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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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難的一個跳躍。

少年高高躍起。

雙腿在半空中筆直收緊。

他迅速地繞著細長軸線旋轉,動作舒展,一氣嗬成。

一圈,兩圈,三圈。

四圈!

後外點冰四周跳,4t。

落冰!

唰——

巨大的聲響猛然砸落冰麵,濺起無數冰屑。

驚得所有人眼皮子一顫。

視網膜還沒有來得及捕捉到影像,他們已經不由自主地想——是摔了嗎?

可淩燃沒有摔倒!

他隻是太疼了,疼得落冰的右腿不聽使喚,疼得不由自主的膝蓋彎曲。

整個人都踉蹌後仰。

差一點就摔倒在冰麵上。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他及時用左足冰刃切入冰麵,穩住身形。

雖然很狼狽,但沒有摔。

沒有摔就是勝利!

薛林遠吸了吸鼻子,就見冰上的少年轉體半圈後再度躍起。

一圈。

兩圈?

欸?隻有兩圈?

薛林遠睜大了眼,攥著背包帶的手心裡滿是汗水。

淩燃居然隻上了一個4t1eu2s的連跳,而不是上次華國站分站賽時的4t1eu3s的組合。

怎麼回事?

淩燃對自己的要求向來嚴苛。

能逼得他臨時降低難度,那就隻可能是因為他真的做不到了。

薛林遠對淩燃做不到的原因心知肚明,那叫一個心疼,嘴裡不住地嘀咕,「這小兔崽子!不讓上咬著牙也上,都不怕疼,這小兔崽子!小兔崽子……」

他罵著罵著,眼就紅了,嘴邊卻高高翹起。

既生氣,又得意,還激動。

這個不服輸的小兔崽子,是他家的!

觀眾們不知道淩燃原本想上的配置,但數出來四周跳的當時就炸鍋了。

這個來自華國的小選手居然上了四周跳!

雖然是最簡單最低級的4t,但這也是一個四周跳啊!

青年組的小選手裡,哪個能在國際賽場上四周跳的?他們是數錯了嗎?

不,沒有數錯,記分牌上的字母縮寫顯示,這個來自華國的小選手真的上了一個四周跳!

反應過來的觀眾們後知後覺地鼓起了掌,聲如雷鳴。

轉播鏡頭裡。

男主持顯然也很訝異。

他被淩燃的短節目驚艷到,昨天晚上連夜補課,看了好幾遍淩燃在華國站分站賽上的視頻。

「青年組罕見的四周跳,淩的實力很突出!但我記得他在華國站上的是4t1eu3s的連跳,今天居然改換了4t1eu2s的組合。他是對自己能壓過阿德裡安很有信心,所以才降低難度的嗎?」

女主持打斷他,「我倒不怎麼認為。」

「淩的右腳有傷,四周跳的沖擊力很強,他能跳出三連跳就已經很勉強,被體力拖累隻上一個二周跳當然很正常。」

她看著屏幕的眼神在放光。

「能站在今天的賽場上,並且為我們帶來本次青年組賽事的第一個四周跳,淩很勇敢,他已經像自己說的那樣竭盡全力。在他身上,我甚至已經看見了競技體育的精神。」

男主持贊同地輕輕鼓了下掌。

他的關注點被屏幕上旋轉的身影吸引。

語氣帶出了些惋惜,「淩現在看上去狀態很不好,希望他能堅持完整場比賽。」

是的,淩燃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肉眼可見的不好。

烏黑的碎發都被汗水打濕,黏在白皙額頭。

他渾身都是汗,青綠的考斯騰緊緊貼在身上,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不止是因為運動發熱,更多的是疼出的冷汗。

大滴大滴的汗珠甚至滾進他的眼裡,汗水裡的鹹澀鹽分蟄得他兩眼生疼,睜都睜不開。

運動本該讓人血氣上湧,臉色發紅,可淩燃的臉卻是慘白慘白的。

他需要全力以赴,繃緊全部的心神,才能從疼痛撕扯裡奪回注意力,繼續自己接下來的步法和旋轉。

很難很難。

但隻要他還站在冰上

隻要他還沒有摔斷腿

那他就還能滑!

一定不可以停下!

「淩看上去很疼。」

阿德裡安揉了揉眼,「教練,他的滑足都在抖。」

支撐身體在冰麵滑行的腿叫做滑足。

隔著屏幕,明清元也看得眼酸,他粗魯地抹了把臉,狠狠地一錘床。

「就差最後一個旋轉了,淩燃,加油啊!」

是的,就差最後一個旋轉了。

一個3lo躍進的聯合旋轉。

卡在小提琴曲最高潮處。

是蟬燃盡生命能發出的最高聲響。

是整個音樂結尾的升華。

他一定要堅持住。

咬緊牙,咬碎牙,也要堅持住!

淩燃深深吸氣,俯下月要,左腿前伸,從正麵看,筆直的兩腿交叉著。

他要從右後外刃起跳!

體力消耗殆盡的疲憊身體在強大意誌力的驅動下再度躍起足夠的高度。

三周!

又是一個三周!

右後外刃狠狠切入冰麵。

劇烈的疼痛順著骨血直直沖進天靈蓋。

少年身形踉蹌一下,手扶了下冰,但到底還是沒有摔倒。

扶冰也許會被扣分。

但摔倒會被扣掉更多的分。

所以他一定不能摔倒!

淩燃喘著氣,艱難站起身,傾盡全力地抬起自己一條腿與冰麵平行。

「淩看上去很不好,居然還能再跳出一個3lo!」男主持贊嘆道。

「他開始旋轉了,這是一個3lo跳進的旋轉!」女主持目不轉睛。

「不知道淩今天還會為我們帶來優雅迷人的貝爾曼嗎?」

男主持自從看過華國站的視頻,就心裡癢癢,忍不住說出了心聲。

但這話說得他自己都沒有信心。

貝爾曼很難,非常難,而現在的淩燃明顯已經精疲力竭,他還能做得出來嗎?

冰場裡歡呼尖叫聲自打音樂進入高潮就沒停過。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淩燃的主場。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冰上旋轉的背影。

眼尖的冰迷一眼就看出冰上旋轉的身影重心出現了偏移,冰刀甚至不受控製地在冰麵上劃出白色的圓弧。

說明旋轉者的對身體控製力已經不夠了。

可那又怎樣?

右腳受傷上冰,還能完成所有的跳躍,居然沒有摔得很慘,這本身就是個奇跡。

要知道,六種跳躍的落冰足全部都是右腳。

也就是說,這位來自華國的小選手,是忍住傷腳不斷被大力沖擊的劇痛,為他們帶來這場精彩的表演。

聽說他才十五歲!

居然已經能做到這種地步。

不少冰迷都被這種不服輸的勁頭打動了。

競技體育,競技體育,令人著迷的,不就是這種絕不放棄,絕不後退的挑戰精神。

他們熱切地盯著冰上的身影,手裡攥著自己帶來的鮮花和玩偶,隻等著音樂聲一停,就將自己的認同和喜愛丟向冰上青綠色精靈。

淩燃帶傷仍要上場的精神征服了所有人!

冰上的身影還在旋轉。

淩燃已經疼到麻木。

腳疼,腿疼,喉嚨疼,肺疼……

渾身上下就沒有哪裡不疼的。

疼到極致,反而不覺得疼。

極度的消耗讓他已經開始缺氧,眼前金星直冒。

淩燃其實察覺到了自己的搖晃和偏移,也知道自己這個旋轉一定會被扣掉執行分。

但沒有昏過去,摔倒在冰麵上,就已經是淩燃能做出的最大努力。

他盡力克服著窒息帶來的天然恐懼。

身體好像都不屬於他了。

隻有千萬次訓練形成的肌肉記憶讓他仍能在頭腦昏沉的情況下,拚命往後彎下月要,反手抓住自己的冰刀,用力一舉!

渾身的筋骨都被撐拉開。

瞬間的劇痛甚至讓淩燃疼得一下從混沌中清醒。

少年慘白著臉,獻祭似地從月要身處往後彎去,上半身與浮起的長腿攏成一枚頂部尖尖,非常可愛的水滴。

殘酷,卻有著無與倫比的美麗。

「貝爾曼!」

男主持驚呼出聲,緊接著就忍不住笑了。

「可算讓我看到了,來自男單的貝爾曼旋轉!」

「就像是一枚鑽石!」

女主持贊嘆道,「一枚閃閃發光,吸引所有人注意的鑽石。」

同樣被鑽石吸引的觀眾們著迷地望向冰上的精靈。

瀕死的精靈用盡渾身氣力旋轉著,像是在為夏蟬唱出最後的挽歌。

音樂聲一停。

無數禮物和鮮花立即被砸過護欄,紛紛揚揚地落在冰麵上。

「好樣兒的!」

「加油!」

鼓舞贊賞的話語如潮水般湧來。

淩燃什麼也聽不見了,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勉強支撐著麵向裁判和觀眾的方向鞠過躬,就喘著氣滑下了場,立即就被薛林遠架住。

「走,先回去。」

薛林遠招呼隊醫抬來了擔架。

淩燃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掛在薛林遠肩膀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聲音小小的還有些啞,「我還想看……」

「看什麼看!阿德裡安的比賽回頭還能再看,你得先去處理處理你的傷,看看有沒有惡化!」

淩燃還想堅持,就被薛林遠爬滿紅血絲的眼定住了。

右腳真的很疼。

渾身疼得都要炸開。

他不能任性。

薛教真的會哭給他看。

淩燃沒有再開口,隻是臨走時勉強扭頭看了眼冰場。

場上,金發碧眼的少年已經站在了冰場中央,露出陽光的笑臉。

阿德裡安看上去狀態很好。

他應該能表演得更完美。

巨大的不甘和遺憾從淩燃心底湧了出來。

他其實知道,除非阿德裡安出現重大的失誤,不然自己一定會輸給他。

他一個受了傷,節目有那麼多失誤的人,怎麼可能贏過狀態滿血的阿德裡安呢。

這本就是一場打不贏的仗。

比賽前,他也盡力說服過自己,來參加自由滑比賽,隻是為了拿到積分,得到去參加總決賽的資格。

能不能拿到冠軍並不是他的首要目標。

可為什麼,還是會那麼的不甘心。

明明就是已經做好心理建設的事情。

淩燃抿抿唇,用力閉上眼不說話。

薛林遠還以為他是累著了,亦或者是疼得說不出來話,著急忙慌地催著擔架趕緊走。

阿德裡安的比賽還沒有結束,媒體記者們都還沒有退場,他們出來的很順利。

一路緊趕慢趕地來到醫院。

醫生看著一層層繃帶解開後,腫脹得不成樣子的腳踝就直皺眉。

二話不說就讓他們去拍片做檢查。

好在結果很快出來,並沒有傷到骨頭,隻是關節處有點積液。

薛林遠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氣又愧疚,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絮絮叨叨。

「你才多大?十五!就關節積液了!」

「淩燃,你是想早早斷送你的職業生涯嗎?」

少年已經緩過來神兒。

那雙眼黑白分明,專心致誌地望著屏幕上賽事的回放。

他盯著阿德裡安的身影,一目不錯。

像是要將對方的每一個細節都印入腦海。

就好像沒有聽見薛林遠的話。

薛林遠接下來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畢竟淩燃繼續比賽,這也是他同意了的。

薛林遠心虛又難受,收拾好東西,坐到沙發上就開始唉聲嘆氣。

明清元噗嗤一聲笑出來,丟了個香蕉過去。

也學著淩燃的話,「薛教練,香蕉有色氨酸,能讓人心情愉快。」

淩燃已經看完了阿德裡安的比賽,也看見了他們兩人的最終分數。

阿德裡安果然在自由滑裡也上了4t。

總分數比自己多了兩分。

這次比賽,自己又是一個亞軍。

淩燃心裡懸著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意料之中的結果。

他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又有些好笑。

自己是奢求什麼呢。

阿德裡安辛辛苦苦滑了那麼多年,技術也都過關,自己還受了傷,贏不過很正常,要是自己這樣還能贏,那得是老天爺都在親自下場偏幫他吧。

不管怎麼樣,總決賽的積分攢夠了。

總決賽的賽場上見吧,阿德裡安。

淩燃深深呼出一口氣,卸力似地靠到抱枕裡。

少年本就清瘦,陷在軟綿綿的床裡,幾乎要被一整個包裹起來,隻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臉,看上去乖巧又伶仃。

這會眼睫垂下,在眼下落出一片青影,明顯有些垂頭喪氣。

薛林遠滿滿一肚子責怪心疼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他小心翼翼剝開香蕉,坐到淩燃身邊遞給他。

「吶,不過是一場比賽,冠軍很好,亞軍也不差,咱們又不是沒得過冠軍。」

薛林遠笨拙地安慰他,「大不了下一場我們就拿到冠軍。」

可這又談何容易呢。

阿德裡安,還有尚未見麵的e國選手伊戈爾,都不是易於之輩。

更何況,離總決賽隻剩一個半月,自己的傷也不知能不能徹底好全。

應該可以吧?

繁雜的思緒一股腦湧入腦海。

淩燃看了看自己的右腳,抿了抿唇。

但他還是接過香蕉,一口一口地勉強自己都吃了下去。

吃香蕉,的確是一種很好解壓方式。

這還是從前的薛林遠告訴他。

薛林遠出門去找霍聞澤詢問冰刀的事查的怎麼樣,病房裡隻剩淩燃和明清元兩個人。

「我還沒有拿到過a級賽事的亞軍呢。」

明清元忽然開了口,語氣是漫不經心的故作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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