,彎月要行禮,低聲道:「甄相心神耗盡,加上怒火攻心,暫時還未蘇醒,但已無大礙。」
武弘德麵色一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隨即,他坐直了身子,沉聲道:「根據韓非所言,黃河決堤一事,蹊蹺頗多,眾卿怎麼看?」
台下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將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前麵的林伯南身上。
武弘德順著百官的目光,看向林伯南:「林相,你先說。」
林伯南沉默片刻,朗聲說道:「此次潰堤,皆因築堤的條石中混入大量輕石導致,而所有建材都是由工部所采,除工部及甄相以外,沒有任何人能插手此事,臣以為,此事該從工部查起,自工部尚書到水利司執事,無論官職高低,有一個算一個,交由刑部審理。臣相信,這麼大量的輕石能夠混入築堤建材,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武弘德麵無表情的點點頭,目光在百官中巡視,忽然開口問道:「張九章呢?他身為工部尚書,為何不在?」
眾官員互視一眼,沒人吭聲。
武弘德提高嗓門問道:「張九章呢?工部的人回話!」
人群中鑽出一個身影,正是工部侍郎趙愷。
隻見他彎月要低頭,顫聲答道:「回稟陛下,張尚書他他」
武弘德嗓門再提高一分:「他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趙愷月要彎的更低了,額頭冷汗涔涔,答道:「張尚書他沒來得及進城怕是已經已經殉職了!」
武弘德騰的站起身,兩眼怒睜,厲聲喝道:「你說什麼!」
趙愷噗通一聲跪在腳下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顧不得膝蓋傳來的陣陣疼痛,連連磕頭:「陛下容秉!當時潰堤之時,臣與眾多同僚皆奉張尚書之命撤離,臣勸張尚書同行,可他堅持要陪甄相留下臣臣無奈,隻得先行一步」
武弘德聞言,抄起手邊的鎏金杯便砸向趙愷,怒聲罵道:「你先行一步?張九章身為工部尚書,甄德邦身為當朝左相,他們還沒走,你有多金貴,就敢先行一步?」
趙愷的官帽被砸掉,額頭也鮮血直流,堂堂四品武夫含怒出手,也幸虧是被分量不重的鎏金杯砸中,否則怕是要砸出個好歹來。
趙愷被嚇得渾身哆嗦,不停的磕頭:「臣該死!請皇上恕罪!」
武弘德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望著台階下磕的咚咚作響的趙愷,冷聲道:「你確實該死,不過朕今天不殺你,先剝了你這身官服,待到刑部將整件事情查清楚,朕一並算!」
趙愷聞言,跌坐在地,臉色蒼白。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林伯南,卻隻看到林伯南轉過身子前撇他的一眼。
他心裡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認命的低下了頭,任由殿前侍衛拖出太極殿。
武弘德平復了一下怒火,冷聲道:「傳旨:右相林伯南牽頭,刑部主辦,徹查此次潰堤事件,工部上下一乾人等,打入刑部大牢,待查清真相後,無罪的復職,有罪的,依律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在場的工部大小官員臉色蒼白,如喪考妣。
武弘德繼續說道:「另,工部尚書張九章,鞠躬盡瘁,盡忠職守,堅守到最後一刻,乃我大武典範,追封晉安伯,其夫人加封三品誥命夫人,賜瑞荷錦、抹金軸誥命文書,其子調任工部水利司郎中,即日赴任。」
說完,武弘德感覺心神疲憊,正要揮手散了朝會,忽然百官中走出一人,朗聲道:「陛下,臣請問,甄相作為此次治水的長官,如何處置?」
武弘德定睛一看,是禦史台有名的臭嘴,禦史中丞張翰良。
這位年逾古稀的禦史中丞,自先皇時便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仗著一身正氣,曾罵的先皇給他認錯,朝中百官無一不深受其苦。如果不是得罪人太多,這位早就升任禦史大夫了,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仍然隻是一個小小的正五品中丞。
武弘德心裡怒火正沒出撒呢,剛打算發火,一看是他,沖到腦門的火氣瞬間又咽了回去。
他強裝和顏悅色,溫聲道:「甄相在此次治水工程中,殫精極慮,即便麵對潰堤仍堅守堤壩到最後一刻,其心可昭日月,張禦史以為然否?」
跟文化人聊天就是累,不多帶幾個之乎者也,顯得自己跟文盲一樣。
張翰良說道:「功是功,過是過,功過須分明,陛下既已下旨將工部上下官員皆打入大牢,那麼甄相身為主官,是否也該一視同仁?」
武弘德眼角跳了跳,強忍怒氣道:「眼下甄相昏迷不醒,待甄相醒來,朕自會安排!」
張翰良卻搖頭道:「陛下,我大武朝依法治國,不能因功掩過,更不能因甄相身居高位便區別對待!臣請陛下,暫罷甄德邦左相一職,同工部官員一起打入刑部大牢,等候刑部審理!」
武弘德再也壓製不住怒火,站起身怒喝道:「夠了!朕說了自會安排!退朝!」
說完冷冷了看了張翰良一眼,怒氣沖沖的走回殿後。
百官麵麵相覷,各懷心思的離開太極殿。
唯有林伯南,看著皇帝消失的背影,眼角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